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因為我的朋友同你的朋友一般。這塊玉便是她留給我的,她……也失蹤了。”女子一呆,頓了頓才慢慢答道。
“原來如此。那么,姑娘既然在此地逗留了不少時日,想必比我更熟悉這里。不如我們一同去閬風巔,以姑娘本領,成功的機會應該更大才對!”付天青沉吟片刻,忽然看向那女子,雙眼閃閃發亮。
“本領……成功?!你究竟想做什么?”女子詫異地問道,越發懷疑自己的醫術。
“呵,自然不是去不自量力。依如今的遭遇看來,就算閬風巔中有線索,那些人多半也是不肯傳于外人的。既然如此,那我們索性拜入閬風巔門下,伺機慢慢查探,一定會有所收獲!”見那女子語氣古怪,付天青連忙擺擺手,笑了笑說道。
“什么?拜、拜入閬風巔門下?!那不是羊入……咳咳,即便我們拜入閬風巔門下,也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小弟子,如何能得知那樣的秘密?”頭上的斗笠一顫,女子幾乎脫口而出,幸而她及時醒悟,連忙收口。莫說她不敢靠近閬風巔,便是真的入了閬風巔門下,又如何隱藏自己的身份?!雖說如今知曉了頸間寶玉的秘密,可是……女子心思百結,不由長嘆一聲。
“但我們如今只有閬風巔一處可以追查。即便花上許多時日也總好過在世間漫無目的,蹉跎年華。何況閬風巔既然名聞天下,必定消息靈通,于我們追查此事好處更多!姑娘如此推脫,難道方才的話都是在騙我?!”付天青奇怪地看向突然改口的女子,莫非她早已想到此節只是因為什么原因才不敢靠近閬風巔?這樣說來,她……似乎確是一直戴著斗笠。
“我才沒有騙你……這……只是……”女子沖口而出,而后又著急地連連擺手。支吾了片刻后,她長嘆一聲偷瞄了眼手中的野果,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隨后她猛然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俏麗而略帶懶散的臉,正是明楓,“我不久前才去閬風巔一探,還盜了幾只仙果。不料被閬風巔中人發現,險些傷了性命。如今怎么敢再去閬風巔?”她指著臉上一道尚未褪去的黑痕,氣哼哼地說道。
“呵,難不成你是白日暗入閬風巔?”看著鼓起雙頰的明楓,付天青不覺一笑,忽然想起了明靜。雖然二人性格迥異,但不知為何,付天青總覺得二人身上有種極為相似的氣質。
“怎么會!以我本領怎敢狂妄至此?自然是夜入閬風巔?!泵鳁餍绷烁短烨嘁谎郏档来巳四鞘钳傋?。
“哈,既然是夜入,你又如何知道再去之時會被閬風巔中人認出?夜色之中,眼中所見并不分明,倘若你真的被閬風巔弟子迫近,如今又怎么會安然地站在這里?你不敢去,想是因為做賊心虛吧!”付天青一手托腮笑道。
“什么做賊心虛!這叫做……借、借!”聽到“賊”字,明楓頓時臉上一紅,忙不迭地爭辯道,旋即又擺擺手,“罷了,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只有這一個辦法,為了朋友,我便冒險試上一試!”明楓大義凜然地說道,只是神色間卻滿是走投無路的無奈。
“呃……姑娘高義……待姑娘臉上的傷好了我們便一同前去。”付天青瞧了瞧明楓眼中的凄苦,雖然竭力壓制,但還是忍不住扭頭笑出聲來。然而他也正因此而沒有看到背后的明楓指尖正發出奪目的乳白色光芒。光芒中,明楓頸間的美玉慢慢化成一點青色的胎記落在她鎖骨之下。這正是明楓自創的以劍化野果的法術,方才她盯著掌中看似野果,實則寶劍的長劍時便已決心一試。雖然頗為冒險,但也的確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螢火似夢,皎月如銀。此刻的望閬門中,夜色遮去了白日間云間獨立的傲岸與莊嚴,反而顯出了一種類似俗世的混沌與溫暖,連偶爾在銀輪中顯出身影的幾顆蒼松也搖晃出溫柔的沙沙聲,而那一點柔黃的光亮更顯得……不對,光亮?!
