也許是要晚來,畢竟有些女子到十七八歲才來,但本尊的這副身體受過摧殘,她還是早點弄清楚才好。
無心看下書,她準(zhǔn)備入睡,妙可伺候她洗臉寬衣,她穿了一身藕色的中衣,躺著久久難眠。
來到這里,似乎并沒有什么牽掛,華燁和她隔得太遠(yuǎn),等于是兩個世界,她雖然也會想起他,但感覺卻是逐漸淡了,只留下惋惜和遺憾。
她對付赫連璽,是為了報答本尊給她的重生機會,可她從來不去先招惹和侵害他人,都是他主動出擊,二夫人,宮姝,宮鳳枝,哪一個不是這樣?想到這兒,她掀起嘴角,冷冷一笑。
然而,她也知道,無論她想到哪兒去,起因都是因為月事延遲。
凰城應(yīng)該是有不少帶下大夫……
她忽然警覺,門處透出來一縷光線,又飛快消失。
她的手不動聲色地摸到了藏著的匕首。
淡淡的月華中,她看到一張銀色面具出現(xiàn)在視線中,那個人,又來到了她的榻前。
她的手松了一些,但還握著匕首,壓低聲音,“你又來做什么?”
男子唇角微勾,手伸進錦被,按住了她握著匕首的手,“想謀殺恩人?不過,這一向是你的作風(fēng)。”
他的手很大,溫?zé)幔o人一種安全的感覺。
宮無傾皺眉掙扎了一下,“滾。”
“嘖嘖嘖,利用完就一腳踹?”
男子嘆,清冷的眼神中含著戲謔。
宮無傾,“我要睡覺了。”
“不,你睡不著。”
男子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因為你月事不至。”
原來他偷聽了,宮無傾不僅氣惱,“不至就不至,誰規(guī)定女子一定要為男子生兒育女?”
男子輕輕地笑了,“小小年紀(jì)就這么潑辣,誰敢娶你?”
“我也沒打算嫁。”
宮無傾生冷地道。
“噢?”男子意味深長,“我還說你擔(dān)心嫁不出去,我可以勉為其難。”
他的手還按著她的,溫度在升高,宮無傾也越來越惱煩,“不稀罕,把你的手拿開。”
他果真拿開了,另一只手卻又伸了進來,宮無傾想也不想,一匕首扎了下去。
鮮血汩汩,無相的手忽然松開,身形移動,飛快扯過她的腰帶包住,“除了此人,其他的,都不可信。”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房間,宮無傾看到,她的被子上方,有一張紙條。
她沒有驚動妙可和沈媽媽,點了一盞昏燈,對著看了,只見上面寫著一個地名,一個大夫名字。
紙條上,還浸了兩滴鮮血,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
她坐著,久久沒有到床上。
這人,有點奇怪,為什么要幫她?
畢竟她的月事,跟對付二夫人赫連璽這些都無關(guān)啊!
手背上似乎還殘留著一點余溫,她腦海中浮起他受傷卻從容穩(wěn)沉的一幕,覺得心思有點煩亂,干脆不去想,上了床榻。
半夜,整個侯府的人都睡了,就連陸氏都在做著不用去別院的美夢,只有一個人還很清醒。
正是即將入獄的二房四姨娘。
“扎死你,扎死你……”
她頭發(fā)凌亂,面容憔悴,深陷的眼窩卻散發(fā)著兇光,“鳳枝啊,娘親詛咒她了,你在天有靈,快來取走她的命吧。”
“扎死你……宮無傾,扎死你……”
她的婢女站在一旁,臉上有些害怕,雖然困乏不堪,卻不敢睡,也不敢勸。
“別詛咒了,宮小姐睡得正香呢。”
一個聲音帶著諷刺響起。
“誰?”
趙姨娘追了出去,手中還緊緊拿著小人,眼中帶著瘋狂的恨意,她的女兒死了,宮無傾居然睡得很好,什么天理?
她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仰首大笑了起來。
宮無傾,你別高興得太早了。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睡不著。
她是禮國公府的大夫人花韶容,大理寺卿的工碟下來后,禮國公大怒,說她是長舌婦,罰她思過三天,并抄女誡和道德經(jīng)各一遍。
花韶容自嫁進禮國公府成為繼室,還從來沒有受過一點委屈,她的心微微發(fā)怵,卻平靜地接受了懲罰,然而,引起這個后果的人,她會放過嗎?
“素冬。”她靠著床,頭揉了揉眉心。
“夫人,有什么吩咐?”素冬趕緊回應(yīng)。
“明兒個你去熙原侯府走一趟。”
花韶容瞇了瞇眸子,“為趙姨娘送一樣?xùn)|西。”
熙原侯府在準(zhǔn)備宮鳳枝的喪事,不過,宮無傾是癡傻,什么事也輪不到她來做,什么禮儀也輪不到她去遵守。
一大早,用過了早餐,她換了一身比較低調(diào)的素衣,頂著妙可給她梳的垂鬟分肖髻,戴著斗篷出了門。
穿過熙熙攘攘的大街,她按照銀面人畫的路線,找到了那名大夫所在的地方。
那并非醫(yī)館,而是在一家上好的客棧二樓租的一個屋子,宮無傾敲門,一個小童將門打開,她走了進去,里面散發(fā)出一股藥香,但并不刺激。
若是古代的女人來看帶下醫(yī),需要極大的勇氣,而且傳出去也不好聽,但宮無傾本質(zhì)是現(xiàn)代人,也就沒有那么多忌諱,她看向屏風(fēng),“請問秦大夫在嗎?”
