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元芳他那樣……”
“哪樣啊?”
白河的顧慮還沒開口,就當場被小七堵了回去,只見她冷笑一聲道:“你別被他那樣子給騙了。機關傀儡雖然多,但都是相當低級的,連試驗品都算不上,那丁點真氣消耗對他李元芳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連調息都不用即可自行恢復。”
“是這樣嗎?”
“九牛一毛”這種字眼讓白河覺得有點驚悚,因為太夸張了。
要知道,小七本身就有二品中階的修為,就連她都說自己一個人應付了一大幫傀儡那么大的“電量”了,而李元芳不過是一品下階而已,高她兩級,居然就變成了“九牛一毛”?!
他瞄了一眼小七,總覺得這小丫頭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比如趁機逆推小流氓那抖M什么的……好吧,這不太可能。
小七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冷笑了一聲,又道:“我說你也別太小看‘一品’這兩個字了。須知道,境界每提升一品,真氣總量以及質量都以倍數增長,一品下階與二品中階之間,你可知道有多大?”
“多大?”
“也沒多大,就十幾二十倍而已……”
還“而已”……白河頓時就哽咽了。
由于跟李白這種已經修仙的大神混過,他的眼界早已經高到天去了,所以還真不知道一品、二品之間的差距居然會大到這種程度。這時,他指了指小流氓,有點發愣的問:“那他的黑眼圈……”
“哦,那是他天天半夜偷酒熬出來的。”小七毫不猶豫的把小流氓賣了。
什么?!天天偷酒,還熬出了黑眼圈?
白河心里頓時咯噔一跳,那得偷喝了多少啊?他干咽一下,然后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什、什么酒?”
“二白酒唄。”小七笑了笑,又強調一遍:“黑市價千兩白銀一壇的二白酒,還有價無市呢。”
“靠,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白河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連“元芳你怎么看”這句經典臺詞都懶得問了,直接大吼了一聲:“李元芳!老子以大周酒廠總監造的身份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跟小七去印刷社!有多快死多快!”
小流氓睜開眼睛,一臉懵逼:“誰?誰在背后說我帥?”
——啪!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勃然大怒的白河一只飛鞋砸下了墻頭……
教訓了一頓那小流氓,并將他的工資扣到了一百年后,白河才又教了小七兩種墨方的解法公式,小七默默記住了之后,便毫不停留的帶著一大幫機關傀儡和她的“充電寶”出發了。
至于酒廠這邊的建設,由于材料暫時還沒到位,正好可以歇一歇,給時間村民們清理干凈,以備下一步的工程。
當下,只見上百機關傀儡邁著整齊的步伐,浩浩蕩蕩的向著出版社前進,童姥大人一騎當先,胯下的變形金剛銅虎拉風又閃電,那場面簡直不要太……反差萌了!
而精力旺盛的小流氓,則在眾多機關傀儡頭上跳來跳去,一路高喊為其吶喊助威,就仿佛自己是統率三軍的大元帥似的,只惹得路上雞飛狗跳,人畜回避。
白河目送他們以及它們離去的背影,眼皮忍不住狠狠的跳了幾下:鬼子進村即視感啊這是!
跑了一整天,這時候天色也將將入暮。
只見夕陽的余暉落在蘭家村上,將這一片廢墟映襯得分外荒涼,東一堆,西一坨,原本挺美的村莊,如今變得就跟被狗啃過似的,別提多難看。
“唉……”
白河嘆息一聲,實在沒眼看下去了。隨意在酒廠里轉幾圈,激勵一下員工,巡視了一下生產進度什么的,如此瞎忙活了一陣子,然后就帶上小蘿莉打道回府了。
三滾“汪汪汪”的叫聲之中,村莊漸行漸遠,古城卻越來越近。
白河漫不經心的觀賞著周圍純天然無污染的風景,只覺得連吹來的熱風都充滿了清新的氣息,不禁心情大好。
而共乘一騎縮在他懷里的小蘿莉卻明顯在想著什么事情,小眉頭不時皺一皺,偶爾仰頭看看半抱著自己的少爺,薄薄的嘴唇忽然張了一下,隨后又合上,那欲言又止的樣子,顯得頗為糾結。
就在遠遠見到金陵城墻輪廓的時候,她終于叫了一聲:“少爺,……”
“嗯?”
