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你不會是周總的親妹妹吧?我看著你們兩個五官可有點相似啊。”我看到小周那么淡定的樣子,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
同樣姓周,同樣要背景有背景,要后臺有后臺,而且小周對周梁的態度也太隨便了,周梁所有的事都沒有瞞著她的。
只是,不知道這個猜測靠不靠譜兒。
“真的像?”小周問我。
“嗯。”我覺得靠譜,又想到那天遇到她和周妍靜一起逛街,再配合上她此時的表情,他們要是沒關系,我把腦袋擰下來。
“算你猜對了。”小周嘻嘻笑著說,“不過你放心,我可不是靠爬床上位的哈。”
我也沒再追問,畢竟再問下去就有點八卦了。把小周送出了辦公室,我就打開辦公室的門,隨時觀察著不遠處周梁辦公室的動靜。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周老爺子推開門走了出來。
也活該我倒霉,觀風放哨的姿態做得太過明顯,又因為辦公室和周梁差不多對著,周老爺子一出門就看到我眼巴巴瞅著周梁辦公室的樣子。
我嚇得趕緊低頭,還是被他看了個正著。
他本來準備轉身進電梯的,看到我猶豫了一下直接往我的辦公室走了過來。
我一看這陣勢,馬上站起來到門口迎接。
這就是太上皇前來蒞臨指導的架式,我要是再大模大樣坐著,也太沒眼力勁兒了。
“周總好。”我畢恭畢敬地向他問好。
他是老派作風,最喜歡這種姿態,微笑著點了點頭對我說:“小劉,不必拘謹,坐下來說話。”
說著他給秘書遞了個眼色,秘書知趣地把辦公室的門關上,自己還退了出去。
這下,我可成了全公司的焦點人物,我心里暗暗叫苦。
周老爺子從兒子的辦公室出來,就直奔我這兒了。讓誰看在眼里,會不認為我就是害得周總被罵的告密者?
要是收購工作還需要一段時間,王琳琳都能想辦法整死我。
我在心里慘叫一下,臉上還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認真地問:“周總,您喝點什么?我這兒有礦泉水和咖啡。”
“礦泉水吧,剛才話說多了,還真有點渴。”周老爺子溫和地說。
我忙擰開了一瓶精裝的礦泉水遞了過去,非常狗腿地說:“有點涼,要不要給您接點熱的。”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周老爺子大手一擺,把我按回了座位上,言歸了正傳,“小劉,周梁辦公室那玩意兒是什么時候入的職?”
我第一反應竟然是沒聽懂,聽到“入職”兩個字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王琳琳。
都已經被人冠上了“玩意兒”這字眼了,看樣子還真惹到老爺子大怒了。
“一個多月以前吧,我記不準了。要不,我把人事叫過來,您問一下?”我說著,就去拉開門。
有黑鍋大家一起背,這是江湖道義。
不等周老爺子說話,我就對外面的楊雪萌說:“把人事經理叫過來。”
等到重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周老爺子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饒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說:“小丫頭心思轉得還挺快哈。”
“周總,我這是靠工資吃飯的人,可不敢有閃失。”我也說得含義模糊。
說話間人事經理就一路小跑地來到我的辦公室,雙方會談變成了多方會談,我心里踏實了很多。
周老爺子問了王琳琳的情況,又問了最近公司的情況,最后說起我們重點跟進的幾個項目,語重心長地說:“只要你們做好工作,別人其它公司找到可乘之機,這幾個項目一定能做下來,做完以后,我給大家加工資。”
我和人事經理趙靜媛馬上說:“謝謝周總,一定好好干。”
保證完決心,送周老爺子出去,秘書馬上迎了過來,跟著到了電梯間。
送走了周老爺子,我想了想先給周梁打了個電話,難得還沒在極怒之下撥了電話線,響了三聲就接了,只不過聲音有點不太正常。怎么說呢,就像一只剛吞了火藥的山雞,隨時準備變火雞的節奏。
“周總,您還好吧?”我問。
估計我是第一個有膽子這么問的,周梁在那邊咬牙切齒地問:“怎么了?你們都看到我笑話了?這么大的人,還被老爹罵,很丟人吧?”
