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開始前,我習慣性去補一下妝。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和奧斯特打了聲招呼,出了大廳。
這種裝飾精致的巨大衛生間分成里外兩部分,外面是補妝間,真正的洗手間還有轉過一道走廊,每個補妝間私密性很好,不必擔心你正在涂口紅的時候身后突然冒出一個腦袋在畫眼線。
我一進去松了一口氣,先脫下細細的高跟鞋,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正準備對著鏡子整理妝容,看有沒有什么地方花了,就聽到門一聲輕響,一個人影鉆了進來,定睛一看,竟然是蘇放。
“你……走錯門了吧?”我猶疑的問。
“沒有,我尾隨你進來的。”蘇放隨手把小門反鎖,自己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從口袋里掏出煙。
“這里不準抽煙。”我指了指桌子上的警示牌。
他無奈把煙收了起來,看著我問:“今天才知道,你和奧斯特在一起了。”
我本來是想解釋的,但是在話出口的那一瞬失去了解釋的興趣。我與蘇放,也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解釋這么多反而會有誤會,于是靜靜看著他。
“我以為忙幾個月,一切都不會有什么變化,沒想到……”他聲音漸微,最后徹底低下去,我聽到最后兩個字是什么。
“你女朋友挺漂亮的。”我想到他的女伴,夸了一句。
“呵呵。”他也沒解釋,只是頗不在意的說呵了兩聲,而后說,“媛媛是在國內長大的混血,小孩子一個,基本的禮儀都不懂的。”
“年紀小,慢慢學就行了。”我也不知道本該是兩人敘舊的場景,怎么談起一個與我無關的人身上了。
“比你大一歲,但是因為家里保護得過于周全,反而顯得不如你穩重。”蘇放說著,表情也很自然。
“我聽別人說過,娶老婆還是娶單純一點兒的,至少婚后沒那么多事。”我也胡扯著,同時悄悄打量了一下鏡子里的自己,還好妝沒花。
“那里談得到那么遠。”蘇放笑了笑,嘴角掛著些澀意,“本來預備公司運轉良性以后,再想辦法挖你過去。”
“我來上學的時候已經答了協議了,違約金是論百萬計的,我可賠不起。”我搖頭道,“再說,我也不是什么不可缺少的人才。”
蘇放認真盯著我的眼睛說:“違約金我這邊會出,只要你愿意來,一畢業就可以直接過來,在我眼里,你是不可缺少的人。”
“說得太嚴重了,我畢業以后還是計劃先在這邊做三年,總不能做學成就跳槽的白眼狼吧。”我笑著擺手。
奧斯特與我的配合漸入佳境,我現在似乎舍不得離開這樣的狀態。忙碌而充實,每天一睜眼就有明確的目標,不管是學習上的,還是生活上的,都覺得超級有奔頭,這種時候跳槽,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蘇放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唐媛媛的聲音:“蘇珊,蘇珊。”
她叫得很放肆,過了幾秒鐘就聽到蘇珊應了一聲:“唐小姐。”
“你看到蘇放了嗎?”唐媛媛問。
“沒有,男人也不可能進女士化妝間的。”蘇珊低聲說,“您在這里等著,我出去幫你找一下。”
“不要,我和你一起。”唐媛媛說完,我們就聽到了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出去的聲音。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出去了。”我重新又認真打量著自己鏡子里的臉,對蘇放說。
“電話沒變吧?”他問,“有時間常聯系。”
“好的。”我笑著應了下來。
我回到宴會廳的時候,奧斯特已經和其他人開始跳舞,他遠遠看了我一眼,點頭微笑示意我等這一曲結束。
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蘇珊正在人群里尋找蘇放,而她身邊跟著一個小公主一樣的唐媛媛,也有男人有禮貌的邀請蘇珊跳舞,她都微笑著搖頭拒絕了。
就在蘇珊的目光就要轉向我們時,蘇放不征求我的意見,直接拉著我的手滑入了舞池。我完全沒有準備,剛開始慌亂間踩了幾下蘇放的腳。
他嘴微微一動,低聲道:“你和奧斯特跳舞時,也是這樣的水平。”
我臉上一紅,在跳舞的時候踩男伴兒的腳,簡直太侮辱我當時花了那么多的交際舞學費了。
