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語想起某些事,又問:“那個碧雪青非常罕見,既是培育出來,那么除了月華宮,還有哪些宮里有?皇上那兒呢?”
“如蘇太醫所說,此物在中原地區極其罕見,好容易培育出來,且數量有限,等閑妃嬪那里自然不能擁有。因此奴才們當日除了嘉德殿外,只送來了月華宮。”趙四回答得迅速。
蘇諾語驚訝至極:“什么?你說嘉德殿也有?”
“是啊,這樣稀罕的東西,皇上那兒肯定是頭一份啊!”趙四說得理所應當。
貴妃聽后也是眉心一跳,這若是被皇上也聞到,豈不是要出大事?她看一眼蘇諾語,說:“不行,本宮要即刻去一趟嘉德殿!蘇太醫,你請自便。”
蘇諾語知道她的擔憂,剛準備起身,又問:“娘娘,偏殿原有的那盆碧雪青可有找到?”
貴妃搖頭,吩咐彩紋:“你將事情原委說與蘇太醫聽吧。”轉身進了偏殿。既是要去看皇上,哪里能不打扮一番呢?
彩紋來到蘇諾語面前,遺憾地說:“蘇太醫,奴婢們即刻便去了花房,可是花房的奴才說以往從各宮退回去的花都是直接丟棄。那碧雪青也是如此,昨兒就已經被處理,找不到了。”
蘇諾語點點頭,心中有數。這種種的巧合匯聚在一起,更是堅定了她原本的猜測:小皇子暴斃一事,絕非偶然,宮里一定有人在做手腳!
正在這個時候,貴妃已經換好衣衫,走了出來。她看一眼蘇諾語,心知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何況她還趕著去嘉德殿,便揮揮手,不悅地道:“罷了罷了,你先退下吧!”
“多謝娘娘。奴才告退。”像是聽到特赦令一般,趙四連忙離開。
臨出門前,貴妃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蘇諾語,說:“蘇太醫,本宮先去一趟嘉德殿,你便先回去吧。睿兒這事還得蘇太醫多辛苦。”
“娘娘言重了。”蘇諾語行禮告退。
在回太醫院的路上,蘇諾語一直在思考這個事。心云走在一旁,問:“小姐,從花匠那兒,可有什么收獲嗎?”
蘇諾語搖搖頭:“并沒有什么收獲,不過我幾乎敢肯定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人!”
心云問:“那小姐預備怎么辦?貴妃娘娘原本只怕還對小姐心懷嫉恨。有了這茬兒,便是她有求于您,無形中倒是多了一分安寧。”
蘇諾語看一眼心云,微微笑著。這丫頭自從進了宮,便有幾分草木皆兵,覺得所有人都會對她不利,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另一邊,蘇諾語走后,貴妃也沒有耽擱,乘了轎輦便去了嘉德殿。只不過,當她趕到時,章華將她攔了下來:“貴妃娘娘請留步,容奴才進去為您通傳一聲。”
“你就皇上說,本宮有要事回稟,事關睿兒暴斃!”貴妃急切地說道。
章華一聽,詫異不已:“難道娘娘有了什么線索嗎?”
貴妃點頭,脫口道:“是,本宮同蘇太醫這兩日……”話未說完,她便戛然而止。警惕地看一眼章華,叮囑道,“皇上那兒,你只需說本宮有要事回稟即可!”
章華了然地看一眼她,知道她心底對蘇大夫的防備。略點了點頭,進了偏殿。
不一會兒,章華出來說:“貴妃娘娘,皇上請您進去呢。”
貴妃聽后,略整了整衣衫,便步履婀娜地走了進去。然而,并未說幾句話,季舒玄便問了許多關于那個碧雪青的問題,貴妃壓根就回答不出來。季舒玄順勢道:“既如此,朕還是傳蘇太醫前來詳細問問。貴妃辛苦,回去吧。”
貴妃一噎,面上有些難看。但皇上已經發話,她也不敢多說什么,只得屈膝告退:“那臣妾便告退了。”說罷,一步三回頭地離去,想著讓皇上出聲挽留。
不料,季舒玄連頭都沒抬,專心于朝政。貴妃心生不甘,又說:“皇上,臣妾素日未見您,您似乎有些輕減,必是那起子奴才照顧不周!若不然以后臣妾日日……”
“不必。貴妃辛苦,朕這里有章華就行。”季舒玄仍舊埋著頭,回了一句。
貴妃站在那兒,失魂落魄,半晌后方才點點頭,戀戀不舍地離去。好容易尋了個理由來見皇上,不想被這樣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到頭來,還讓皇上尋了個理由召見那個蘇諾語!
