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像看救命稻草一樣去看奧斯特,而是馬上看向了蘇放。
他離得比較遠,聽不到我和奧斯特之間的對話,但是現在場中的形勢他已經十分明了,臉白得像紙一樣。
奧斯特注意到我的眼神,不慌不忙地望過去。
蘇放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推開保安要往我們這邊走過來。
“你猜他會不會同意你把自己做為賭注押出去?”奧斯特問。
我一下就覺得腦袋充血無法思考了,把自己當賭注押出去,是我人生最大的陰影。
現在事隔幾年以后奧斯特舊事重提,我依然接受不了,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在轉的,連燈都開始晃動。
奢華的裝飾帶著壓迫感一點一點擠了過來,墻上那些繁復的花紋讓我看著有一想想嘔吐的感覺。
手腕被人用力抓住,我恍惚中回頭看到了蘇放的臉。
“愿賭服輸,我認輸了。”蘇放看著我,認真的說,這話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說給奧斯特聽的。
“好魄力!”奧斯特輕輕鼓掌,“把一個女人推出來替你擔這么大的責任,就非君子所為,又把所有賭注壓在她身上,一路上多少好手不動聲色的幫她,她才走到坐我對面這一步?你大概想得到,以艾麗的手,想贏我大概還是有點難的吧。”
他說的話,每一個字我都聽得異常清楚。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問。
“不管怎么樣,賭到現在我們都盡力了,我把所有希望押在諾諾身上,是因為我相信她的實力,現在我們愿賭服輸,你非要在這個時候挑撥離間嗎?”蘇放直視奧斯特,“這一次,我們賭的是錢,不是命。”
奧斯特笑了笑:“你們若是情比金堅,需要我挑撥嗎?”
“賭還是不賭。如果不賭,你們現在離開,我沒一點意見。如果要賭,就快點做決定,一會兒我可能還有慶功宴。”奧斯特說著,看向蘇放,“對了,你爸爸臨死時說的話真對,他說你是一個守不住家業的兒子,果然。”
說到最后奧斯特還嘖了一聲,這一聲聲音格外大,我都覺得異常刺耳。
蘇放的臉臉異常難看,他握著我的手說:“諾諾,我們走。”
說著就要拉我離開。
“對了,我非常善意地提醒你一句,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你這輩子可能都沒資格我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公平賭一局了。”奧斯特聲里有著說不出來的寒意,“你回去的路上,預定好的游艇已經有人在等著了吧,可惜那船壞了……還有東亞南的高利貸可不是好欠了,一天多少的利?哦,不對,好像是按分鐘算的吧。”
蘇放拉著我的手在抖。
我不愿意看到他被奧斯特逼到這個地步,猛然甩開他的手,回頭看著奧斯特說:“如果這一局我和你賭,你的賭注是什么?”
他似乎是早就想到我會說這句話,笑著看我說:“艾麗,其實這筆生意你一點損失也沒有。我待你如何你也知道,我是個不錯的戀人,還是個很好的老板,我給出的待遇應該是整個行業最高的。你面前看到的這些籌碼,可能是蘇放左挪右借的全部,但是對我來說只是小菜一碟,我不在乎這個。我在乎的是,能找一個左右手。”
蘇放的眼睛都變成了紅色,我真的不想看著蘇放再次破產。
這一次破產,他失去的可能不僅僅是錢。
糾結是有的,心里難以抑制的疼痛也是有的,可是我不得不閉上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重新睜開眼睛時,里面沒了淚意。
我看著奧斯特說:“如果我只是換來一次賭的機會,太不劃算了。我想用自己和你換這些籌碼,可以嗎?”
他一挑眉:“哦,你以為你在拒絕了我這么多次以后,還真的值這么多錢嗎?你覺得……”他說到這里停下來,看了看身后的箱子,又說,“每一個箱子里都是五百萬,這些全加起來也是一家跨國公司一年的產值,你覺得你真有這么值錢嗎?”
