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一點盈盈紅色飛快墜落,衝破了雲(yún)氣向古木參天的林中中墜去。紅色之後,白衣的身影緊緊相隨。似乎是發(fā)現(xiàn)的太晚,直到紅色即將墜地時那個身影才堪堪追上,他將那點鮮紅抄在手中,翻身落地。落地未穩(wěn)他便急急看向掌中的麪人,見它完好無損才鬆了口氣,隨即皺起眉頭。
“居然令我去買這樣的東西,並且一定要是她年少時常買的那種。玉音究竟想做什麼?而且……她到底活了多久?!”看著手中形狀粗糙面目模糊的麪人,玉簡長嘆一聲,百思不得其解。如今這樣的麪人已是少有,爲了它,玉簡幾乎走遍了閬風巔周遭。雖然玉音平日便脾氣古怪,如此行徑並不稀奇,但這次玉簡心中總有種莫名的不安……重重心事下玉簡腳步如飛,轉瞬間山門已在眼前。玉簡舉目望去,不由一怔。
只見山門處鳥鳴聲聲,樹葉低吟,悠悠飄過的白雲(yún)下時間如小河般緩緩流淌,而衍和正百無聊賴地盯著天空,眼瞼一顫一顫似乎馬上便會入睡。見到這番情景,玉簡心中不由疑惑萬分。衍和其人雖無惡意但卻氣量狹小,對付天青三人成爲自己的弟子更是嫉妒萬分,時常趁玉簡不在拖了師弟一同嘲弄刁難三人。雖在玉簡斥責後不再大張旗鼓,但今日……他竟然無聲無息地呆在這裡?玉簡邊想邊走上前去,不料衍和見了玉簡頓時現(xiàn)出滿面驚訝。呆了一瞬後,他眼珠轉了轉,滿面堆笑地向玉簡走去。
“師叔,您回來了?可是……”衍和側著頭向玉簡看去,臉上現(xiàn)出狡猾的神色,“如何沒有見到師弟師妹?”
“他們三人?”聞言,玉簡頓時停住腳步,皺了皺眉頭問道,“他們下山去了?!”
“師叔還不知道?!”衍和雙眼一亮,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很快又擠出幾分後悔,“看來是弟子多事了!弟子只是擔心他們,見他們急如星火,還以爲是師叔召喚。”
“急如星火?!”玉簡一愣,緊皺的眉頭略略鬆開了些,但神色卻更加陰沉。思索片刻後,他向三人平日修煉之處疾步趕去。
果然,如玉簡所料,一個身影正懶懶地坐在付天青三人曾經(jīng)呆過的樹蔭中,倚靠著樹幹半夢半醒,長長的黑髮在風中散開,猶如飛翔的翼。玉簡輕輕落在她面前,手一揮,一點紅色便向玉音徑直飛去。面對帶著風聲而來的麪人,滿面倦意的玉音恍若未覺,直到麪人將要砸中她時才輕輕伸出手。麪人立時懸停在空中,隨即彷彿被線牽引般乖巧地鑽入玉音手中。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麪人,玉音露出甜美的笑容。
“沒料到如今真的還有這樣東西。”玉音用手指輕撫著麪人,臉上的神情複雜而落寞。
“果然是你!”玉簡手中的劍微微一震,“你讓他們去了哪裡?”
“是你的徒兒,我怎能讓他們去哪裡?只是他們聽見能讓你露出笑容便爭先恐後地跑走了而已,真是讓我感動得痛哭流涕。”玉音眨眨眼,無辜地看看玉簡,又抿著嘴嫵媚地笑笑。
“如果沒有‘人間慘劇’四字,我也會痛哭流涕!”玉簡瞇著眼,緊盯著玉音咬牙道,旋即轉身離開。
“咦,走了?居然知道他們去哪裡,果真是心靈相通啊!”玉簡身後,玉音悠悠說道,眼中滑過一絲精光。
“從他們的惶急來看,顯然是被掌門定下了期限,不能遠走,而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拜師的他們又不甚熟悉這裡。這樣的他們,並不難尋。而且……”飄在清風中的額發(fā)拂過玉簡雙眸,他無奈地一笑,“即便沒有聽到,單憑元兇是你,我也能猜到你說過什麼……師、姐!”說完,玉簡身化一道流星,消失在天邊的雲(yún)氣中。
“玉簡,你越來越聰明瞭呢,越來越像……”樹蔭中,玉音盯著已是一片空白的天空微笑,緊握著手中的麪人,“真的是已經(jīng)過了很久呢。蝶靈,你還記得這麪人嗎……是當年我唯一可以逗你開心的東西,可以排斥守蟬的東西……那日,從死地歸來的我在你的身體中甦醒過來,只看了一眼鏡中你的容顏便軟弱地陷入昏睡。可再次看到這個世界時,卻連你的時空都找不到了,連同愛恨難明的守蟬。從此我?guī)е愕纳眢w恣意地笑,猶如當年你臉上盛開的燦爛。然而在這樣空蕩的世界裡,這副身體終究是越來越重了,我們……該休息了,蝶靈。”
稀疏的矮樹,點綴著無數(shù)水窪的草地,剛剛被雨沖洗過的小路上散發(fā)著雨水的清新和泥土的腥氣,一間小小的屋子就佇立在它們中間,詩意而殘酷。小屋之上,三個人影飛速下落,氣喘吁吁,頭頂還散發(fā)著蒸蒸熱氣。
“蝶、蝶墨,這就是……那個大牛的家?”盯著下方越來越近的小屋,楓月不由微微一愣,隨即默然不語。
