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想不到,”他嘲諷地說道,“蘇三的女朋友居然做起了賊!”
他怎麼在這兒,在這裡站了多久了?小孫和老王已經(jīng)是驚得呆若木雞。不能怪他們膽小,試想一下,大半晚上的,有人就這麼蜷縮在黑暗裡,冷冷旁觀你的一舉一動。這簡直是恐怖片纔有的情節(jié)。
“彼此彼此。”我冷冷道,回頭示意小孫快點把照片拷出來, “我充其量算個偷兒,總比某些人謀害手足要好得多吧!”
聽到我的話,蘇鬱明的眼睛瞇了起來,轉(zhuǎn)而望向了小孫。
“我認得你。”他嗤笑道,“真是想不到,現(xiàn)如今當警察的,也去做這些偷雞摸狗的買賣了!”
“警官?”老王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小孫,“原來……”
“沒錯兒。”蘇鬱明走近他,眼神玩味,“沒想到吧,堂堂緝毒局的人,也會騙你來替他偷東西!”
他把偷東西三個字咬得特別重。這時,小孫已經(jīng)把照片複製進了隨身帶著的優(yōu)盤中,迎著老王疑惑的目光,他把頭偏向一邊,以無聲默認了眼前的事實。
“少當攪屎棍子。”我沒好氣道,努力掩飾心中的忐忑,“我們幾個進了看守所,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供出來!”
“哎呀呀,真是嚇死我了。”蘇鬱明拍著胸口,做出一副被嚇壞的樣子。他臉上依舊掛著一副懶洋洋的笑,金絲鏡片後的眼睛裡射出冷漠的光。
他要幹什麼?我不由得倒退幾步,手死命地攥著桌角,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在這樣一個衣冠禽獸面前保持冷靜。
“沒錯,是我叫人綁架的你,也正是我,僞造了照片去套取他的錢。”蘇鬱明毫不掩飾地說道,望著我的眼睛像是看著一隻被捕鼠器按住爪子的小動物,“我的弟弟還真是愛你,連密碼都是你的生日呢。”
這個混蛋!我氣憤地看著他,卻不住心裡閃過一絲悲涼。看他這肆無忌憚的樣子,是算準了今天我們逃不出去了——只是蘇三在獄中看到我們這些敗軍之將,會說些什麼?
“至於你,”他盯著蜷縮在一邊的老王,語氣裡是深深的引誘,“跟著我?guī)衷觞N樣?蘇氏這麼多的職位,怎麼著也會給你留一個。”
說著,他再次把手插進口袋。
“小心,”小孫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地說道,“他有槍。”
槍?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果不其然,蘇鬱明插手的那隻褲袋凸起很高的一塊。難怪他剛纔一對三臉上還掛著笑,原來是早已在暗中瞄準了我們!
這個惡魔!
“怎麼跟著你幹?”許久,那邊傳來老王低低的聲音,裡面充斥著驚疑不定。
別信他!我?guī)缀跻n著老王吼出來了。只聽蘇鬱明又繼續(xù)說道:“很簡單,你現(xiàn)在和我一起把他們扭送到派出所。日後的獎勵少不了你的。”
這下完了。我鬱悶地低下頭。他要是去利誘小孫,我還是對後者有一百萬個放心的。至於老王這號人,本就是三進宮出來的,又非親非故,憑什麼要求別人去對你忠誠?
“沒問題。”老王想了一會兒,再擡頭又是那種討好的笑容,“不過,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先把錢給我?”
蘇鬱明哼了一聲,彷彿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做。他拿出口袋中的支票本,從桌上拿起筆,開始往上面畫零。這期間,老王一直激動地胡亂搓著手,小心翼翼地侍立在側(cè),好像就怕蘇鬱明變卦了。
完了,這下真是完了。蘇鬱明進來的時候,已經(jīng)用備用鑰匙把門鎖好了。辦公室的窗戶爲了安全起見,全部用的是茶色防彈玻璃。現(xiàn)在,我和小孫可謂是插翅也難飛了。
“好了。”蘇鬱明起身,伸手撕下支票丟給老王,“現(xiàn)在,咱們可以走了。到時候,你就是呈堂證人。”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很顯然,在蘇鬱明進來之前, 他就已經(jīng)通知了保安,讓他們就地待命。
老王小心地把支票放進貼身的口袋,大步向我們倆走過來。就在他即將觸碰到我胳膊的一剎那,突然狠狠一腳踹上了蘇鬱明的屁股。
“哎呀!”他慘叫一聲,不顧一切地把手伸進口袋,隔著褲子就是一槍。
砰!老王的胳膊開始流血,可在這之前,蘇鬱明已經(jīng)被我和小孫使勁按在了地上。
“你,你……”蘇鬱明趴在地上氣憤地看著老王,後者一隻腳死死踩在他的胸口,讓他絲毫地動彈不得。
蘇鬱明的水晶金絲眼鏡碎了,茶色西裝褲上儼然是一個大大的腳印。現(xiàn)在的他,比我們更像一個賊。
情勢突然翻轉(zhuǎn),我和小孫都是目瞪口呆。
“愣著幹啥,綁繩子啊!”老王的臉已經(jīng)疼的扭曲了,有血正沿著胳膊一滴滴地流下來。
小孫和我忙不迭上前幫忙,用牆角堆放的繩子把他捆了個嚴嚴實實。蘇鬱明還想叫喊,還是小孫手疾眼快,他順手從腳上扒下自己的臭襪子,不管不糊地懟進了蘇鬱明的嘴巴。
那臭襪子是極有殺傷力的東西,蘇鬱明被薰的翻白眼,身體不斷地蜷縮著,看上去就像要吐了一樣。
是什麼讓老王變了主意?過了好大一會兒,我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手沒事吧?”