其實她后面還有一句什么的,可是白河沒聽清,聞言只是發出一聲鼻音表示自己聽到了,并提問什么事。
“你以后會不會不要我了?”小蘿莉冷不丁冒出一句。
“嗯……嗯?”白河一愣,光顧著看風景,沒聽清:“你說啥?”
“我是說……”小蘿莉忽然自他懷中轉過身子,仰頭看著他的下巴,圓圓的大眼睛透著莫名的擔憂,“你以后會不會不要圓兒了?”
“額……傻丫頭,怎么這么說?”白河這回聽清了,不由一愣。
“……”小蘿莉抿了抿嘴,不答。
“三滾,停下!”白河皺了皺眉,勒住三滾的狗頭,然后很認真的打量了她一番,這才才發現……這小丫頭好像有心事。
“想什么呢,說我聽聽?”他有些憐愛的揉了揉她的頭發。
自穿越以來,這小蘿莉就可以說跟自己形影不離,就連睡覺也是睡在隔壁房的,近日只顧著逍遙快活,實在是有些忽略了這丫頭。
只是他沒想到,這丫頭整天就跟個開心果似的,居然也會有心事罷了。
這是什么情況?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小蘿莉聞言遲疑了一下,白河又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才期期艾艾的開口道:“你看,自從那天少爺你被圣后劈了一雷之后,就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又是造白酒,又是開酒會,還能跟青蓮先生對詩,并做了結義兄弟。舉辦了酒廠,還讓金陵那~么多酒樓……”
她說著兩臂一張,做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夸張動作,接著道:“……一夜之間加盟了蘭桂坊,一下子就賺了二十萬兩白銀!二十萬兩誒,我做夢都沒見過那么多錢!現在你又要出書了,還想出了活字印刷術和流水線標準化生產這么奇妙的法子來……這些事情,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呢!”
“這不挺好么?”白河失笑道。
“是挺好……”小蘿莉看了他一眼,又弱弱的說了一句,“可就是太好了,我怕……”
“怕什么?”
“少爺你如今一飛沖天了,身邊的朋友又是青蓮先生啦,又是憐星小姐啦,又是江湖巡察使狄大人啦,另外還有小七姐姐和李元芳這兩位,他們哪個不是大名鼎鼎的大人物?最不濟的,也是蘭少爺那種富貴子弟,而我……卻只是個笨手笨腳的小丫頭,就連做個衣服都做不好……”
這些話小蘿莉其實已經憋了很久,如今終于把話說出口了,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就嘚啵嘚啵的說個不停。
在這個時代,一個丫鬟敢對少爺說出這樣的話來,嚴格來說,已經不是“越矩”那么簡單了,簡直可以說是大逆不道。要是往重里說,大可以套一個“勾引少主,不知廉恥”的罪名然后拉去浸豬籠都毫不為過。
只是小蘿莉的情況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因為白河——無論是以前的白河,還是現在的白河,其實都從沒拿她當過下人來看。想當年白家破敗,上至主母,下至丫鬟,四個人從長安一路逃難至金陵,最后卻只死剩她和白河兩個,個中艱辛,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而在大少爺白川死后,二少爺更是變成了傻逼,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們相依為命,彼此共過患難,同過生死,在彼此的心里,是親人更多過主仆。
苦,小蘿莉不怕,她就怕少爺不肯讓她陪他吃苦。因此,如今的白河越優秀,她心里就越不安。因為,她怕自己跟不上少爺的腳步。
共患難易,共富貴卻難啊,世情皆是如此。
“……圓兒出身卑微,從沒想過要大富大貴,也沒想過要什么名分,我只想……只想一輩子服侍在少爺的身邊就足夠了,生是白家的人,死也是白家的鬼……”小蘿莉繼續說著。
白河只聽到一半就已經聽出苗頭來了,不禁呆了呆。
都說古代女子普遍早熟,尤其是小蘿莉這種經歷過巨變的女子,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她要是不主動說出口,自己還真不知她的小腦瓜里居然藏著這么多事情呢。這時見她越說越入戲了,白河便忍不住笑問了一句:“所以你擔心自己沒用,少爺我有一天會不要你了?”
“……”小蘿莉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默默點頭:“嗯……”
她的小手緊緊拽住白河的衣袖,就仿佛一松開手,少爺就會飛走了似的,委屈之余,又有點驚懼,我見猶憐。
“……”白河定定的看著她,呆了呆,心里有些復雜。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無恥的小偷,偷走了那個二愣子最珍貴的寶貝,然后忍不住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