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閻嶽翻滾在地,一斧頭狠狠砸在地上,咒罵一聲!
李朗的箭並沒有射中他,卻將他逼得不得不翻滾下馬!而此刻,他的坐騎卻因此淪爲他的替代品,臀上受了一箭,以至於吃痛得一陣長嘶。
看著心愛的坐騎不住嘶鳴,閻嶽怒從心生!平阮兒當真太過猖狂,在將他紫琉軍隊攪得天翻地覆之後,竟然還膽敢混進士兵隊伍當中,還夜探武器庫!膽大包天!目中無人!實在是囂張至極!
不給她點兒顏色看看!她當真以爲他紫琉國是好欺負的嗎!
拿起斧頭站了起來,眼神狠戾,膚色黝黑的臉因沉沉怒意而變得扭曲猙獰,“射!給老子狠狠的射!”當兵的人,即便是將軍也難逃匪氣,更何況是武將世家出生的閻嶽。
紫琉國弓箭手立即聽令排成陣營,前排射罷,後排挺上,前赴後繼,攻擊一波接著一波,一點喘息之機都不給對方。
密密麻麻的箭劃破長空,紛射而來!
“防守!”李朗急忙下令,士兵們立即將盾牌高擡,護住身體!
“怎麼辦?對方攻勢太猛,恐怕兄弟們撐不了多久!”孟錚急忙分析道,眼神卻看向平阮兒,希望她能給出答案。
“無妨,讓兄弟們把自己掩嚴實了便是。”平阮兒吩咐道,然後朝扶起地上的經(jīng)護法,朝身旁的士兵命令道:“掩護好,我們後撤!”
正要搬動經(jīng)護法,卻不料經(jīng)護法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虛弱地睜開眼,說道:“凌沖水庫,可能,可能情形不妙……你讓孟……孟錚過來。”
平阮兒皺眉,雖然擔心他的傷勢,卻也知曉他要說的必是緊急之事,當即喊道:“孟錚,過來!”
孟錚立即迴轉(zhuǎn)身,然後蹲下身子,發(fā)現(xiàn)經(jīng)護法醒了之後,當即歡喜道:“經(jīng)護法你……”
然而話還未說完,經(jīng)護法再次不由分說地將掌心扣在了他腦袋頂上。
孟錚立即陷入一種癲癇的狀態(tài),臉上肌肉不住地抖動,眼皮也不停翻動,模樣扭曲而掙扎,彷彿正在經(jīng)歷某種痛苦似的。
“你……”平阮兒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原來他叫孟錚過來竟然打的這麼個主意,這傢伙,竟然再次潛入史子孝的營帳中,而且還有了新的收穫!只是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哪裡還適合施法!
心中焦急,卻拿他無法。
箭打在盾牌上,金屬碰撞敲擊的聲音分外扎耳,如啄木鳥的鳥喙啄在木頭上,“奪奪奪”的,只不過在這一刻卻異常地令人煩躁。平阮兒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那根木頭,任鳥兒啃啄。
半晌,經(jīng)護法才緩緩睜開眼來。
“你怎麼樣!”當前她最關(guān)心的,莫過於他的身體狀況。
“密信在他……腦中,翻譯過來就好,本護法要……要休息一會兒,你自己……小……心……”說完手便從孟錚的頭上滑了下來。
“小經(jīng)經(jīng)!”平阮兒急忙扶住他同手一般下滑的身軀,喊道:“軍醫(yī)!”
孟錚好不容易纔挺過這回的記憶片段衝擊,心中正不滿經(jīng)護法每次不打招呼就直接動手的行徑,哪知五識剛啓,便聽見老大的疾呼聲。
“稟告元帥,這位公子的身體有些,實在是……”
“說!”
孟錚睜眼,便看見平阮兒陰沉的臉色,軍醫(yī)話中的意思,難道是經(jīng)護法已經(jīng)不行了!
老軍醫(yī)飽含風霜的臉上溝壑縱橫,透著人生閱歷的眼眸此刻卻不復往昔清明,籠上了一層煙霧,疑惑道:“這位公子經(jīng)脈損傷甚重,五臟六腑均受重創(chuàng),本該性命不保,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內(nèi)息卻沉而穩(wěn),在體內(nèi)暢行無阻,好似,好似……”這種感覺,他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眼眸一亮,突然說道:“好似在自動癒合!”
平阮兒心中鬆了一口氣,面色卻依然冷峻,只說道:“扶他下去,好生照顧!這位公子是本帥貴客,不得懈怠。”經(jīng)護法是紅氏中人,也許真有什麼秘法保他的命。
“是!”旁邊的士兵立即聽令行事,將重傷的經(jīng)護法扶了下去。
平阮兒目送著經(jīng)護法被送下了樓梯,心中暗道:凌沖水庫危急,這句話,究竟是經(jīng)護法的預(yù)測,還是……總之,還是先將他傳輸給孟錚的密語翻譯出來纔是!
這才轉(zhuǎn)頭對孟錚說道:“孟錚,紫琉國的密語,接下來就靠你了!”
孟錚神色一凜,“是!”當即也退了下去。
對於一個符文密語方面的天才,此刻腦海裡存在的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相對於他就如同極具誘惑性的美味相對於一個萬分飢餓的人!