“不是,我是挺同情您的,為一個女人被罵。”我說。
“那這個女人要是你呢?你還會不會這么想?”他又問。
“這不是事不關己嘛,要是我另當別論。再說,我這樣的您也看不到眼里去,對吧?”我忙緩和了語氣。
剛才打電話之前,我認真想過了,要是真的直接說收購的事,周梁非把我從窗戶扔出去。所以,我決定先用親聊摸一摸敵情。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把周梁的性格摸得門清。
他是一個相對簡單的人,表面看到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上班時候努力裝出不茍言笑的樣子,想讓自己顯得威嚴一些;下班以后就恢復到孩子的天性,直來直去,還有點小純真。
他的張揚和不講理來于自幼的生長環境和家里的背景,所喜好的也不過是現在年輕人認為的流行和時髦,比如說把妹泡吧跳舞去夜總會或者會所打牌唱歌等等。
他對員工挺好的,除了發脾氣的時候會摔杯子以外,基本上沒大毛病。一起加班時讓小周給大家訂晚餐,我們做項目在外面遇到問題時,一拍胸脯說放心,出了事兒我兜著,你們放心干……就是因為這些了解,我知道我說這些話,他不會真的記在心里。
“劉諾,你給我滾過來!”周梁在電話里大聲吼道。
我不用聽電話筒,都聽到從他辦公室傳出來的聲音。
放下電話,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去敲周梁辦公室的門,才敲了一下他就吼了一聲:“滾進來!”
這三個字,全辦公室的人都聽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給擔心我的楊雪萌和小周一個安心的眼神,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項目怎么盯的?”周梁抓著桌子上一份文件劈頭蓋臉的罵。
我低頭由著他把那份文件抖得支離碎,才抬頭問了一句:“咱們公司不是馬上要被收購了嗎,我還做這些項目做什么?反正也是給未來的東家掙錢,再說誰走誰留還不一定呢。”
周梁陡然失了力氣,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說:“你對我這么晚通知你有意見?”
“是。”我認真點了點頭說,“在毫不知情的時候,被別人決定以后幾年的工作走向,我確實意見很大。”
“我老爸也說這樣處理不太好,但是我沒辦法在最開始談意向合作的時候公布這個消息,如果那個時候公布了,人心大亂,誰有心思干活兒?所有的項目停滯以后,又怎么能評估一個好價格?”周梁抬頭問我。
他終于恢復了平靜,我看著他的眼睛問:“周總,您是真心想賣這家公司出去?還是迫不得已?”
這個問題似乎把他難住了,他低頭想了很久才說:“哪能心甘情愿啊,這公司是我開的第一家,也付出了幾年心血呢。”
在這一刻,我忽然理解他剛才的暴怒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感受,在所有條件的壓迫下不得不心平氣和地把公司賣出去,還要努力賣出一個高價。
賣這種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有點親生父母賣兒女的感覺,心里萬萬不舍,卻又要在表面上理智的去談價格,爭取賣到最高。
“如果這一次的收購,是被人暗中操作的呢?”我問。
周梁一怔,猛地抬起頭問:“全程我都有把控,誰能操作得了我?”
“你有沒有覺得,某些比較緊要的關口,可能因為某些人的幾句話,就催使你做決定了?”我又問。
他往后一靠,閉起眼睛,手里玩著一桿鉛筆。
過了差不多五六分鐘,他猛地睜開眼問我:“說吧,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不懷疑我,我才會實話實說。”我搖了搖頭說,“你要是想不出來催使你做決定的人是誰,我還真沒法說。”
周梁并不笨,想了一會兒笑了笑說:“王琳琳?你有證據?”
我松了一口氣,笑道:“你還挺聰明的,當時怎么沒覺察出來?”
他閉嘴皺眉不說話,就在我以為他要生氣的時候,他低聲說:“人總有一時迷糊的時候,王琳琳有一個地方可疑,在公司表現得太沒腦子了。”
“你早就懷疑了?”我問。
“沒有,十分鐘以前開始懷疑的。”他說。
話已至此,一切就好說了,我把u盤遞給他說:“里面有個文件夾,叫收購,你打開看看就知道。這種伎倆在咱們國內用得少,所以大家都沒防備。再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也不怪你。何況,你本身就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
“切,誰說的。”他一邊否認,一邊打開文件夾。
和男人談事就比較簡單,把一二三說出來,他就會認真聽。我看著周梁認真看資料的樣子,忽然想到他要是個女的,會不會像窮搖阿姨劇里的女主角一樣,一邊哭一邊搖頭說,我不要聽,我不相信,他是愛我的……
想到這兒,我覺得有點要笑場了,嘴角才揚了起來,周梁就抬頭問我:“你看我笑話多久了?這些是哪兒來的?還有,你告訴我這些有什么條件?”
媽蛋,這貨反應也太快了吧,每個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