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地上,月忽寒抬頭看向殷冥,此時的他雙腿已不能動彈,殷冥若想報四年前的一箭之仇,現在可以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而殷冥掩在眼罩下的幽瞳,的確就在此時泛出淡淡血光,躺在鞘中的青霜劍仿佛隨時都將化作幾縷青絮劃過月忽寒的頸。
然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秋曉桐的聲音。殷冥對月忽寒冷笑了一下,隨后轉身看著那個實力不弱于自己的女子撥開樹影而來,身后還跟著許月昕和一些道卒。
這下就算殷冥真的別有用心,也絕沒動手的機會了,“真沒想到曉墜大人也會來,實在是失敬。”曉桐笑道:“殷冥大人這么說真是太抬舉曉桐了,曉桐在大人面前,還不只能算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曉桐跟昕兒趕到月忽寒身旁,當聽月忽寒說自己的雙腿已不能動彈時,她們頓時驚得面面相覷。月忽寒的雙腿看上去沒有任何傷痕,但確實是失去知覺了,月忽寒甚至沒有辦法自己站起來。
曉桐凝蹙起兩彎黛眉,一時之間,實在想不通月忽寒的雙腿是怎么了,沒有任何的傷痕,這多么像失去靈魂而無法動彈的軀殼,然若是月忽寒的腿是因為道魂的效果而失去知覺的,現在介區已然消散,這效果就不應該保留下來的啊!
旁人想不通,就連月忽寒這個當事人也想不通。他被神月打敗,就連雙腳也被禁錮,卻根本不知道有神月這個人,連被神月打敗的瞬間,在他腦海滯留的畫面也不過是漆黑里的一抹蒼白罷了。
殷冥冷眼看著圍在月忽寒身旁的人,突然道:“既然你們來了,看來我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月墜大人受了傷,需要好好的料理。”
瞪著殷冥背影的雙眸毫不掩飾著敵意,昕兒“哼”了一聲,“還裝什么好人,剛才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這死瞎子肯定要傷害姐夫,是不是啊,曉桐姐姐!”曉桐不語,卻與月忽寒互換了下眼神,殷冥讓危劍和韓鳶協同月忽寒來到清漾村,自己卻不出手,肯定是有所打算,這點心思,同為墜長的月忽寒和曉桐又怎會不知,是以曉桐也沒一同前往清漾村執行任務,正是為了提防殷冥的一些額外計劃。
殷冥走出樹林,先是疾風一掠,韓鳶在身旁閃現,隨后危劍緩步而來。
“月忽寒的腿不行了,現在連走都走不了。”
危劍道:“怎么回事,是被砍傷了嗎?”
“不是。”殷冥將青霜“霍”地一下拔出,又塞了回去,抬眼看向危劍,“月忽寒的兩條腿上沒有任何傷痕,就跟被嫣然勾魂死去的那些人一樣。”
“可跟那些人比起來,月忽寒還沒有死!”韓鳶又閃到殷冥左側,嘴角一咧,露出頗顯猙獰的笑。
聽此,殷冥只是閃了閃幽瞳,又轉向危劍,“要你拿的符怎樣了?”危劍道:“我們被那兩個魘月攔住了……”
“再給點時間,收拾他倆就足夠了!”韓鳶打斷道,顯然的不甘心。
不作理會,危劍續,“我派去的裘膺現在還沒有回來,想必是輸了。”殷冥道:“也就是說,錯落光輝和月光都沒拿到,反而還賠進一張劍魂?”
“不錯。”
“哼,算了。這次連月忽寒都輸得這么徹底,更別說你派的那個光頭佬了!”
