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三個月的身孕,算起來應(yīng)該是在拉爾善的那一夜。
想來這個孩子還真是可憐,母親不打算要他,父親又如此相待。前三個月本就是胎兒極其不穩(wěn)的時刻,行-房本就是大忌,何況還是令狐謙這樣日日毫無禁忌的折騰?
可也是怪了。
即使令狐謙那麼毫無憐惜的掠奪,甚至有兩次芷榕哭著求饒,繼而痙攣著昏厥過去。幾天下來,除了一次微微的見紅,胎兒穩(wěn)穩(wěn)的紮在母體裡,求生欲-望極其強烈一般。
如果說一開始芷榕還猶豫著不想留下他,可是經(jīng)過時間的沉澱及母子連心的感應(yīng),芷榕不自覺的已經(jīng)對這個孩子有了期待和感情。那個小小的生命,脆弱卻堅韌,即使爹不疼娘不愛,也要本能的掙扎活下去。
天生的母性在心底擡頭。芷榕說不出口,卻開始那麼渴望十月懷胎生下他或是她,抱在懷裡看他滿足的笑容純真的明眸,伴著他牙牙學語蹣跚走路,一點點的長大成人~
那種心動陌生卻強烈,完全不同於笑傲商戰(zhàn)風雲(yún)之巔的成就感,卻絲毫不遜色一星半點。
存了這種心思,每天黃昏降臨的時候就變得更加難熬痛楚。她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望著宮門那裡,寄希望於令狐謙被無雙貴妃或是蘭妃絆住腳步,不再來永寧宮。可是每每都是失望劃下句點。
令狐謙在牀-事上的不知饜足嚇壞了她。她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有那麼多勞神勞力的奏摺耗費著他的精力,每天晚上他依然能夠生龍活虎的變著法要她。
心離得那麼遙遠那麼生疏,可是夜夜卻做著最最親密無間的事情。
另一方面,也只有這樣難以啓齒的時刻,芷榕纔會覺得令狐謙不再是那個冷血無情毫無人性的帝王,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他氤氳著水霧的漂亮眸子和臉上因爲失控而生動的表情,斂盡了天地間的芳華,是令人忍不住想要觸摸的美好。
這個時候,他不會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也不會步步精心算計的等著她傻乎乎的往裡跳。每夜力竭睡著,身後都是他溫暖結(jié)實的懷抱。
心裡的變化是悄然的,也是翻天覆地的,令狐謙啓蒙了她的身體,那種刻在肌膚上的記憶靈動鮮活,即使初始疲倦累極,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卻早於思想接納了這種無間的融洽,何況懷了孕的身子敏感無比,只要他的碰觸,很快就是癱軟如泥呻-吟不止。
令狐謙很快發(fā)現(xiàn)了她的變化,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思想上的,可是他什麼都不說,所有的探索都放在夜間,如同暗夜精靈之花,妖嬈綻放。
今天是第八天,早晨的時候芷榕有了孕吐,突如其來,來勢洶洶。
病懨懨的沒有胃口,中午的時候爲了胎兒勉強吃了兩口菜粥,都沒五分鐘又悉數(shù)吐個乾淨。
宮女穿梭忙碌個不停,換洗擦拭,還要準備晚上皇上過來需要的浴湯,一時間個個都是健步如飛,宛如趕集般急促。
令狐謙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熱火朝天的場景。
芷榕硬著頭皮接駕,任由宮女扶著腳步虛浮,卻不是作假:“臣妾恭迎皇上。”今天怎麼這麼早?
令狐謙皺眉:“做什麼這樣不得安生?”
芷榕苦笑:“對不住,臣妾今早吐的厲害,一時忙亂至今,還望皇上海涵。”心裡有著說不出口的期盼——
移駕改去靈鶯宮或是清風宮吧~
不到申時,正是冬日裡陽光最好的時刻,暖融融的從窗紙上撒進來,亮堂堂的鋪滿暖榻。
“李楠,進來。”令狐謙沒接她的話茬,微側(cè)了頭向外面。
“下官李楠參見皇后。”司部尚書李楠聞聲進來,對著芷榕參拜下去。
外官不得入後宮是歷代皇宮的傳統(tǒng),是以芷榕先是怔了一下,不明白的看了看令狐謙又轉(zhuǎn)向李楠:“李大人請起。”話音才落,慢了半拍的腦子想到了原因。
司部,掌管糧米油茶貿(mào)易稅賦……
令狐謙直截了當提出要求:“把華梨的令牌交給李楠。”
“不。”芷榕後退了兩步,下意識的抗拒。臉色在這一刻更形蒼白,渾身發(fā)冷,如墜地獄。
李楠滿臉尷尬,低著頭不吭氣,夾在這帝后之間,實屬難做。
皇后跟華梨的關(guān)係,皇上不曾說破,可是這小半年來,司部也配合著華梨做了不少的事情,華梨的產(chǎn)業(yè)也從單純的私人行爲慢慢過渡到了半國家半私人的結(jié)構(gòu),規(guī)模及壟斷與過去相比不可同日而語。李楠心裡大致猜得到,這富可敵國的華梨是誰,可是皇上不說皇后不提,他是沒那個膽子捅破的。誰知今日早朝散後,皇上傳他到議政殿提出全面接管華梨的事情,直接讓他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看著亓芷榕緊抿的粉脣,臉上的表情是猶如被逼到絕境的小獸,幾欲破釜沉舟的悲壯。令狐謙心底莫名一軟:“皇后現(xiàn)在有孕在身,華梨的事先行交給李楠代爲經(jīng)營,日後誕下龍子再作商議。”
