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繁星布滿天,點點光芒照耀著蒼茫大地。
鳳遠兮在書房里對著一疊公文坐了很長時間,卻沒有看進去一個字。估計這幾天皇上就會把他約出去單獨談話。皇上雖然有扶植他的意圖,但也有壓制他的意思,將步芳嫁給他,就是一個最好的明證,以為他有了家小之累,便不會再生異心。其實這樣對他來說也沒什么不好,不過現今身上擔著一大筆鏢銀之名,皇上的疑心定又會滋生出來,要么他交出那莫須有的銀子,要么會讓他賦閑……
想得有些煩燥,不覺在紙上恨恨寫出了罪魁禍首步驚艷的名字,如果不是她,他就已經封了那夜在飛揚鏢局所有人的嘴,還有她似乎也知道東林城的事……
步芳端著宵夜進來,一眼瞥到他筆下名字,手幾不可察的一顫,轉而和聲道:“王爺先吃點燕窩粥再看。”
鳳遠兮這才驚覺她的到來,丟下筆起身,“王妃風寒還未好,這么夜了怎么不早點休息?”
步芳把宵夜放到他面前,掩嘴咳嗽,“夜里一個人總感覺有些清冷難以入睡,見王爺也未休息,便過來瞧瞧。”
鳳遠兮不便拂了她好意,端起燕窩粥,“如果冷就讓下人生炭火暖暖身子,你自己身體不好,我這邊你就別費太多心,只是母妃那邊你就代我多看顧一下。”
步芳眼前頓時被一片水霧模糊,她把話說得如此明白,王爺竟還裝糊涂。成親幾個月,他把寢房留給她,他一個人睡書房,這哪像夫妻?他時時刻刻都對她禮數有加,很敬重她,但卻像看外人般那樣疏淡,似乎刻意要與她劃出一道永遠都難以逾越的鴻溝般。是她入不了他的眼?還是他已經心中有人?她只覺心中涌起無邊的苦澀……
蘭苑。
此時一片哭爹叫娘聲。
玉夫人將一個倒滿開水的杯子摔在一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環頭上,“你們一個個都不會泡茶么,想燙死我?你個死東西想死就早說,閻王殿里正差你這個蠢鬼。”
“不是的……玉夫人……奴婢不敢燙您……”
丫環的額頭被碎片砸得鮮血直流,臉上也被開水燙得立刻起了泡,卻捂都不敢捂,一味哭泣著以頭連連叩地。
就在剛才,已經有一個丫環因茶泡得涼了些,被冰冷的井水倒了一身,正在外面罰跪。之前還有一個給玉夫人散發的丫環因不小心扯掉了她幾根頭發,不僅頭發被剃掉,頭皮也不知被刀子劃了多少刀,滿面的鮮血和那凄厲的慘呼聲還在腦海震蕩,她如何再敢忤逆玉夫人一絲毫?
玉夫人一腳踢翻她,狂燥地摔著手邊所有能摔得到的東西,“滾!滾!你們都給我滾!你們這些捧高踩低的狗東西,都只想看我笑話,以為把我怎么樣了你們就會好過,想得美,我不好過,你們一個個都別想過得舒坦--”
她聲嘶力竭像得了癲癇癥般大叫,一旁大氣也不敢喘的丫環慌忙抬著那個受傷的丫環退了出去。玉夫人掃光屋內可以摔的東西,可是仍不能解她心頭之恨,捧起妝臺上一個泛著暗光的朱色盒子還要摔,忽然從里面掉出一個碧翠的珠花落在腳尖上,她立即像被一桶冰水潑醒般,定在那里。過了一會,她緩緩彎腰撿起,由大小一氣的珍珠一顆顆串連成的珠花有著細膩的手工,就若那年她最心愛的人含情脈脈幫她戴在頭上般泛起溫柔的光芒……
她沉浸在甜蜜的回憶里,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將珠花細細貼身收好,從朱盒里又重新選出一件珍貴的手飾,決定再往林姑那邊走一趟,這次一定要求她出狠招把那個丑女人趕走……
后院柴房里,寒風不斷從板壁縫隙里鉆進來,清掃著每一個角落。阿珍瑟縮著身體蜷在草堆里,使勁把身上衣服往下拉,試圖蓋住腿。她被關了柴房里已經好幾天,除了最基本的兩頓粗飯,根本就無人來問津,玉夫人說過會讓林姑對她從輕發落早放她出去,為什么還沒動靜?
步驚艷推開破舊的木門,執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阿珍聽到動靜,緩緩抬起頭,一見是步驚艷,頓時大怒,惡狠狠地開口就罵:“你們使計害我,還敢到這里來,不要臉!”
步驚艷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任她罵了個盡興,良久,才淡笑著說道:“是是非非,各人心里都有個論斷,不過你一定要說我害你,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阿珍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怨毒地盯著她。
步驚艷搖搖頭,嘴里嘖嘖有聲,“我覺得你很傻,為了討好玉夫人,就去那樣作賤我的人,可是你卻不了解,我向來都把我身邊的人看得跟親姐妹一樣重要,你那樣害她們,不是跟在害我一樣么?所以也不能怪我整你。”
阿珍朝她“呸”了一口,罵道:“丑女人,我咒你不得好死,我家夫人不會放過你,等我出去更要整死她們。”
步驚艷憐憫地看著她,一聲輕嘆,“你還想平安出去?你真是不明白狀況。你難道不知道林姑是個吸血鬼,想要玉夫人說服林姑對你從輕發落,除非你家夫人肯拿出重金重銀來賄賂她。可是你想想,你一個下人,玉夫人肯為你舍棄金銀打點?”
阿珍頭一揚,“我家夫人當然會那么做,她答應我的。”其實她有些心虛,玉夫人的為人,她總了解一些。
“如果你家夫人肯拿東西出來,為何你現在還被關在這里?”
阿珍臉色一白。
步驚艷趁機蹲下,指尖劃過她凍得烏青的嘴臉,“算了,再讓你在這里凍下去,想必會連命也沒了,你也只是個下人,我作為一個身份尊貴的人,怎能與你這樣的人去計較,只要你以后不再為難我身邊的人,我決定幫你出了這個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