陽光斜照向恢復平靜的清漾村,可以說魄獵的這次任務徹底失敗了,不過對殷冥來說,月忽寒失去雙腿,是最意外,也是最大的收獲了。雖然殷冥還不知道神月的存在,也不知道神月廢掉月忽寒雙腿卻不殺了他的原因。
魄獵四墜的輪回即將到來,殷冥原本是想取代秋曉桐的位置,可現在劍傾天下的月忽寒傷了,如此一來,殷墜的位置對殷冥來說更是唾手可得了。
而只要重新得到殷墜的地位,殷冥離自己的計劃,做了那么多事所為了的計劃,就更進一步了。不過魘月成為殷冥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慮,擁有著打敗月忽寒的力量,這個組織到底是何方神圣,在不久的將來,是否又會攔在自己完成計劃的道路上呢!
“你在想些什么?”危劍突然問道。
“沒什么?”殷冥將幾張符紙握在手心,這些符色澤殷紅,都是黑羽刺客團用以固定材料本靈的竊魂符,“我們殺了那么多人,要了這么多靈魂,為的就是激發我們一直在找的東西,為的就是完成我們一直在努力的計劃,不管是誰擋在我們面前,我都決不允許!”
※※※
這邊江山郊外的清漾人家已然幻夢散去,回到了往日的平靜,然在江山縣中,褚光越的頭腦卻沒一刻平靜過。
從李石霍口中得到的,說黑羽刺客團在紹興聚集什么的信息都是假的,這點褚光越早就料到了。那天褚光越結束對李石霍的詢問后,沒走多遠就迅速派人折返,果然官兵回到李石霍住處時就發現李石霍死在血泊中了。
這就說明李石霍此前說的都是假的,肯定是在黑羽脅迫下所說的,而黑羽在其說完后便殺人滅口,更是佐證了這一點。可惜的是,官兵還是晚了一步,不然按照褚光越原本計劃,這是一個設套生擒黑羽刺客的好機會。
現在黑羽刺客跑了,李石霍死了,線索便又斷了。一連幾天,朝廷的調查都沒有任何進展,其實有進展那就怪了,因為崔間毅早就帶著所有手下離開江山了。
這天下午,據案伏筆良久的王蒙終于走出房間,舒展了下身體,幾天閑來無事,他便一直在琢磨如何用更細膩的運筆,描摹惜妍在紙上的容顏,往往一臨近書案便是大半天。今天也不例外,他早上就硯旋墨,下午推門望庭,然亭中褚光越靜立的背影竟從未改變過。
天哪,他該不會就這樣在那站了一天吧!
王蒙遠遠喊了褚光越一聲,沒有回應,便無奈地向他走去,見他撩著袖子,食指頻敲著靜亭雕欄,這是他思考時的標志動作。王蒙走到褚光越身后,不過還沒出聲,便聽褚光越先喊了聲“知言”,那琚知言果然就從亭子的另一邊走來。
王蒙真納悶褚光越是怎么發覺知言的,明明自己都到他身后了,他都一點反應都沒有。而褚光越的眼睛像是選擇性的,此刻還是沒有注意到王蒙,一雙眼就往知言身上看去,“怎么樣,有線索了嗎?”知言搖頭,褚光越略想了想,“有關薛員外的,有沒有什么新的發現?”因為薛員外在死前除了黑羽,還跟另外一個神秘組織有過接觸,是以褚光越對此格外關注。
“應該也沒有吧。”知言說著,躊躇了片刻,有些隨口說說的感覺,“要說真有的話,薛員外的那個宅子昨天好像被賣掉了。”
這種買賣,褚光越向來是不關心的,“哼,人死了,宅子也嫌不吉利,所以就不要了。”王蒙為了刷下存在感,突然在這時插進話來,“那宅子的新主人是誰呢?”知言道:“那個……好像是叫月忽寒。”
“月忽寒?好奇怪的名字……”
“叔明你給我閉嘴。”褚光越的打斷,讓其余兩人頓時屏住呼吸看向他,他的眉頭較之方才很明顯地有些微蹙。
在聽到月忽寒這個名字的一瞬,褚光越就感覺心中被什么敲了一下,沒有什么確實的根據,但這感覺卻揮之不去,似乎刺激著他去探查些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阻青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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