一想到蘇諾語這名字,貴妃面上就有些憤憤。從前當這個名字代表著先皇后時,她就滿心嫉恨。雖說當她進宮的時候,先皇后便只空有個名頭在,實際上只怕是連冷宮的女人也不如。可她只要一想著那樣一個癡傻又丑陋的女人在位份上凌駕于自己之上,就更是郁郁。
后來,她順利地成了貴妃,手握六宮大權,成了實際上后宮的主人,可只要一聽到有人說起“皇后”二字,她便又滿腹怒氣。好容易,她終于等到那個女人死了,皇后之位空懸。她離那個期盼已久的位置只差一步之遙之時,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冷不丁冒出個蘇大夫。
當她得知蘇太醫的閨名也是諾語時,她心中在恨意之外,就只剩下一種想法: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宿命嗎?她永遠也無法擊敗叫“蘇諾語”的女人?當時宮里的人皆在猜測蘇諾語同先皇后的關聯,她卻愿意同楊妃聯手,在此事上因勢利導,就是因為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這個蘇諾語是先皇后!
再后來,她想著要利用位份,好好教訓蘇諾語,沒想到她卻說可以查出睿兒的死因。那一剎那,她幾乎愿意放棄所有,同蘇諾語聯手。這兩日下來,她也漸漸覺得蘇諾語其實沒有令人厭惡。
可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皇上再一次用行動告訴她,在他心中蘇諾語這個小小太醫遠比她這個貴妃更重要呢?
貴妃面上漸漸冷凝,也許,她和那個蘇諾語是沒有辦法這樣和睦相處的……
蘇諾語從月華宮回去后,坐在窗下的桌子前,隨手翻開醫書,看著看著,就又開始走神。白府當日的大火、她那日親眼所見夜離成了褚哲勛、清然的話、褚哲勛身受重傷的消息、那個令她冷汗淋漓的噩夢以及之前那些日子里她與夜離間點點滴滴的甜蜜時光,交替著在她腦海中浮現……
“停下來!別再想了!”蘇諾語在心底勒令自己,然而,于事無補。她似乎控制不了這些事,她只覺得自己快要崩潰。
“不行!”蘇諾語低喝一聲,猛地起身,看著一臉莫名的心云,說,“我要去一趟嘉德殿!”
心云詫異地看著她,問:“小姐,您不是早上才去了一次?”小姐向來是不愿意多見皇上的,以往見面那都是章公公來請,怎得今日還要主動送上門去?
蘇諾語看一眼心云,說:“我有事想問皇上。”是的,關于白府滅門一案,已經查了這么久,難道還是毫無頭緒嗎?還是說,皇上已經查出了什么,只是為了包庇褚哲勛,才不告訴她的?
現在的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弄清楚當日之事,只有徹底地清楚了白府一事,她才能擺脫現在這種情形。有些事,她也才能更好地做出準確地判斷。
“蘇大夫,皇上請您去一趟嘉德殿。”她還來不及往外走,便聽見章華的聲音響起。
蘇諾語二話不說,欣然應允:“好,走吧。”
她難得如此爽快,倒叫章華有些詫異。以往碰上這樣的事,她總是能拖就拖,找出各種理由,今日倒是稀奇。難得太陽打西邊出來,章華恭敬地說:“轎輦就在外面,那咱們走吧。”
蘇諾語配合地上了轎輦,路上甚至沒有詢問季舒玄找她的原因,只想著一會兒見了面要如何套出真話來。
等到蘇諾語到了嘉德殿,就連季舒玄都有些詫異。向來找她就沒有這么快出現的,他打趣道:“真是難得,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見到諾語。”
蘇諾語顧不上這許多,脫口道:“皇上萬福,我有些事想要問您。”
“正巧,朕也有話要問你。”季舒玄說,“是不是關于那個碧雪青?貴妃方才來同朕說了,只是她說的不明不白,朕還有許多地方沒有聽明白。”
蘇諾語微愣,沒有料到是這件事,但既然皇上開口問及,她沒有不回答的道理,何況這件事本就是她自己攬過來的。思及此,蘇諾語只得暫時放下心底的疑惑,將碧雪青的相關事宜說與他聽。
季舒玄聽后,震驚道:“你是說碧雪青同赤炎草相克,會產生致命的毒素?”
“準確說來,是碧雪青開花后的花香,同服食過赤炎草的人接觸,才會產生致命的毒!”蘇諾語說得更加準確些。
季舒玄皺眉:“可據朕所知,赤炎草是一種極少用到的藥材。”
“是,此藥材的確少用。但這次我在治愈瘟疫的藥方中正好用了此物。而那個時候,在合宮內都沒有瘟疫的時候,小皇子卻染上瘟疫。加之那碧雪青極難開花,卻又正好在小皇子服藥將好之時,開花!”蘇諾語聲音不大,卻字字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