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陣法要被修復了！”盯著空中重新亮起的金色，思嵐丟掉手中青石，向柒柒和炆大聲吼道。

“說的不錯！可是……好仙法！”炆長舒口氣，旋即向前奔去，紅髮在空中散成一道流光，神色中夾雜了一絲落寞。

“等我！”仍舊癡癡望著天空的柒柒直到炆的長髮拂過面頰纔回過神來，連忙跟上思嵐和炆，在樹枝間匆匆穿過，不時碰響本已搖搖欲墜的樹葉。片片枯葉哀鳴著落下，又被寒冰般的冷風彈向半空，最終在一人掌心粉身碎骨。

封丹青看著掌心的碎屑隨風散去，平日目光中柔和緩緩褪去，他看也不看，只將手中筆向前一掃。天地間，在望閬門的樹林中，毫無徵兆地出現了一線虛空。所有的樹木仍舊樹立著，甚至樹葉還在沙沙作響，可它們的樹幹上都出現了貫穿的裂痕，風擠過裂痕，發出幽魂的悲鳴。但還未等它們倒下，那些斷口處又生出新芽，詭異地煥發了生機。而這一切都無聲無息，散發出的令人失去勇氣的恐懼。

三人中，柒柒最爲敏銳然而身手最弱，他本能地感覺到危險，用盡全力向上方跳去，總算躲過封丹青的招數，勉強在半空中穩住身形。可柒柒已經來不及通知炆和思嵐，寂靜的夜晚中他聽到碎裂的聲音，他只有在心中祈求那聲音是夢境，連那似乎熟悉的招數也是。無聲的靜默中，柒柒的雙眼忽然被一團濃烈的黑遮住，只有兩點天藍色的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猛然向那光衝去，心中的希望一閃一滅。黑暗散去，柒柒手中的黏稠終於映成他眼中的暗色。身後，封丹青漸漸逼近的殺氣令柒柒渾身戰慄，一滴淚從他眼中落下，混合著嘴角的血。他抱了抱一動不動的炆，將炆輕輕擺正，而後他轉過頭，用盡全身力氣站在封丹青面前。

“如果是你的話，應當只是爲我而來。我同你回去，放過他們！”柒柒想要擡起雙臂保護炆，可身體如同折翼的鳥一樣沉重。他看了看神色冷峻的封丹青，忽然很想逃離這一切，躲進自己的嘲諷中誰也不見。

“你有了心？”封丹青雙眸微微一閃，暗暗握緊了筆，彷彿要將手中筆捏斷一般，“這於你而言是最大的劫數，原本你的一切都應是虛幻，最後只要留下一個念頭就好。”“你……拿走就是。”柒柒忽然笑了一下，神色中是淺淺的傷。“拿走是自然，不過，你可知對你而言此爲散魂？你與旁人不同，一旦捨棄，絕不會留下一點痕跡。”封丹青反而收起了筆，只看著月色低聲說道。頭頂，金色的陣法在一點點重新覆蓋天空，將月光也分割成一點一點閃亮。

“拿走吧，反正也是無用。”柒柒反而不再發抖，只是低頭看著腳下連陣法也照不亮的黑色。

“看來真的……”封丹青低聲喃喃，指間現出柳葉一般薄的匕首。柒柒閉上了雙眼，只感到一片冰冷在身前橫掃而過，可是似乎沒有鮮血涌出的灼熱。

柒柒迷惑地睜開眼，眼中立刻被亮如燦銀的冷光充滿。不過，那冷光切碎的並不是他，而是突然檔在他身前的參天大樹。“柒柒，你又犯傻，快走！”思嵐拖起柒柒，在四濺的樹汁中向前奔去，“炆一息尚存，他……不會死。我們會有機會的！”與此同時，封丹青腳下的青草忽然伸長了草葉纏住了他的腳。奇大的力道令他心中一驚，而思嵐和柒柒乘此機會逃到法陣邊緣。可惜，他們遇見的是封丹青而不是普通的望閬門弟子，即使相隔數丈，思嵐和柒柒仍感覺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喉嚨。正在二人踉踉蹌蹌幾乎失去意識時，一條嫵媚的身影忽然在封丹青身後出現，錚錚劍鳴中封丹青的仙法碎爲塵埃，他重重倒在地上，袖中滾出了從不離身的筆。“水娘……”封丹青模糊地呢喃，水娘卻沒有看他，只將右手中仙劍向即將合攏的法陣飛去，左手輕輕一擡，炆便也身化一道流星向缺口處飛去。

“我的出現該是你所願吧。”水娘微笑著看向已經陷入昏睡的封丹青，“這皮囊，比蝶靈更多幾分魔氣，真是漂亮。”

“而你……”水娘接著說道，盯著隱在黑暗中，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封丹青不忍殺死柒柒，而我給了你親手殺了他的機會。如此，也算遂了你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