疾行中的明靜猛然停下腳步,怪異的感覺涌上心頭。若在往日,此時望閬門中當只有悠悠螢火……仔細看去,明靜頓時心中一沉。那分明是盞燈火,而且是在自己房中亮起的燈火。難道已經東窗事發?!怎么辦!一瞬間,明靜想要立即逃走。然而扭頭面對滿眼黑暗的那一刻,明靜卻再也挪不動腳步。離開這里,要往何方?四海為家嗎?猶豫了許久,她還是慢慢轉回身,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的房間靠近。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只是相熟的師姐師妹在惡作劇而已;或許是自己一時疏忽忘記滅燈,被發現也不過是師父的幾句訓斥;或許……蒼天佑我!
明靜邊在心中默念邊神情緊張地向房中偷眼看去,然而蒼天顯然沒有憐惜明靜的虔誠。站在明靜房中的赫然是明靜的師父沖佑真人。只見他倒背雙手凝立房中,似乎已經陷入沉思很久。一陣冰冷的氣息自他身上緩緩溢出,連生性天真爛漫的明靜都無法再欺騙自己。那樣的師父,絕非只是想要責罵自己。他很生氣,大概,也很傷心。
明靜慢慢垂下頭,掌心霎時涌出如漿汗水,但她還是舉步向房門走去??粗鴰煾傅哪?,她無論如何不能一走了之,就算……誒?!正當明靜邁出第二步時,夜一般漆黑的光芒忽然由地底鉆出,瞬間便纏遍了明靜全身。任憑她如何掙扎也無法再前進一步。
“師父?!”明靜心中一驚,這分明是師父的法術,可是為何卻顯得這般詭異。究竟……未待明靜想清這一切,幾人便忽然撞入明靜房中,赫然是門中另幾位長者座下得意弟子。只是這幾位明靜只能仰望的師兄平日忙于門中事務難得一見,今日為何一同聚集到毫不起眼的明靜房中?
“師伯?!不知師伯在此,師侄失禮了!”幾人闖入房中,見沖佑真人在此不由一愣,連忙施禮。雖然態度恭謹至極,但明靜總感到他們的神色中參雜了幾分敵意。
“你們幾人,夤夜至此有何要事?”在幾人闖入的瞬間,沖佑真人身上的寒意驟然斂去。此刻的他已恢復往日平和的神態,掃了幾人一眼淡淡問道。
“師伯,夜已深了……您真的不知?”面對淡然的沖佑真人,幾人不覺相互看了看。躊躇片刻后,為首的清逸向懸猶真人恭敬問道,邊說邊瞄了眼窗外如墨夜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只是夜深無眠,散步經過此處時發現這頑劣徒兒居然不在房中,便等在這里想要待她回來好好教訓一番?!睕_佑真人搖頭說道,語氣中有幾分怒意,眼底卻藏著淡淡溫和。
“呵,原來是這樣!”清逸低頭笑笑,輕嘆聲說道,“師伯,請恕懸猶直言。既然明靜不在這里,師伯也不必在此苦等了。她犯下大錯,如今失蹤,想必是不會回來了!”
“哦?從小到大她無論闖下什么禍也會乖乖回來討饒……”沖佑真人聲音中透出幾分溫柔,明靜聞言不由低下頭,目光黯然。正在此時,沖佑真人的話音忽而高了幾分,聲聲回蕩明靜耳邊,字字清晰,“這次她究竟惹了什么禍事,何至于棄師門而去?”
“這……明靜師妹不僅私自下山,還在山下夢璃湖邊惹起軒然大波,引得同道紛紛猜測,我幾人竭力挽救卻仍然謠言四起。我們數百年苦心隱藏自己,如今被她一舉暴露于眾人眼中。此等大罪,她若敢回山,只怕此生也無法再走出望閬門,如此,還是要看閬風巔掌門……那個人的仁心?!鼻逡菘戳丝礇_佑真人已掩不住焦急的面容,猶豫了片刻才慢慢說道。沖佑真人德高望重,即便心中難過,想必也不會做出什么與師門作對之事。
“……竟然是這樣,她怎么會做出這樣的糊涂事!”聞言,沖佑真人一言不發。許久,他才仰天長嘆,踉蹌幾步,神色間滿是悲傷。
“師父!”明靜見狀,恨不得立即沖進房中。怎奈黑色光芒如同鎖鏈般將她牢牢困在原地,連她的呼喊也被狠狠壓在喉中。全身各處傳來被光芒緊緊束縛的疼痛,明靜不由咬緊嘴唇。師父……難道他失望至極,連自己的聲音也不愿聽到嗎?明靜愣了愣不再掙扎,全身的氣力仿佛在瞬間被抽走。師父已經知道一切,他大約會將自己留給幾位師兄吧?一滴冰冷自頰邊滑落,明靜卻若無所覺,只是呆呆地盯著那個終究沒有倒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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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想半天真是……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