他與奧斯特跳舞的風格完全不同。
奧斯特屬于霸道型的,每一場舞他都是主動者,我必須從頭到尾配合他的節奏;而蘇放不一樣,蘇放是包容型的,他能順應我的節奏,調整自己。
總之,我突然轉換成這樣的風格,也有點接受不了。好在蘇放適應能力比我強很多,他一邊帶我跳一邊往舞池中間滑過去。
就在蘇珊看到我們兩個的時候,中間已經隔了五六對舞伴兒了。
唐媛媛顯然也看到了我們,小臉有一慣薄怒,有點任性的嘟起了小嘴巴,我覺得好玩,笑著對他輕聲道:“你的小公主女朋友好像吃醋了。”
他看也不看一眼說:“他吃醋的時候太多了,你要是介意的話,就沒辦法活了。”
“你還挺有包容心。”我稱贊了他一句。
“但是我想包容的人,并不是她。”蘇放盯著我的眼睛說話,那里面有一種東西叫不言而喻。
我避開他的眼神,去找奧斯特。
正巧我們錯身而過,他向我微微笑著,看到他的笑容,我頓時心安了。
蘇放的手搭在我腰上,見我向奧斯特笑,微微用力扳得我不得不與他面對,他低聲說:“和我跳舞,能不能專心一點兒。”
“不好意思。”我馬上道歉,確實不能不專心。
一曲終了,我松開了蘇放的手,飛快地走向奧斯特,他也朝我走了幾步,拉住我的手問:“今天補妝好慢,第一曲都錯過了。”
“遇到熟人了。”我看著他,語氣不由自主就溫柔了下來。
“蘇放?”他問。
“不是,是蘇珊。”我看到他的眼神,馬上改口。不想在我們之間造成任何的誤會。
“哦,原來和你同事過一段時間。”奧斯特想了起來。
Wωω? тт kǎn? co “對,就是我們辦公室原來特高冷的一個公主,現在好像在給蘇放當助理。”我說著自己剛才了解到的情況。
“他倒是挺會選人的,蘇珊在東南亞總部時間很長了,非常了解公司的業務。”奧斯特若有所思。
正在說話間,第二支樂曲響了起來,奧斯特隨手抬起我的手,親吻了一下手背問:“尊敬的小姐,可以和您跳一曲嗎?”
“非常榮幸!”我笑語盈盈。
在奧斯特的帶動下,我找到了行云流水一般的跳舞感,中間不小心看到了不遠處的蘇放,他的舞伴是唐媛媛,蘇珊不知道跑到什么去了。
不知為什么,看到唐媛媛的時候,我不由感嘆了一句:“你會不會覺得那個蘇放的舞伴,有點像最初認識你時的我?”
奧斯特瞄了一眼過去,收回眼神:“不像,氣質完全不同,而且你當時比她可愛多了。否則,我也不會平白無辜把你調到了客房部。”
他的話讓我想起從前,那個時候有點無知無畏的意思。現在回頭看,我都不知道在那么莽撞的時候,自己是怎么樣一路狗屎運的走到現在的。
淡定的氣質總是伴隨著你內在的豐富而來,當你不去向外求什么東西時,自我就有一種天然的圓滿,這種圓滿對你身邊的人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這些都是在閱讀與學習中慢慢體悟到的。這邊的老師非常直接,從來不會告訴你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而是從具體的行為開始,一點一點讓你認識到自己內在的缺失,然后通過一系列的訓練來把這一部分缺失彌補起來。形體課的老師,就通過那么簡單的動作,讓你發現自己的美好。
他說,女人是上帝最精致的作品,你們有什么理由不去愛惜自己呢。
珍惜自己的同時,綻放屬于你自己的美。這些與錢無關,與生活方式無關,只與你的心理狀態有關。
這幾個月的學習,讓我忽然理解了為什么人類需要高等教育。
舞會過后,蘇放站在臺子中央,講了一段很短的話,然后臺下掌聲如雷。奧斯特雖然對蘇放頗有看法,但還是照常填了一張數額不菲的支票交了上去,才帶我一起離開。
因為飲酒,我們提前通知司機來接。
自從那次家宴以后,奧斯特不知道從哪兒換來了一位年紀約為四十歲的華人司機,英文水平一般,但是嘴巴很嚴,每次出來需要司機,他都只用這一位。
在車上,他放心的撥了電話出去,對尼奧說:“東南亞總部最近幾個項目受挫,你找到原因了嗎?”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奧斯特笑了笑說:“我當然知道,不過我想要東南亞總部年終分紅的一成。”
奧斯特比較做生意比較狠,該要的利益一分也不讓,不管對方是誰。
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才明白各個總部都是獨立經營的,每年需要向大總部交一定的利潤,超額的利潤由各分部自行調配。這一次尼奧一成的紅利沒了,但是那邊好像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