我被他問住,憑心而論,我真不覺得自己在奧斯特的眼里有多重要。否則當初我們不可能那樣不明不白的分手。
現在聽到她的話,我沒把握了。
我確實不值那么多,我有自知之明。
“諾諾,在我這里你是無價的,不要理會他,我認輸了這一次。”蘇放又來拉我的手,說完頭也不回扯著我就往圈外走。
現在圍觀的都是圈里有頭有臉的人,我們這么狗血的兩男爭一女的故事讓大家都在悄悄的說著什么。
我從上船以后,就是在各種非議里度過的,說實話早就習慣了。
“我不想看著你死,放開我吧。如果今天你不是把我推到最后一步,或許你還有勝的機會。”我看著蘇放,用很低的聲音說。
“不可能,我手里的人,你是水平最高的。你都辦不到的事,沒有其他人能辦到。”蘇放說。
我苦笑了一下,用力從他手里掙脫,轉頭走向奧斯特,然后大大方方地說:“開始吧,我接受用自己做為賭注換一次賭的機會。”
其實這樣做很冒險,因為我明知道自己不會贏,卻不甘心。同時,我也知道,如果我僥幸贏了,那蘇放以后就有了與奧斯特相抗衡的能力。如果我輸了,蘇放也不會比現在更慘。
小葉說的那些話我還記在心里,知道他如果輸了以后或許連命都保不住了。
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我在不在他身邊又有什么意義。
這一次的賭局本就是他找到的唯一一個孤注一擲的機會,我要成全他。在來之前,他甚至想把我的后半生安排好,自己來赴約的。
“好。”奧斯特松了一口氣。
“這一次咱們賭色子,大小點的。”我對他說。
“好。”他還是那么淡定。
撲克牌我是不想賭了,這個我就是他找的老師教出來的。我真的在當初就應該勸蘇放不來要。
奧斯特能從那么多繼承人當中脫穎而出,又一下把蘇放家的企業吃下去,必定有過人之處。
我每次卻都被他的外表迷惑,認為他是一個憑運氣活著的人。
是我的錯,也是蘇放的錯。
我們都太輕敵了。
荷官拿來了賭具,放在我桌子中間。
奧斯特伸手對我做了個請的姿勢說:“你先來?”
“不用了,你先。”我把手往后放了放。
蘇放沒再沖過去,我聽到了他的嘶吼聲,回頭一看他被小葉死死抱在懷里。
奧斯特沒再和我謙讓,自己拿起了色子晃出了讓我眼花繚亂的花樣,他的一雙手變成了魔術師的手,快到我根本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動作,滿耳都是色子碰到桶壁時的響聲。
差不多響了三四分鐘以后,他啪一下把色子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看我一眼,輕輕掀開。
他搖出來的是四四五,十三點。
荷官記下了他的點數,把色子放到我面前。
我看著眼前這個,緩緩閉上眼睛。
孤注一擲的感覺真他媽的不好,可是我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這一手是我自己學的,在和奧斯特分手以后,我在一家地下酒吧打工時遇到了一個經常喝醉的老賭鬼,他搖色子有一手絕活兒,想要什么來什么,而且所有的色子都沒做假,完全都是實心的。
我請他喝了一個月的酒,他教會了我這個本事。
我剛才提出換賭具,也是想險中取勝。
閉上眼睛聽著里面傳出來的聲音,一點一點找回自己的感覺。
我比他多搖了好大一會兒,差不多過了八分鐘,我才覺得自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點位了,把色桶倒立在桌子上,然后掀開。
在掀開的這一瞬間,我幾乎不敢去看,生怕自己失了手。
緩了半分鐘,睜開了眼睛,我去看那三個色子的點數。
竟然是五五三,也是十三點。
本來松了一下緊了一下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
第一局賭成平手,不是什么好兆頭。
奧斯特也看到了我的點位,他一皺眉說:“老天不愿意你這樣賭了么?”
我也沒想到是這個樣子,問他:“繼續嗎?”
他想了一下,接過了色子,繼續第二局。
平局是最不吉利的一種開局。
第二次他搖出了一個五五五,十五個點。
我心里有點害怕,接過了應了他的第二次挑戰。希望比他點位多的同時,想著如果第二局還是平局,也是不錯的。
就像桶里有鬼一樣,我搖出來的第二局也是五五五。
這下不僅是我和奧斯特,就連圍觀的人都有點奇怪了。
這種局面是誰都不想看到,太詭了。
賭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連續三局都是平局,前面所有的局都全部作廢。奧斯特顯然是知道這一點的,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蘇放已經安靜了下來,四周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奧斯特看著我說:“要不要再試一局,然后這樣的賭會上破一個記錄,讓大家忙活了這么久的賭局作廢?”
我抬頭問他:“你呢?”
“我愿意試試,這種玩法還沒遇到過。”他笑著又拿過了色子,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搖。
奧斯特長得好看,姿勢又異常優美,全神貫注的樣子格外吸引人。
我盯著他看,等著他停下來的那一刻,然后手心悄悄出法。
這一次,我們全靠的是運氣和自己的手里的感覺,色子肯定是沒問題的,規則也是沒問題的,就看老天眷顧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