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麝香,桃仁……”令狐謙每念出一味成分,臉上的寒霜就更重三分。
地上跪著的太醫簌簌發抖,頭都不敢擡的一聲不吭。
滿臉疲態的芷榕倔強而沉默,傾城絕美的容顏血色盡失。
“都給朕滾出去!”令狐謙突然爆發了,厲聲呵斥響如晴空霹靂。
太醫和宮女們連滾帶爬的一個個消失,生怕慢了一步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亓芷榕你好大的膽子!”令狐謙狠狠的捏著她的下頜,帶著碎骨的力道:“你要殺了朕的孩子?”
芷榕嘴脣哆嗦著,下巴鑽心的疼,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能說自己抓了藥又後悔了麼?如若不是這樣的遲疑,也不會落到連玉的眼裡,被精通醫理的這個影衛抓個現形。
陰冷奇寒的笑容掛上嘴角,令狐謙鬆了手站直身體:“原來你出宮,不過爲了抓這副打胎藥。亓芷榕你真是愚不可及?!鳖D了頓聲音變得更加輕渺:“你說朕該如何懲治你呢?”
吃不住這種威壓,芷榕屈從的直直跪下去:“要打要罰我一力承擔,事不關他人,請皇上定罪?!?
“定罪?”令狐謙冷笑不已:“你是皇后,你給朕說說看,按照這後宮律法,私自墜胎該當何罪?”
頭皮發麻,芷榕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按罪當誅?!?
“皇后倒是真夠狠,無論是對朕的孩子還是對自己?!绷詈t看著這個好似怎麼都捂不熱的女人,眼中掠過一抹狠戾,與之相反語氣卻越發溫柔:“不想給朕一個解釋嗎?”
芷榕哆嗦了一下,那不想被困死皇宮一輩子的願望怎麼都說不出來。
“朕給過你機會,是你不懂得珍惜。”令狐謙平靜的,一字一字的清晰無比:“如今的絕境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朕。”
三尺白綾?一杯鴆酒?事到臨頭,芷榕反倒坦然了。
從發現有了身孕到現在,從來沒有這一刻的心靜。
“對不起,令狐謙,我承認是我自私,不想被孩子困在這皇宮一輩子?!币苍S是終於走到臨死這一步竟然放開了,芷榕整理了下思緒慢慢的說下去:“我想離開,做夢都想。都說伴君如伴虎,沒有人知道我有多累。儘管你會以爲是我不知好歹……你是一個英明果斷的好皇帝,作爲你的子民,沒人能夠說出任何的指責。這一點上,我承認父王遠不及你……”說出口的是這些,說不出口的是難言的恐慌。
以色侍人,這四個字字字誅心,割的她寸寸體無完膚。
她的驕傲,她的尊嚴,她的自負,她的堅持,在令狐謙佔-有她之時,零落成泥片片成灰。而最可怕的是,她竟然管不住自己的身體,無論面上多麼清冷,令狐謙的靠近都會讓她驚慌失措,甚至變得火熱失控而陌生萬分。
那樣的亓芷榕,讓自己羞愧欲死。而人類都有的趨利避害的本能,害怕一樣事物就想要遠離,令狐謙於她,正是如此……
“你確實是不知好歹。”令狐謙微瞇了鳳眸,銳利的目光讓一切隱藏無所遁形:“亓芷榕,你該不會是愛上朕了吧。”
“沒有?!被卮鸬难杆儆止麛?,芷榕想都不想但憑直覺。
“沒有最好?!睗u漸平息了最初的憤懣,令狐謙斂了外露的冷冽,重新變得漠然無心:“皇后就在這永寧宮反省自身吧,待朕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置你和你敬愛的父王。”
“不要。”令狐謙精準的戳中了她的軟肋,芷榕膝行向前,眼疾手快的抱住他的大腿:“皇上,所有的不是都是芷榕一個人的,跟父王沒有半點的關聯,請您開恩放過年邁的家父?!?
“你在決定墮胎的時候可曾想過開恩放過腹中的血脈?”森冷的語氣滿是嘲諷:“朕想護著的人,身邊的家小旁人一個指頭都不能動。同理,朕要懲辦一個人……”拉長的尾音無限殘忍:“拿她最在乎的親人開刀想必記憶深刻,一輩子到死都忘不掉的教訓?!?
芷榕死死的抱著他不鬆手,淚水潸然:“對不起,我錯了……求求你……這個孩子我生下來,我留在宮中哪裡都不去,除非你趕我走……”是人都有死穴罩門,芷榕的死穴就是亓王。
“生下來?”令狐謙低頭,眼中無情至極:“你配做皇子的母后麼?”
昏頭昏腦間,亓芷榕只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向前還是退後都不行,路路斷絕條條不通:“那你想怎樣?!原本就是你招惹我的!我承認害怕你還不行嗎?!我承認這一切都是害怕自己萬劫不復還不行嗎?”
眉毛一挑,令狐謙笑的邪佞。伸出手指擡起她哭花的俏臉,直視她的狼狽:“承認了,嗯?真是個小孩子~”不知情的人聽到這個話,會覺得裡面帶著嗔笑的寵溺,只有當事人如芷榕纔會清楚這裡面的毛骨悚然~
“皇后都低頭了,朕再堅持未免不近人情?!绷詈t溫熱的手指沿著她的淚痕蜿蜒向下,直滑到精巧的鎖骨流連不去:“不若皇后今夜伺寢,讓朕見見你認錯的態度?!?
本能的瑟縮了身子,芷榕慌亂的擡頭,嚅嚅的不敢大聲:“皇上,會、會……傷及胎兒……”
“哦?”令狐謙詫異的微揚薄脣,勾勒出絕美卻無心的笑意:“原來皇后知道?!睆澫卵鼫惖剿叄暮菤忤嵾M耳蝸,刺癢:“既是如此,皇后這一個月就天天爲朕暖牀候榻好了,真的做掉了也就如了你的意,朕不責罰你父王。如何?”
嬌美如蘭的女子圓睜一雙妙目,不敢置信的看著冷硬至此的帝王。那高高在上卻說出如此殘酷語言的男人。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朕沒有心,”像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絕望,令狐謙慢慢的說:“朕也再不會讓任何女人有機會去刺傷它。”那個女人走了,頭也不回的去了泰周,將自己捧出的一顆真心摔得粉碎,棄之如敝屣。他不會再這麼傻了,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夠了……
房間安靜的落針可聞,暖暖的木蘭香隨著薰香爐冒出的青煙四散開來,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朕累了,代朕寬衣沐浴?!绷詈t低頭輕撫芷榕的墨色秀髮:“乖?!?
作者有話要說: 呃,對亓是不是太后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