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平阮兒便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她身體向來好,今天不過在湖中略微泡了一下,根本不用大驚小怪的驅逐寒氣。而且吃了楚筠給的那粒藥丸之後頭確實不痛了,也不發熱了。一想到楚筠關於她的病情那副支支吾吾的表情,她對這兩兄弟的來歷就愈發好奇。想來,從昨日晚宴到今天晚上,足足一天過去了,寧有意那頭的消息也該傳來了吧?
平阮兒一路思量著走到花廳,這時蘇姨早已弄好了一桌吃食等著她。
“和珉兒一樣,就是挨不得餓!”蘇姨一副早就料到她會來得如此快的表情,半是埋怨半是心疼。
平阮兒嘻嘻一笑,也不答話,坐下便取了筷子吃飯。有吃的時候她總是受不住餓,可是行軍打仗顧不上時,兩頓不吃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慢點兒吃,來,嚐嚐這新鮮的筍。”蘇姨叮囑道,給她夾了一片筍。
平阮兒笑嘻嘻地將筍片送到嘴裡,滿足地嚼了幾下。“好吃!對了,暗主把藥買回來沒?”
“回來了,藥已經在廚房煎了,我派了鄧嬤嬤在那兒守著。”
“那就好!姨,你要不要也再吃一點?”
“我和珉兒早就吃過了,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巧兒,你去廚房裡將蔘湯端來。”蘇姨朝身旁的一個丫鬟吩咐道。
“是。”巧兒依言退了出去。
等巧兒出去了好一會兒,蘇姨纔開口低聲問道:“對了,今日你上街就是爲給珉兒求醫?”語氣明顯另有所指。
平阮兒正埋頭扒飯,聞言立即明白了蘇姨是故意支走巧兒,這話也分明想問自己除了求醫還幹了什麼,還有那街上的命案是不是自己弄出來的。
一想到那影衛,再聯想到猴子無故受罪,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於是狠狠地將最後幾口飯扒進嘴裡,猶自不解恨,又牛飲了一碗湯,這才擦乾淨嘴巴,回道:“是我做的。”
要她說,一個影衛算什麼,若是情況允許,她真想衝進皇宮裡把皇帝這個罪魁禍首也給一刀解決了!
“如今這外邊可算是吵翻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就這樣在中央大街死了一個人,而且,還是那樣的慘狀。蘇姨不是指責你,只是你這膽子也太大了些,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是好?那是宮廷影衛,功夫都是頂尖的,要是……”蘇姨欲言又止,擔憂之色盡顯。
今日聽到仁叔彙報街上的情形,說那人身上佩戴著宮廷內務的腰牌,死狀極其慘烈,與千刀萬剮無異,她和珉兒立即就想到了阮兒。上陽城在這一任京兆尹的管轄下已經很久沒有發生命案了,如今命案一出,便是驚天動地,無論是涉案人員、地點還是死亡情形,都太過驚悚,除了她家這位女殺神,還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做?
蘇姨除了擔心,只能長長地嘆了口氣。她看著這兩個孩子長大,自然知道他們是什麼脾性,只要有人觸到他們的逆鱗,傷了他們的在意的人,這兩孩子肯定是二話不說提刀就上!今日,怕這都還算是輕的了。
“姨你不必擔心,我雖然壓不住氣,但也絕不會貿然行事。既然行動,也定有萬全之策,不會輕易讓那人得逞的。”平阮兒安慰蘇姨道。
“哎……”蘇姨嘆了口氣,這些她自然知道,可是哪能說是不擔心就不擔心的?“對了,我從珉兒房間出來後就發現好些個丫鬟僕從都換了,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是些手腳不乾淨的,我都讓暗衛全部處理了。”平阮兒放下湯勺,說道:“這些人都是死間,從他們進了我侯府,就應該料到這麼一天。”
“可你這動作如此大,若是皇上追究怎麼辦?何況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傳出去名聲終究不好。這事你應該知會我一聲,由我來辦更合適。”
的確,一下子處決如此多僕從婢女,只怕會落人口實。
“姨雖然是侯府主母,可是這事還是讓阮兒來比較合理。我手上染得血本就不少,更何況世人稱我一聲女殺神,說我殺戮無情,怎麼也得做點事來應應景不是?皇帝那兒暫時應該消停了,畢竟他不敢將我逼得太死。如今侯府的安危纔是首位,有我在,姨你就不要操心了。”
蘇姨看著對面的平阮兒,她的眸子白黑分明,如墨玉般的瞳仁裡充滿了堅定、光華點點,突然間感覺一陣感動兼悽酸悲涼,原來不是自己在守護這個孩子,而是這個孩子一直在保護自己,做自己的倚仗呀!
“喲喲,怎麼紅眼了?姨你別告訴我是揉進沙子了啊!”平阮兒取笑道,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方絲帕遞給蘇姨說道:“我剛擦過鼻涕的,不介意給你用一下。”
蘇姨的臉立即黑了,這死孩子,真會煞風景!還故意噁心人!
她一把扯過平阮兒的絲帕,憤然道:“下次得給你繡個比翼鴛鴦,看你好意思拿出來用不!”
“姨,我錯了行不?”平阮兒雙手合十,可憐巴巴地盯著蘇姨。她的眼愛迎風流淚,這也不知道是何時產生的臭毛病,回到家了有蘇姨的上好繡帕,爲了保護眼睛,當然不能再用袖子胡亂揩了!可若是蘇姨將繡帕上弄個什麼鴛鴦戲水,打死她也不願用!
“算你識相!給你!還有,這是今天下午寧公子遣人傳來的書函。”
“還真到了!”平阮兒伸手接過蘇姨遞過來的絲帕和書函,隨後趕緊拆開書函抽出信紙就細細閱讀起來。
信中傳達的消息大體上與前幾日寧有意在軍帳中說的別無二致,但是後面另外附加了朝中大臣和皇帝對楚軻的態度,以及楚軻乾的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首先,不知爲何,皇帝對楚軻特別尊敬,不但允許其不用跪禮和早朝,更下令其吃穿用度以親王爲標準,且對其幾乎有求必應。而衆大臣則是被楚軻的才學所折服,多有尊敬。每當楚軻出行,必然是滿城轟動、交通堵塞,婦人小孩更是以果擲之滿車。
這一點,平阮兒在南湖和晚宴都見識到了,的確如此。
其次,楚軻那日上的奏摺除了增加對戰場中犧牲的士兵的撫卹政策外,竟然還提倡將地方冗兵放歸鄉里,讓其農忙時務農,平時操練,達到兵農合一的目的。這一看法很獨到,雖然現在戰事比較頻繁,但主要集中於東部和北部,西南地區的冗兵完全可以專事農業生產,達到補給糧草的目的。
最後,楚軻先前爲火雲騎打造了一種長柄刀,使得整個火雲騎的戰鬥力立即提升了不少。而且據說他最近還在研究一種大型的連發弩。
“呼……”平阮兒吐了一口氣,然後將信箋放在燭臺上點燃燒燬。“藏得如此深,竟然連寧有意都只查到這麼一點兒,真是不簡單吶!”
“阮兒說的可是那楚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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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