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表露不出情緒，只是冰冷的掩飾。破碎零落，染紅的蒼白，在目光裡反射著過往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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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劍察覺到潛藏殷冥身後危機的同時，千瞬已被陸聿固定並裂空射出。震繫上階道魂的電光刺破天幕，介區如破碎玻璃瞬過一道道裂痕，處身介區外的殷冥雙眼猛然一痛，他身前的介區在一陣猛烈電風的席捲下，破碎四散。
“怎麼回事？！”殷冥捂住劇痛的雙眼，不安在心中迅速蔓延，介區被打碎了，說明介區內肯定發生什麼事情了。介區的碎片星雨般零落，詭異陰風外散至遠處。落界的道卒頓時一齊倒在地上，沒了知覺。
殷冥痛呼了一聲，千瞬的波動刺激了他的雙眼，令他骨若針錐，痛苦難忍。沒人見過殷冥如此脆落的一面，這樣的他，哪怕是一個孩子，也能輕易殺害。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會出差錯的啊！”殷冥的指尖幾乎要摳入眼罩，刺入雙眼，他一邊咳血，一邊發狂地咆哮。
這時在殷冥身後，一陣腳步卻蔓延開來。殷冥的身體猛然僵住，接近的腳步敲動他的血瞳。他轉身看去，目光瞬間被那張蒼白的面具截斷。
“是你……”殷冥看向站在眼前的虛覺，交叉的雙劍，在殷冥臉上投下十字的陰霾。
沒有一句話，輝晞已在虛覺手中劃破緘默，刺向憔悴不堪的殷冥。殷冥急忙向後躲去，避讓的身法可說是極其狼狽！虛覺拔出刺入泥土的輝晞，一束寒光又向殷冥追去。
猛地從邊上閃出兩個道卒，企圖保護殷冥，然宣綦桀劍華披散，一叢染溼的血煙便直撲殷冥。可即使如此，宣綦桀斬飛道卒耽擱的瞬間，仍舊給了殷冥反擊的機會。
青光在面具上扯開一條青絲，而虛覺身形不止，頂著青霜劍向前壓上，激射的輝晞抖落幾縷櫻花，貫入殷冥的左肩。
“呃——”青霜墜地，絳紅的色澤被雨打溼，在傷口外蔓延。
“你，爲什麼要置我……於死？”
“如果不是因爲這，我就不會去保護陸聿。這都是爲了要接近你……”
“你？！”
“想必你也一直在找我吧。”虛覺挪開遮臉的手指，破碎成兩半的白色面具褪下了對過去的僞裝，發影之間，那雙眼再次閃動起冷峻的光。
殷冥嘴角彷彿含著撕碎的海棠，在看到面具下的臉龐時停止了顫抖，“宣……綦桀……”
殷冥終於想明白了，爲什麼明明在青田縣發現了宣綦桀的痕跡，卻一直沒有找到他的下落。那是因爲宣綦桀戴了一張面具，而正是這張面具的掩飾，讓殷冥徹底失策了。
魘月的虛覺居然就是宣綦桀！
虛己已然肯定這件事了，追在後邊的楚湦一個勁兒地問怎麼回事，可虛己沒時間跟他解釋，只能在心中把自己推向到的事情再重新過一遍。
四年前，宣綦桀和其弟弟在杭州琴山下村的劉老伯家住過一段時間，這對兄弟沉默寡言，和劉老伯一家人幾乎沒有聯繫。可沒住多久，宣綦桀的弟弟便無端離開了，宣綦桀爲了尋找弟弟也離開琴山下村。
隨後就是虛晴的敘述了，宣綦桀離開琴山下村後因爲一些原因而受傷，爲苑修所救，後苑修被殷冥派的人殺死。時至今日，青田縣中的魄獵突然在尋找宣綦桀，想必是宣綦桀來尋殷冥的仇了。
但以魄獵的實力，卻在青田縣裡遲遲找不到宣綦桀，虛己認爲這是因爲殷冥沒想到宣綦桀就是虛覺！
這幾天虛覺的反常表現都閃過虛己的腦海，比如他在面對殷冥時有些不自然，還有他會突然去遺蹟石室，並非是爲了找陸聿，而是想要確認殷冥固定千瞬的位置，以便對他進行偷襲。
而最讓虛己肯定虛覺就是宣綦桀的證據，是虛覺綁在雙眼上的那條紅絲巾。劉老伯說過，宣綦桀沒有什麼特點，就是很怕見到血，可如果宣綦桀就是虛覺，他作爲魘月的道術師，每天打打殺殺，怎麼會見不到血呢？
可事實是，虛覺平時綁了一條紅色絲巾，當眼前有血流過時，紅色絲巾就會爲他濾過掉血色，這樣他看血就和看流水沒什麼兩樣了。
昨晚在遺蹟石室裡時，虛己還埋怨自己在和陸聿交手時，虛覺只顧著在邊上看，其實那是虛覺當時沒有綁絲巾，所以當他看到滿地積水都被染成血色時，整個人就陷入僵滯的狀態。
現在千瞬已被固定，不管殷冥的計劃成功與否，此時都是他最缺乏警惕的時候，虛覺絕對會抓住這個機會對殷冥展開偷襲，屆時所有分佈在石門洞天的道卒肯定都會被吸引過去，那麼陸聿和惜妍就將脫離危險，而虛覺的處境就會險象環生。
這個時候，虛己又不禁想起並肩作戰的另一個人，那就是虛晴。她爲了讓虛己快點找到陸聿，自己留下來拖住崔田靖，而方纔崔田靖出現抱走了小晚，也不知他和虛晴的戰況如何。
此刻雨已作罷，宣綦桀和殷冥的對峙仍在沉默中持續，劍照煙林，一雙冷眸如故，掩飾三年的蒼白，破碎了墜地。
“在下令除掉苑修之時，你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吧。”宣綦桀突然開口道。
殷紅從嘴角滑下，滴落輝晞，順著劍華，染上宣綦桀的指尖，殷冥冷冷笑道：“我想它幹什麼？每個人要麼犧牲別人，要麼被別人犧牲。難道死在你劍下的人就少了麼？”
宣綦桀不語，心想跟這傢伙廢話什麼！宣綦桀寒眉驟縮，目光丈量著輝晞與死的距離，“這世上牽掛你的人，還有你牽掛的人，到現在你就都沒了，這種滋味，該輪到你嚐了！”
“哼哼，”殷冥又笑了，伸手抓住貫入左肩的輝晞，“牽掛我的人，我牽掛的人……你在說笑麼？”
五指在劍上拖出觸目血跡，竟向宣綦桀噬來。趁其後撤之際，殷冥抓起斜插地面的青霜，矮身直刺！
宣綦桀閃身退出青紅交織的光網，回挽的輝晞劍尖分花，帶起輕飄的殷雨。
劍花所籠，殷冥倚劍俯身，口中吞吐紊亂的氣息，而當額發被撩起之際，青霜劍上卻浮起笑意，“宣綦桀，想要給苑修報仇，你還太早了！”
身形陡起，青霜寒光破空！輝晞奔走的劍浪倏然被從中刺入，頓時光華一頹，劍勢斂散。
“呃！”急急架劍盪開直刺胸口的青霜，爆綻的火花在雨中瞬間泯滅，宣綦桀失勢後退了兩步，地上漣漪染開青霜甩下的朱痕。
指尖輕輕拭過傷口，隨後在脣前染上舌尖，殷冥毫無情緒流露地笑，將青霜推歸鞘中，“魘月……不，宣綦桀，你失去剛纔的機會，就再也殺不了我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怨回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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