“的確是……那日聽師姐所言,蝶墨也以爲他是鎮(zhèn)中的鄉(xiāng)紳,不料經(jīng)人指點找到的就是這裡。蝶墨當初也吃了一驚。”聞言,蝶墨垂下雙眸,身形也不覺一滯。
“所以你們不該這樣戲弄他!從你們的話中看來,大牛並非一無所有的人,而他的家卻是這般景象,因此他所擁有的……恐怕就是你們毀掉的。”看著下方孤單而優(yōu)美的景色,付天青緩緩說道。
“所以,我不是來到這裡彌補他了麼?”半空中,楓月的臉猶如野果般紅潤,因爲急迫而有些泛紅的雙眼中也滑過幾許愧疚,“雖然,也是因爲掌門之命……不過若換了你,在那樣情況下難道坐以待斃?”
“我會換個人……”付天青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
“什麼?!”楓月聞言險些從空中跌下,蝶墨也睜大了雙眼,“你豈不是同我們一般?”
“因此我是人,而不是門中的祖師像!”付天青俯視著楓月,理所應當?shù)卣f道,眼中閃過一道細微的光芒。
“可是祖師也是奇怪的人。閒時蝶墨聽說門中曾經(jīng)有過幾次災禍,可是仙界的祖師從未救閬風巔於水火。”蝶墨看了看付天青,歪著頭說道。
“那是因爲……”付天青看著毫無顧忌向自己投來鄙視目光的楓月,心中泛起點點疑惑,“若將心神盡數(shù)付與整片天空,便很難注意到天際增加了一隻飛鳥。若是自信所看到的便是全部,那麼就再也難以看到其他。”付天青臉上滿是沉思的神色,但雙眼卻一直緊盯著楓月……的腳下。
“假道學,只會騙小孩子!”看著雙眸閃亮的蝶墨將欽佩的目光投向付天青,楓月不由撇撇嘴,冷哼一聲落在房頂。不料乍一落下腳下便一空,楓月措手不及,重重跌倒在地上。
“還真的有個洞……哦,不對,這就是用全副心神看著天空的下場。知道了麼,蝶墨?楓月~既然你將這裡踏破了,那麼便再賠一間吧~”付天青向蝶墨眨眨眼,得意地說道。然而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間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變得凝重。
“付天青,你故意引我向上看是不是?否則這樣大的洞……咦?!”楓月聞言,氣哼哼地吼道,只是話未說完便發(fā)覺了眼前的異樣。
且不言大牛身強力壯,怎會放任小屋變成這樣,便是他因事出門,他的母親也應該留在家中。可爲何小屋中空無一人,所有東西都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零碎什物散落一地,彷彿久已無人居住?
“難道大牛……因爲我們的戲弄搬走了?”沉默良久,蝶墨終於說出了楓月一直不敢問出的話,聲音在空落的小屋中久久迴盪,是一種難言的失落。聽了她的話,楓月正漫無邊際地撫摸著桌面的手猛然一顫,幾根乾草緩緩墜落。凝視著地上散落的乾草,楓月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渴望與不安。
“就算搬走了……或許也能由別人口中知道他的下落,然後告訴所有人真相。只是……我們不會很慘吧……”
“如果真的能知道他的下落大概會很慘,但或者你們一生都無法彌補這個愧疚了……”一旁的付天青語氣沉重地說道,許多散碎銅錢從他手中滑落。那些銅錢上同樣有著厚厚的灰塵,灰塵之下透出褐色的血跡,“即便搬走,大牛應當也不會將家中錢財留下,而且這些噴濺的血……一定是發(fā)生了什麼……”
付天青話音未落,楓月和蝶墨便幾步上前撿起了地上的銅錢,眼中佈滿了急迫和不解。即使被誤認爲毛賊,大概……也不至發(fā)生如此慘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楓月凝眉思索,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爲自己的惡作劇而心中沉重,而蝶墨大睜著雙眼,努力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滑落,神色中充滿恐懼。正在此時,一個敲門聲重重響起,幾乎將本已歪斜的門扇砸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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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個詞原來如此……——其實應該整個寫完再貼出來嚇人的……最強的人從開始就輸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