“咳咳……”傳來一個比較沙啞的咳嗽聲,“是哪位小姐?”
“我……”宮無傾猶豫了一下。
“我姓王。”
“噢?王小姐請進來。”
宮無傾走到屏風(fēng)后,只見一個老者坐在一方長桌旁,上面擺著一摞醫(yī)書,已經(jīng)翻得陳舊,他須發(fā)白了一半,神色平靜,一雙眸子卻并不混濁,反而很清澈。
秦祁打量了宮無傾一眼,“看小姐年芳不過十五,卻看上了帶下,莫非是月事不至。”
宮無傾點頭,“是,我曾經(jīng)服過毒,無論是損腦的,還是害名的,不知道有沒有毒素殘留在腹部。”
這樣駭人聽聞的事,秦祁臉上卻沒有一點好奇,替她把脈,沉吟道,“王小姐身體至寒,但也有陽象,虛壓陽,是后天形成,大概便與劇毒有關(guān),或者說,毒中還有損害人生育的成分。”
他讓宮無傾躺到床上,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宮無傾有點不適,但還是照做。
秦祁從善如流地將她的衣帶解開,她微蹙起眉頭,小腹一涼,卻是衣服被摟了上去,露出一小段潔白的腹部。
宮無傾松了一口氣,這樣至少比看下面好很多。
秦祁看也未看少女柔嫩的肌膚一眼,取出一根長針,旋轉(zhuǎn)著插進宮無傾的腹部,等過了幾秒又拔了出來,說了一聲“好了”,就拿過去另一邊檢查。
宮無傾坐起身,系好腰帶,等著對方的結(jié)果。
“果然如此。”
秦祁點頭,“這其中的成分有愚鈍神志,也有麻痹呼吸和損害生育功能,王小姐,你能挺過來,真是不容易呀。”
宮無傾問,“還能治好嗎?”
秦祁難得露出笑,“要是王小姐打算靜觀其變到十七八歲,可就沒救了,虧得王小姐機敏。”
不是她多機敏,而是她不信任人。
秦祁起身來,在后排的藥柜中抓了幾大包藥,“每天小煎半兩,半年就可以排清毒素,月事自至。”
“多少銀子?”
宮無傾問。
秦祁搖頭,“小姐的銀子已經(jīng)有人幫付了,小姐請回吧。”
是銀面人!
宮無傾微笑,“替我謝謝他。”
等女子離開后,秦祁忽然站直了腰背,唇角勾起,手伸向額上,白發(fā)連著人皮和胡須掉下,露出那張戴著銀紋面具的臉來。
“小不點。”無相揶揄,“我怎么會讓別的男子看你的身體?”
尤其是……下面……
要知道,不少帶下醫(yī)借著治療帶下的名義,對求救的女子進行侵犯,而她們卻很難意識到。
不過,宮無傾柔美的腹部,卻在他腦海中久久不消散,好想摸一下啊。
射入宮鳳枝喉嚨的,是最尋常的銀針,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然而,有人卻發(fā)現(xiàn)了蹊蹺之處,那就是眾人從大理寺出來的時候,禮國公府大公子就在門外,會不會與這件兇殺案有關(guān)呢?
大理寺卿登了禮國公府的門。
云上燁心情不錯,把著兩顆夜明珠,在水榭樓臺上邊聽曲邊作畫。
遠(yuǎn)臺上,抱著琵琶,輕紗半遮面的女子杏臉桃腮,蛾眉皓齒,柔弱的身形妖嬈有致,邊用纖指弄弦邊含著秋波看來,然而,云上燁看也不看她一眼,這樣的女子,跟樹上會唱歌的鳥兒有什么兩樣呢?那幾個悄無聲息伴舞的更是等于沒有存在了。
夭桃以為云上燁在畫她,眸中盈滿了期待。
“云公子,大理寺卿要見您。”
顧倫上來稟報。
視線有意無意地瞟了畫作一眼,有點眼熟,公子畫的會是誰呢?
“請大人上來吧,備茶。”
云上燁淡淡道。
大理寺卿上了樓,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感慨,禮國公府的大公子,真是從來不務(wù)正業(yè)啊,再這樣下去,承爵只怕是不太可能了。
繼室所出云勐已經(jīng)九歲,又撫養(yǎng)了姨娘兩個聰明能干的兒子在膝下,難道云大公子一點也不擔(dān)心嗎?
而且,嘖嘖,還在畫女子的畫像。
不過,這個女子似乎見過,她是誰呢?
“無事不登三寶殿。”云上燁手上不停,垂視著紙張,依舊很專注。
大理寺卿坐下,品了一口茶道,“本官只不過想問一問,云公子與宮二小姐的死有沒有干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