“臣妾多謝皇上關(guān)心,只是華梨之事勿需假借他人之手。”這話說的已經(jīng)不算客氣了。芷榕已經(jīng)做好了令狐謙勃然大怒的準備,大不了一死了之,也省的日日這樣受氣,被逼到絕境無法翻身。
令狐謙沒說話,眉目間陰沉沉的。盯著芷榕看了幾眼,轉(zhuǎn)身淡淡的吩咐:“李楠你先退下,此事容後再議。”
李楠自是如獲大赦的應(yīng)聲退下,就連芷榕也意外這樣的結(jié)果,忘記躲避的直直注視著令狐謙。
揮退了隨侍的宮女,令狐謙坐在軟榻上,矮幾上精巧的鎏金頂香爐散出淡淡的薰香,從龍紋鏤空玉壺頂繚繞的飄上來,很快消融在空氣中。
芷榕有點忐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令狐謙現(xiàn)在對她恨之入骨了吧,私自墮胎的事情還沒徹底平息下去,如今自己又忤逆他搶奪華梨之事~
苦笑,看來自己和他還真是八字犯衝,天生不合。
“華梨不交出來也可以,”令狐謙略一思索,摩挲著右手拇指的白玉扳指:“三個月內(nèi),你要交到國庫五百萬兩白銀。”
驚訝的話脫口而出:“五百萬?!不可能!”瘋了吧,三個月的時間,就算拉緊華梨現(xiàn)在南楚境內(nèi)全部的產(chǎn)業(yè)鏈也做不到,再說這樣一筆鉅款,他要做什麼?!
“這是你要保下華梨的代價。”令狐謙並沒有解釋的打算:“朕可以好心的提醒你一下,不足的部分你可以從以往存下的身家裡面取出來填進國庫。朕要的是結(jié)果。”
芷榕氣的直哆嗦:“令狐謙你太過分了,明明說的是合作,可是你這分明就是強搶!比攔路搶劫的山匪還可惡還肆無忌憚!從我答應(yīng)你那一天起,華梨的三成利潤我一文未少的按時繳納,你有什麼理由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
“朕問過李楠,前幾個月的入賬顯示,華梨前兩個月上繳國庫的是30萬兩/月,司部介入後的兩個月是50萬兩/月。”令狐謙沒有強硬的直接拍板,而是冷靜的開始分析:“也就是說華梨現(xiàn)在每月的盈利約在150萬兩左右,換算成營業(yè)額的話,每月不少於300萬,我說的對嗎?”
冷汗一層層的冒出來,芷榕顧不得擦拭:“沒那麼多……”
令狐謙深深看了她一眼,繼續(xù):“真也好假也罷,朕貴爲一國天子,不會言而無信強取豪奪,只當是提前支取一年的利潤分成。此外爲了華梨的休養(yǎng)生息,多放你半年的時間不抽成,你看如何?”
芷榕艱難的抗拒著:“不行,我一下子抽不出那麼多銀兩……”
看著眼前明明國色天香的女子一副精明商人挨宰肉疼的模樣,令狐謙突然覺得很好笑:“半年的抽成足有三百萬兩,你想清楚了。這筆買賣怎麼算你都不吃虧,華梨不是隻顧眼前蠅頭小利的人吧。”
此刻芷榕已經(jīng)顧不得自己跟令狐謙之間尷尬莫名的關(guān)係了,直接切換到在商言商的華梨狀態(tài),本能的辯駁:“話不能這麼說,你一下子抽我這麼大一筆資金,各地的週轉(zhuǎn)都會受到影響。到時候若有人趁虛而入收購華梨的產(chǎn)業(yè),我連一點反擊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這種行爲無異於殺雞取卵。何況年初正是最吃緊的蕭條時間。”
看著芷榕神采飛揚分析的頭頭是道,令狐謙有些微的出神。某種念頭突如其來——
將這樣一個擅於商業(yè)運籌的女子關(guān)在後宮,是不是太殘忍了?
芷榕住了嘴,疑惑的看著令狐謙若有所思的打量,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
“若你是個男子爲朕所用,該有多好。”令狐謙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話,卻讓芷榕驚愕的接不下去了。
這算是,某種示好嗎?
心跳一下子變得又快又急,或許此時是合適提出的時機。
“皇上,”芷榕強迫自己鎮(zhèn)定,只是微顫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緊張:“華梨願意效忠朝廷,爲皇上所用。”
沉默將等待無限碾長,終會令人心生惴惴。
令狐謙哼笑,不置之否的站起身:“朕先回去批閱奏摺。”
沒有拒絕或許就是一線生機,芷榕止不住激動。然後就犯了普通人心情激越後亂說話的通病:“皇上慢走。”
令狐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包羅萬象,直看的芷榕心虛萬分的低下頭,懊惱自己的失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