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在思嵐身后扭曲了形狀,吹出清脆的笛音,沒入空中的血云中帶來滴滴透明的雨。但雨滴并未落在三人中任何一人身上,它們將三人圍繞在中間,模糊了他們的所在。于是魔界中的許多小小綠洲透過水幕扭曲成一片綠色,思嵐將手插入水幕,引一線清流來到二人面前,兩只木偶在水中沉沉浮浮。思嵐腕上的鈴鐺微微晃動,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鳴響比水更清澈。柒柒望著思嵐身上一直沒有褪色的鈴鐺,又看了看洛炆眸中不時泛起的波紋,笑了一聲將手重重壓在洛炆肩頭。洛炆的身體石頭般僵硬。
你們重任在肩,只我天地不問,還是我來吧!
柒柒輕輕安撫下不停錚鳴的劍,將手握住面前的木偶。其中一只融化在他掌心,而后飛快地凝成另一柄劍。劍的樣子仿佛他們當(dāng)初入門時那一柄,只是劍刃上盈滿了通透的水光,無形有質(zhì),捉摸不定,像極了他們走過的路。
柒柒毫不驚訝地試了試劍,而后將另一只木偶遞向洛炆,趁機(jī)偷偷瞥了眼思嵐的影子。思嵐的影子黑得幽深,不是凡人應(yīng)當(dāng)擁有的。
洛炆吐出口氣,接過木偶的瞬間臉上便露出璀璨的笑。他轉(zhuǎn)了轉(zhuǎn)劍,而后向思嵐勾了下手指。二對一,老規(guī)矩,來!
思嵐冷笑,你也知道二對一?!他沒有取出木偶,而是再次將手伸入水幕,從水幕中化形而出的劍冷得觸地成冰,森森水氣銳利得幾乎要隔空割破身體。
兩道身影瞬間籠罩了思嵐,柒柒和洛炆甚至連目光都沒有交匯便幾乎同時撲上前來。如此,可是生死不論!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們畢竟不是當(dāng)年的無名小卒,而思嵐也沒有如同當(dāng)年一般皺眉,見來不及拔劍便索性將身體化入水中。魔界大地上,扭曲而矮小的野草忽然隨風(fēng)舞動,扯斷了自己飛向天空。
細(xì)膩的微光沒有驚動一絲風(fēng),霎那的明滅間綻開絕美的花朵,彼此撕咬又彼此咬合,連落地時也沒有分離。不時有劍影在水幕上掠過,輕靈的幻影中滑過沒有被歲月浸染的容顏,只有模糊的喜怒哀樂,不知為何總也看不清他們在哪里,也許那只是從眸中倒影出來的,從因戰(zhàn)意而通透的眸。劍氣凝成的白練劃過時,模糊的幻影驚得消失了蹤影。于是白練毫無阻礙地劃破了水幕,濺起的水滴粘稠如血,點(diǎn)在虛空中粉身碎骨。那里便立刻被撕開了一塊,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血痕,但立刻消失不見。死寂的水幕中忽然傳來衣衫響動的聲音,緊追在血痕消失的方向。
突然響起的劍鳴聲猶如巨鐘,劍痕暴風(fēng)驟雨般落在水幕上,劍身上的火光燃透了水幕。蒸蒸水氣中三人現(xiàn)出身影,短短一瞬便走了幾十招,三道流星亮得夜空失去了顏色。一時間空中的光怪陸離只憑這三人做主,都道顯本領(lǐng)劍震蒼穹逞英雄,誰知昨日飛花今朝碎,壇中酒枯心兒苦!癡念逝者如昨倒乾坤,可得落紅一縷展春芽?
一顆原本隱沒在黑暗中的玉珠似乎被三人的劍氣召喚,漸漸透出了藍(lán)光,而后更是飛到空中,將藍(lán)光定定罩住了思嵐。思嵐身上忽然浮出道道黑色痕跡,如同當(dāng)年的沖銳。
“我知道你已經(jīng)不再想要冀之門的力量,做一個純粹的凡人吧。”柒柒對藍(lán)光中的思嵐說道,慢慢握緊了手指。思嵐身上的黑色痕跡應(yīng)手而碎,思嵐的嘴角滲出一絲血,而他只是輕輕將手中的劍松開。
“柒柒,你還是沒有看透。思嵐生而不凡……”洛炆搖搖頭,對柒柒指了指下方。只見下方兩軍已戰(zhàn)作一團(tuán),涯拓和擎天正在中心以命相搏。
“我確實(shí)不再需要冀之門的力量,我會帶領(lǐng)我的族人走向明天,真正地帶領(lǐng)他們。”思嵐咳出一口血,緊盯著洛炆。
“如保證互不相犯,饕餮和混沌將助你徹底圍殺擎天的一切力量!”洛炆略微思索了一下,開口說道,神色嚴(yán)肅地注視著思嵐。
“……以我們心知肚明的、最珍視的東西為誓!柒柒,你來見證!”思嵐絲毫沒有示弱,冷冷說道。洛炆盯著他的雙眼,重重點(diǎn)頭,而后轉(zhuǎn)向柒柒。
“我們要去開啟下一個時代,而你……”洛炆看向光芒絲毫未減反而更盛的玉珠,一時無言。
“我會面對冀之門。”柒柒的瞳仁黑得仿佛能吸入一切,“它也早已等候多時了。”
“柒柒,你是見證誓言的人……”幾乎被血?dú)庹诒蔚囊箍罩谢厥幹嗷ブ丿B的聲音,待細(xì)聽之時已隱入風(fēng)中。唯一聽清的,只有下一句話。
“我一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