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秦王那邊的花嬌已經來了,快把蓋頭蓋上。 ”
出去探風的石梅匆匆走進步驚艷的閨房,招呼喜娘快給新娘子蓋上蓋頭。其實步驚艷出嫁,她作為陪嫁丫環,比誰都不甘愿。誰愿意看到自己的主子嫁給一個不懂事的傻子?一個女人最可悲的人生莫過于如此,可憐才十六歲的小姐啊……
“看到秦王了嗎?”房中有人好奇的問。
石梅向她們連使眼色。
步驚艷有所察覺,在紅蓋頭遮住臉面的一剎,曼聲道:“他們想知道,為什么不說?”
石梅吱吱唔唔:“這個……秦王……應該……是沒看到……”
步驚艷聲音有些高了起來,“沒看到?那來迎親的是誰?”
“好……好像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石梅不敢撒謊,縮起頭,說了實話。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難道那個傻子傻到連娶媳婦都不會?步驚艷嘴角輕扯,她怎么能期望一個傻子按正常人的思維來行事?如果他來迎親,反倒就不是個傻子了。
相府外,鑼鼓震天,三臺六人大轎披紅帶綠,金線鑲邊,在千百人的歡呼聲中,一身紅妝的新娘子被一個面無表情神色漠然的少年迎向了花轎。
步守城大為意外,來迎親的,居然會是太子鳳陵歌?看到他僵硬地將步驚艷牽進轎內,他眼角一陣抑制不住的抽搐,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而轎子里的步驚艷還沒坐穩,牽著她的那只骨節勻稱還沒長開的手已迫不及待抽走,好似她是洪水猛獸般想急切遠離。她不禁好氣又好笑,她究竟是走了什么霉運?首先是不見傻子新郎的出現,再是被個小孩輕視,大喜的日子不僅沒大喜,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話,有可能會變成大悲。
想到這里,不由低聲嘀咕道:“小破孩,有什么了不起。”
紅蓋頭下的方寸之地,明明見到退出去的黑靴又邁了進來,一個清朗卻帶著稚氣的嗓音不客氣的低問:“丑八怪,你剛才說什么?”
步驚艷一怔,她嘀咕的聲音小得跟蚊吶沒區別,何況還是在繁鬧之中,這小孩是什么耳朵?
“我在問你話,快說!”
嘿,還挺有氣勢的嘛。大庭廣眾之下,步驚艷也不擔心他把她怎么樣,勾唇,湊近,不慌不忙的隔著一層巾子如耳語般輕道:“我說……你是個小破孩。”`
鳳陵歌氣急,抬手就向蓋著紅蓋頭的女子扇去。他動作敏捷,饒是步驚艷向后躲得快,仍被他帶到了紅蓋頭。在紅蓋頭滑落的一瞬間,她想也沒想,伸手反抓,總算扯住蓋頭一角捂在了臉上,唯露一雙如星月般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面。
“小破孩,我的反應是不是很快?”步驚艷笑得眉眼皆彎,為自己能及時抓住蓋頭而慶幸,聽說不到洞房揭蓋頭,會不吉利的,雖然她已經很倒霉,但也希望能趨兇避吉。
鳳陵歌漂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直直盯著她,似乎想透過半掩的蓋頭看清她的容顏。
步驚艷這時也看清了面前身穿紅衣的小小少年。他面容稚嫩,一雙眼睛炯然有神,俊秀的五官難掩他由內而外的高貴氣質,可惜就是神情生冷了點。她敢說,假以時日,他絕對會成為更甚于鳳遠兮、令萬人欽羨的風流美少年。
而此時,她自然知道他正在想什么,隨即眨巴著眼正色道:“如果你想一睹傳聞中的丑女,可能要稍等一會。”
鳳陵歌一時間不能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忘了該生的氣:“為什么?”
步驚艷見他這也好奇,忍不住笑得不懷好意:“我的蓋頭只有我的夫君能揭,難道你想當我夫君?”言下之意,就是必須等到她的夫君看了才能輪到他,而且她是天下聞名的丑女,若是現在揭了她蓋頭,他得小心被她黏上。
果然,鳳陵歌吹彈可破的臉頰上蘊起一道如被脹了大便般的紅暈,氣得別開臉,“誰要當你的夫君,少臭美。”
“既然不想,那請你放下我的蓋頭,可以出去了,估計外面有很多雙眼睛正看著你這假新郎。”
鳳陵歌臉脹得更紅,微怒,“你抓住我的手不放,我怎么走?”
“哦?”步驚艷低頭一看,果真如此,他的手指被她連帶紅蓋頭擰在一起,她居然還大大方方地說了那些話,實在汗顏。當下張開五指,賠笑道:“不好意思,還給你,走好。”
“你……”
“時辰到,起轎--”喜娘的一聲呼叫,解了步驚艷的圍,喜樂驟起的剎那,自然沒聽到鳳陵歌跺腳發狠放出的話語。
一段小風波過后,花轎終于上路。
步守城和步夫人站在相府大門口,迎親隊伍的漸漸遠去,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鑼鼓喧天一片火紅,普天同慶皇家喜事,步驚艷坐在轎內,閑閑地聽著道旁絡繹不絕的笑鬧聲。沒有喜悅,沒有期盼,平淡得如同換個吃飯的地方般。
接下來,鞭炮聲,小孩的嬉鬧聲,還有那只踢轎門的小腳板,被喜娘塞到手里的紅綢,終于與假新郎進了禮堂。在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禮后,眾人攙扶著她,進了洞房,外面的婚宴也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