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微拂,明月弄人。
假山石頂上,鳳九呼聲喝喝,仍在一個人練習拔劍。
步驚艷說,如果想學好仙術,首先就要眼明手快。她還說,如果他能在一次呼吸間拔劍二十次,就算他入門。而鳳九自然做不到,就算他練武成癡,一個呼吸間,他最多只能拔劍四次,于是一整個下午,他都站在那里插劍、拔劍。
下午的時候,玉夫人那邊突然派人送來了很多日常必須品,包括鳳九的專用食材譜。看著下人們費力的搬弄這些東西,石梅大為驚訝,莫非今天一鬧,玉夫人轉性了?有沒有這么好?
步驚艷笑她想太多,別人送東西來,不管意圖如何,只管用就是,流云居不也正差這些東西?想起昨晚粗使婆子端給她的糙米飯,還真是讓人難以下咽。如今有了米糧果蔬,除開早上必到大飯廳一大家子一起用飯外,再不必為一日兩餐而煩憂,正是大好事一件。
石梅則還是小心為上,將送來的所有食材都認真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毒后,才讓相府的兩個丫環朱蓮和李愛去做飯。
步驚艷從自己的嫁妝里找出步相留給她的上好玉肌膏為阿紫的傷處上藥,那阿珍還真狠,每一下都用盡了全力,她身上到處都青綠紅腫,特別是手腕處,已經是青黑一片,顯然被傷得不輕。她輕輕為她涂著藥膏,本來毫無生氣的阿紫連抽著冷氣,似乎不能忍受任何碰觸。
步驚艷勸慰著她,直到她又沉沉睡去,才幫她掖好被子。她也沒急著離開,只是坐在那里靜無聲息看著熟睡的阿紫,沉思片刻后,平和的眼里閃過一抹冷意,如果連一個倚仗著她的丫環都保護不好,自己又怎能獨自清靜?
新房里。
石梅在屋內擦拭嶄新的家俱,鋪鋪床,疊疊衣,然后又跑到外面燒茶水,再然后怨水不是山泉水,泡出來的茶不香,提了桶想出門,似乎一刻閑下來的時間也沒有。
一直盯著她的步驚艷淡淡喚住她,“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會問你了?”
石梅頓住,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問我?小姐有什么事要問我?”
“很多事。”步驚艷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負手慢慢向她走去,“比如你究竟是為誰做事?跟在我身邊的目的是什么?還有我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要如何才能解……這些,難道不該問你?”
“小姐!”石梅眼里噙著震驚,卻又閃過一抹痛苦。
步驚艷似乎是鐵了心,緊緊盯著她,“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不然我必定要反其道而行,讓你的任務不能完成。”
一連串問題,逼得石梅不敢正視她的眼睛,緩緩低下了頭。
步驚艷給她考慮的時間。
良久,才見她慢慢抬起頭,臉上已是淚流滿面,她握著步驚艷的雙手緩緩跪下,“小姐……對不起……石梅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怎么不說?”
“讓我來幫她說!”
石梅一臉驚恐,步驚艷猛然回頭。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道凌厲的寒光帶著滿天暗影直奔兩人所站之處飛過來。
步驚艷待揮袖掃掉,旁邊的石梅一把將她推開,提桶將暗器掃落。
步驚艷一看,窗口大開,屋子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麻臉黑衣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正是老爹身邊的護衛陸平。
她頓時喝問:“陸平,你難道反了?”
陸平冷冷地盯著石梅,“二小姐,我沒有反,是她反了。”
步驚艷看了臉色蒼白的石梅一眼,“怎么說?”
“你問問她昨晚潛入相府玄機閣偷了什么?做了那樣的事,相爺已經下令,殺無赦!”
昨晚潛入玄機閣偷東西?莫不是鳳九的資料?原來石梅給她的那份資料是偷來的。步驚艷明了原委,豈能容人殺她,正欲開口勸回陸平,想不到他已經飛身撲向石梅,招招致命,出手刁鉆古怪之極。
石梅冷笑一聲,飛身而起,奮力揮掌橫斬,殺氣暴漲,只幾個回合間兩人都掛了彩,卻兀自不退,都兇悍得很。
步驚艷看得出來石梅實力要差一些,全憑一股悍勁才能與陸平打個平手,如果她不出手的話,時間稍長,石梅必無幸理。眼睛正在搜索稱手的的兵器,窗口驀然又出現兩個人,其中一人身如靈狐,揉身就向戰圈飛去,步驚艷只覺眼前一花,聽到骨頭斷裂聲的同時,陸平已被人一腳踢飛,粗壯的身體撞擊在木柱上,然后像一灘爛泥般滑到了地上。
步驚艷這時候才看清,將陸平只一回合就打倒的原來是昨天在庭園里修剪花草的中年人,萬萬沒想到流云居會隱藏如此高手。
“真好玩,真好玩,北叔快把這個壞蛋捆起來,我要把他拖到獸園去讓大黃小黃飽餐一頓。”
窗子上面,鳳九不知什么時候已從假山上下來,他單腿橫擱,紅袍將他無瑕的面容映襯得更是眉目如畫。
“王妃,這個人您看怎么發落?”北叔不理鳳九,問步驚艷。
喘著粗氣的石梅趕緊插言道:“把他殺了。”
鳳九從窗上跳下來,笑嘻嘻道:“不行,我住的地方不能有死人。”
步驚艷看著連從地上爬起來都困難的陸平,想了想,“把他放了,不過,請你回去告訴我爹,現在石梅已經是我的人,如果還要為難她,不如先殺了我。”
陸平不敢應聲,捂著胸口,艱難地爬起來,踉蹌而去。
北叔依然回庭園里修剪花草。
石梅低頭收拾著殘局。
鳳九打著哈欠往臥房走,“好累,我要去睡覺。”
步驚艷跟在他后面,低聲道:“謝謝你讓北叔救了石梅。”
“切,誰要救她,是我不喜歡我住的地方有死人。”鳳九跳上床,鞋也不脫,就準備睡覺。
這句話是他說的第二遍,步驚艷這時才反應過來,扯著他衣袖叫道:“什么?你住的地方?難道你準備住在流云居?”
鳳九躺下,如陽光般的眼瞳里布滿了得色,“第一,你還沒告訴我辣手摧花怎么玩,第二,仙法我還沒學會,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走的。”
一提到辣手摧花,步驚艷就生氣,幫他脫了鞋,一聲不出地轉身就走。沒想到鳳九一把帶住她的長發,嚷道:“不準走!你剛才都要說謝謝我,那你給我講故事。”
步驚艷沒防備,頓時一個不穩,整個人都倒在他身上,那種清淡的男性氣息又往她鼻孔鉆,她趕緊忽略掉,急急拒絕,“不講。”
鳳九的雙臂如鐵箍般緊緊環住她的腰,在她耳旁嘟嚷道:“就一個,就只給我講一個,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