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仇萬里的家回來后,胡道長就消失了。一直到第四天他才和我取得了聯系。
這四天我也沒有閑著,首先是把與萬里集團的供銷合同簽了下來。簽合同的整個過程我都沒有露面,全部是是由王克出面完成的,在電話里王克要求這個合同必須由我來簽,但我還是謝絕掉了。因為現在簽合同只是個形式而已,無論是誰出面做這件事也只是面子上好看而已,功勞最終還是我的。見我再三推辭王克也就不再堅持,同時他還告訴我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我被趙總提拔為銷售經理了,專門負責和萬里集團的合作。
雖然這都在自己的預料之內,但我還是有些興奮,并說了一些職場上的客套話,諸如堅決不辜負領導期望,努力工作等等。
第二件事,就是我搬了新家。住到了仇萬里給我安排的新房,兩室一廳的高檔商務小區,小區的名字叫萬里公寓,一聽名字就知道這是萬里集團的產業。其實開始我是不同意的,但禁不住仇萬里和孫倩哥哥姐姐的給我扣大帽子,那架勢就好像我不住進他們給我安排的房子,就要遭天打雷劈似的。
當把一切都收拾完了之后,胡道長的電話就來了。他約了我晚上在萬壽山見面,聽到見面的地方是萬壽山,我就打了一個哆嗦。
萬壽山地處蒲江市的西南方向,離市區不遠也就七八公里的路程。可謂是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但就是這樣一個風景秀麗好山好水的地方卻是一塊公墓。如果站在萬壽山下仰頭向上山看去,在青山流水之間你會看到密密麻麻青灰色的墓碑。
吃人家的嘴軟,那人家的手短。雖然心里一百個不愿意,我也只好硬著頭皮去赴約了。
我趕到萬壽山時胡道長已經在等我了,此時太陽將落,月亮初升,整座萬壽山都籠罩在薄薄地一層霧氣中,顯得有些縹緲虛幻。
登山上萬壽山必須經過一個正門,正門旁邊有一間簡單卻很別致的房子。這間房子坐著一位五六十歲的老太太,她見到我們要登山,就把腦袋從窗戶里探了出來,但很快又縮了回去,干癟的嘴巴像是在嘟囔著什么。
我跟在胡道長身后一直往山上走,當我們爬到半山腰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掛在半空,將整座山都照的極為明亮,漫天的繁星就像數不清的眼睛,不停的睜開閉上,閉上睜開……
此時我終于忍不住了,說:“胡道長,咱們這是要去那里?”
這還是今天我和胡道長見面之后說的第一句話。
“快到了。”胡道長說著話,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看著漫山遍野的墓碑心里就有些打鼓,我趕緊跟上胡道長的腳步,掏出一支煙抽了起來。抽著煙我就開始揣摩胡道長此行的目的:這老東西晚上帶我來陰氣重重的萬壽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這個老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好人,為了錢居然答應用巫蠱之術幫助仇萬里報仇。
就在我走神的時候,胡道長突然停了下來,讓我差點撞到他的身上。胡道長目光如炬,四下掃了一圈,我趕緊也看了一眼,可是除了墓碑和草堆里不斷傳出的蟲鳴聲,并沒有什么異樣。
胡道長默不作聲的站了大概一支煙的時間,轉身就向左邊的樹林走去,我趕緊跟上他。我們趟著雜草一直往樹林深處走,雜草上的露水很快就把鞋和褲子都打濕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們終于走到了樹林的盡頭,面前出現了一個坑。這個坑很大,也可能是晚上的原因竟然一眼望不見盡頭。
胡道長望著黑黝黝的坑底,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到了?”我好奇的問。
胡道長點點頭,說道:“到了。”
我伸著脖子向坑里看了看,說:“來這里做什么?里面什么都看不見。”
胡道長捻著胡子說道:“這里是萬骨坑。這坑里堆滿了死人的骸骨。”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卻又有些不解,“萬壽山是墓地,死人都已經下葬入墓,這里怎么會有死人的骸骨?”
胡道長看了我一眼,說:“萬壽山雖大,但終究有限。有死人來,就得有死人出。這萬骨坑就是被用來處理從墓地里挖出來的骸骨的,那些年代久遠又沒人祭拜的骸骨,就會被扔到這里來。”
聽了胡道長的話,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從來沒有聽說那個墓地鬼滿為患沒地方了,原來這墓地也是循環使用的,這可真是鐵打的墓地,流水的鬼。不過想想也是,現在買房子都只有七十年產權,一塊墓地當然也沒理由讓一個死人長期占著。可是就這么將死人的骸骨扔進萬骨坑卻實在不應該,哪怕是火化了也好啊。
“那我們今天來這里做什么?”我問。
“請鬼。”胡道長簡單明了的說。
這時我感覺脖子里灌進了一股涼風,順著褲腿一直吹到了我的腳上,“怎么請鬼?”
胡道長并沒說話,只是解開了身上的灰布口袋,從里面取出一張白紙,白紙在胡道長的手里“呼啦啦”直響,很快就被折成了一個紙人。
胡道長將紙人放在地上,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之間捻著一張黃色的符咒,閉目而語,口中念道:“以日洗身,以月煉真,仙人輔我,日月佐行,千邪萬穢,遵從吾令……急急如律令!起!”
念畢,胡道長手一抖,黃色的符咒頃刻間燃起了一團火。胡道長又是一聲低斥:“走!”手一甩,那火光立刻向黑黝黝的坑底射去。那火光頃刻間見坑底照亮,只見無數影影綽綽的影子,就在坑底徘徊游走。
此時,我已經忘記了什么是害怕,我甚至還向前踏出了一步,想看的更真切一些。
“收!”胡道長又是一聲令下。坑底的火光頓時熄滅,又恢復了一片漆黑。
四周變得異常的安靜,就連那彼此起伏的蟲鳴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完了?”我問。
胡道長卻沒有理會我,只是低頭看著腳下,我也忙低下了頭,然后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