“不打緊。”老王咬著牙裂開襯衫,用力把胳膊綁起來。由於失血,他的臉上已經(jīng)如同蠟紙一般。
門外的腳步聲猶豫起來。顯然那些保安聽到了槍聲。
“蘇先生?”有保安小心翼翼地問道。
多虧蘇鬱明進來的時候把門給鎖上了。沒有鑰匙,這些保安一時半會還進不來。只是我們要怎麼逃脫呢?彷彿也跟我想到了一塊兒, 被捆著的蘇鬱明臉上分明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你樂什麼?看著他的樣子,我心裡不由得有些生氣,伸手抄過牆角拖把就走了過去。
“那就只好麻煩你了哦~”蘇鬱明面露驚恐,我掄著拖把對著他左右瞄準。
“別這樣。”小孫攔下了我。看著蘇鬱明明顯放鬆下來的樣子,他突然就陰險一笑,抄起了一根棒球棍。
“要用這個。”
蘇鬱明掙扎著,死命用屁股挪動著地方。小孫卻不再猶豫,毫不客氣一棍敲在他的後腦上。
撲通,蘇鬱明倒在地上,如同死了一樣連手指都不曾動一根。
“他沒事吧?”我看著像一條鹹魚樣的蘇鬱明,雖說他現(xiàn)在是活該,但我實在也怕鬧出什麼人命。
“我有數(shù)。”小孫丟下棒球棍,厭惡地瞥了他一眼,“頂多就是昏睡一天,再加幾個月的頭痛。”
“蘇先生?”這時,保安的聲音裡已經(jīng)有了深深的懷疑。
門開了。現(xiàn)在他們眼前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蘇鬱明倒在我的懷裡,昏迷不醒。老王和小孫站在那裡,一臉鬱悶。
“他這是怎麼了?”保安盯著蘇鬱明昏睡的臉,問道。
“自己摔的。”我無奈地一攤手,“幸好我們幾個在,否則不知摔成什麼樣呢?”
保安點了頭,他的目光被地上的黑亮小手槍吸引了過去。見此,我悶悶地一指老王的傷口,後者正是一臉痛苦不堪。“蘇先生玩槍走了火。”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小孫早就換上了一臉不耐煩:
“蘇先生都暈倒了,怎麼還不叫醫(yī)生?”
他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起了作用。幾個人忙不迭開始掏手機。
“別讓媒體知道。”我好心地囑咐道,露出一個憂心忡忡的神情,“那些小報又要炒作了。”
這份關心徹底打消了他們的懷疑。保安們七手八腳地把蘇鬱明擡了出去。
腳步聲遠去,我望向小孫,“都拷出來了嗎?”
他做了個“OK”的手勢。折騰了一上午,現(xiàn)在都是早上十點了。三個人疲憊地走在大街上,只覺得連陽光都是如此刺眼。
“你爲什麼最後幫我們?”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問老王。
“我從來就沒想幫他。”老王鄙視地說道,“這人都能殺自己兄弟,說不定明天他就滅了我。”
“是嗎?”小孫鄙視地盯著他的褲袋,那張支票正好露出了一個角,“那你還收人家支票!”
“不拿白不拿!”老王奸詐一笑,小心地把支票往裡掖了掖,“就當他給我付出工費了!想當年我出一趟工,那是要好幾萬塊呢……”
看著小孫鐵青的臉,他沒好意思再說下去。到了路口,我們仨就該各回各家了。
“你回去等消息。”小孫囑咐道,“有事我就叫你。”
我點頭,只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一樣。人證物證俱在,我看他蘇鬱明能說什麼!
這一覺就睡到了晚上,等我睜眼時,早已是下午六點。驚醒我的不是外面的路燈,而是一直狂鈴大作的手機。
“喂?”我慵懶地問道。
“你快看電視!”那頭傳來小孫氣急敗壞的聲音,“可惡!!”
小孫作爲一個技術(shù)宅,向來少有暴怒的時候。這一次卻是隔著話筒,我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氣。
晚間新聞上,主持人正慢慢地念著稿子:“今天警察在清江沿岸發(fā)現(xiàn)一具屍體,初步判定是溺水死亡,時間在下午四點鐘……”
又是誰死了?我揉著眼睛,繼續(xù)聽她介紹,“目前,死者身份已經(jīng)確定,是我市蘇氏企業(yè)員工,其身份爲市場總監(jiān)首席秘書。”
市場總監(jiān)?那不是蘇鬱芒入獄前的職位嗎?我怔怔地望著主持人一張一合的嘴,只感覺後背發(fā)冷——
那個修改照片的人,已經(jīng)被蘇鬱明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