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拓還好吧？”青瞳斜靠在碩大的花朵中心，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山腳鬼鬼祟祟的人影。一滴光芒在指尖匯聚，清透得如同一滴水，青瞳久久凝視著指尖，半晌將它彈向山下，擋住了人影的去路。

“聽聞一路雖然艱難，但每戰必勝，想必不久之后魔界就不會內亂了。”大牛瞧了眼山下，搖了搖頭，看了眼青瞳，神色間的憂愁并未散去，“青瞳，你的力量……”

“如此像修仙者你不開心么？”青瞳彎彎嘴角，可笑容沒有綻開就凋謝了，“也許是因為那一戰灰衣老者的救治，也許是因為……”他抬頭望著天空中詭異得幾近虛幻的裂縫，又望向似乎已經對它習以為常的大牛，起身將大牛的目光引向山下。

“大牛，你去攔住他們吧，新進的族人實在比我們更像魔族。保護好那些入侵的人，我總覺得……他們不會永遠站在對岸。到時候，你可以回家看看。”青瞳半揶揄地說道，眸色深沉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后。

“我是螭部的族人。”大牛盯著青瞳片刻，悶聲說道，順著山坡一躍而下，挑起一片碎石。

“那就好。冀之門的裂痕，連你也漠視了。殘酷的環境下，人界的敵人只剩我們。大牛，這次你可能會親身在凡人的血中游蕩，那時我就給你‘魔族’的稱號，你不會孤獨的。”青瞳向大牛的背影說道，“凡人真的很奇特，他們遲鈍同時也敏感脆弱。從前我不明白為何他們會被稱為萬物之靈，但現在，或許冀之門會告訴我們……”

青瞳的思緒被腳下傳來的震動打斷，不是普通的地動，那是馬蹄，大量人馬正在靠近！魔界的風夾雜著凡人的氣味劇烈地搖晃著青瞳身后的花朵，青瞳踏風浮上半空，看到天邊飛揚起不祥的沙塵。灰衣老者在他身旁顯出身影，臉上凝重的表情告訴青瞳那些人絕不止是試探。

“我以為還有幾日……”青瞳嘆口氣，拿出一直揣在袖中的紙鶴，“可憐我剛剛種下的花。”他伸手想要將紙鶴放飛，不想手腕卻被灰衣老者握住。

“涯拓，他不能來了。”灰衣老者沉聲說道，“擎天誘敵深入，涯拓在設法突圍，不過即使成功突圍也會大損元氣。那天他們交戰正酣，突然有許多身染魔氣的人出現在擎天麾下，看起來就像……望閬門。”

“魔族還是會死在凡人手里么？擎天這時倒會同凡人并肩作戰！虧我還曾以他為一代梟雄。”青瞳的笑容慢慢消逝，殺氣涌上雙眼，將已在身旁的花朵緩緩揉碎隱在手心中，碎花在他手中變為詭異的綠色，是涯拓走前留下的得意之作。

“只要撐過兩日，蘊熾便會來援助我們！”灰衣老者見狀說道，望著迎戰的螭部，硬生生收回想要拉住青瞳的手。停了片刻，他轉身化為一道流光來到妖花之峰的山腹內，按照布置，這里才是他的位置。他疾走幾步將手按在一片以劍刻出的星圖上，妖花之峰上立時亮起七色光華，一線綠色凌空揚起，漸漸開出一朵鈴蘭，將妖花之峰輕柔地籠在花心下，每一縷香氣都足以使人醉生夢死。

“螭部族人聽著，立刻默念幾日前所授咒文，否則此戰結束，恐怕你們的族長只有向冥君去討你們了！”灰衣老者的吼聲自鈴蘭中傳出，回蕩在妖花之峰的上空，然而來襲的大隊人馬連停也未停，仿佛一柄重錘狠狠砸入螭部的戰陣中，翻起一陣血浪。

“嘔……”一名新進的螭部族人沖入山腹中，一邊跪在地上不停嘔吐著，一邊仍然想要繼續自己的事——定時采摘山腹中各式各樣的花草野果，那是令大半魔族免受冀之門威脅的希望。

“給。”一只手伸到那名族人面前，藥草的香氣頓時彌漫了山腹，連無暇分身的灰衣老者也被吸引了。那是新到螭部的夢惜，是沾染了魔氣再也無法回去的凡人。隨手無縛雞之力但精通機關之術，便留在山腹中幫助運送補給。

“夢惜，沒、沒想到你還精通草藥！”螭部族人緩過氣來，苦笑著說道，“不知道什么時候這戰才會結束。這次，太可怕了！”

“會很快的。”夢惜淡淡說道，眼睛卻看著灰衣老者。正在打量他的灰衣老者一愣，而后輕輕點頭，又被夢惜的話勾起了思緒。蘊熾說他一定會來，但追隨他的……只是他收羅的人而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