眼見著孟錚也退了下去,李朗走了過來,不禁出聲問道:“元帥,閻嶽怎麼辦?”
平阮兒站起身來,李朗面無表情地用劍替她將射上來的箭挑開,漆黑的眸子裡倒映著平阮兒挺直的身影。
“正巧缺箭,有人送貨上門,若是拒絕了,豈不是失禮?”平阮兒眼角微挑,脣角勾起一抹淺淺笑容,勾魂攝魄至極。
這樣顛倒衆(zhòng)生的笑容,剎那間漾開了李朗的心湖。這就是他的老大,每當算計人時總會露出標誌性的微笑,迷離而危險!充滿了魅力!
他,願意永遠做她的劍!
他,將會永遠守護她!
“叮叮!”李朗再次急速地挑開了射來的箭!
“元帥,您如何肯定閻嶽不會攻上來?”對方攻勢太猛,以至於他不禁心有餘悸。沁陽城實在是破得不能再破了,若要強攻,也不是什麼難事。
“李朗,本帥許久不曾監(jiān)督你們的訓練,以至於你的腦袋都生鏽了是吧?”平阮兒不留情面地毒舌,“難道忘了,沁陽城如今已經(jīng)是,死城了呀!”
對呀,一座瘟疫蔓延的城市,一座籠罩在死亡影下的城市,一座孤立無援的城市……終究,只有死路一條的死城。
若真的打開大門,紫琉國反應(yīng)過來恐怕也會遲疑吧?一旦踏足,很有可能就沾染上令人死亡的病菌,這樣得不償失的事,史子孝怎會讓它發(fā)生。如今閻嶽來勢洶涌,也不過是泄一時之憤。
“所以吶,人一定不要輕易發(fā)怒,這樣只會衝昏頭腦,令敵人拍手叫好。”平阮兒感慨道。
果然,不過一會兒,就見閻嶽一臉不甘地退了下去。
平阮兒站在城頭,一眼便看到了紫琉國士兵隊伍中如鶴立雞羣的一駕馬車。馬車裡探出一道消瘦的身形,那人似乎也正在望著她,朝她頜首致意。
史子孝。
平阮兒勾著脣,也朝他微微點了點頭。雖然隔了這麼遠的距離,她卻相信他一定能看得見,正如她能夠看見他溫和目光中的隱藏的那一抹凌厲與冰寒!
李朗順著平阮兒的視線望去,能感覺到兩人之間隱隱流動的詭異氣氛,也嗅到了那種獨特的氣息——屬於相剋天敵之間獨特的氣息。
“元帥?”雖然他並不想打斷,可是如今的情形卻是分秒必爭。正如老大所言,即使抵抗住外敵攻擊,他們面對的,卻依然是一座死城。
平阮兒扭頭過來,面色一掃先前的悠然,立即變得嚴肅冷冽,命令道:“李朗,傳令下去,命飛羽騎所有統(tǒng)領(lǐng)前來議事廳參議!另外,這裡的所有士兵,立即將所有可用箭支收撿存放!之後城頭只用留下警戒人員即可,其他人,除了照拂傷患與城中巡邏之外,輪班倒休,給本帥將精神養(yǎng)足了!”
“是!”雖然不知道元帥爲何又下這種聽上去不可思議的命令,但飛羽騎的隊規(guī)便是——無條件遵從!
看著士兵們有條不紊地執(zhí)行命令,平阮兒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不由得撐住城牆。看來,她也該好好休息了。若不然,下一個倒下的就是她自己了……
閉著眼睛在城頭呆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深呼吸,睜眼,招來一個飛羽騎,讓他與自己一同前往縣衙,同時利用路上時間瞭解今日城中情況。
縣衙,所有飛羽騎有等級的將領(lǐng)全部到位。
平阮兒剛踏進門檻,便感受到了衆(zhòng)人炙熱的目光,一雙雙熾熱的眸子如同一顆顆火球,似乎要將她燃燒融化了一般。
“老大!”衆(zhòng)人異口同聲!
無論她是將軍還是元帥,永遠都是他們的老大!
平阮兒卻目不直視,徑直朝前走到了主位上。一掀袍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目光冷厲如刀,從一張張神色激動的臉上刮過。
氣氛一下子冷卻下來,有些詭異。
衆(zhòng)人突然聽見自己胸腔內(nèi)噗通噗通的心跳,忐忑不已。
“呵呵!”平阮兒突然笑了,然而這樣的笑聲卻讓衆(zhòng)人毛骨悚然。
老大最是平易近人,就像是太陽,溫暖而活力,讓人忍不住靠近,讓人感覺到充滿力量!然而,太陽發(fā)怒之時便是人間大難!
很顯然,現(xiàn)在老大怒了!而他們的下場很有可能同赤焰國的土地一樣,烤乾開裂!面目全非!
不過老大怒意從何而來?
由於不知道緣故,就連一向油嘴滑舌的暗探隊隊長司馬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氣憤了。
平阮兒掃過衆(zhòng)人各異的表情,然後開口道:“今日城中的,不是我。”
衆(zhòng)人一時半會兒有些懵,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待過了好一會兒,才知道老大說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