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格雷小姐，”我剛結(jié)束了四周的假期從家里返回來，剛走進教室，脫掉外套，就聽見默里小姐大聲叫我，“喂……快關(guān)上門，快坐下，我要告訴你全部舞會上的事?！?
“見鬼，討厭！”瑪?shù)贍栠_大聲說道，“閉上嘴，好嗎？讓我先給她說說有關(guān)我的那匹新母馬的事。它是如此的出色，格雷小姐！一匹純種的母馬……”
“安靜！瑪?shù)贍栠_，讓我先說說我的新聞?！?
“不，羅莎莉，你說起來就沒完沒了，該死的長時間——她得先聽我的——如果不聽就讓她見鬼去吧！”
“瑪?shù)贍栠_小姐，你還沒有改掉那說臟話的習慣，我很難過?！?
“好啦！我也沒有辦法，不過，從現(xiàn)在起，只要你聽我說，只要你讓羅莎莉閉上她那張討厭的嘴，我就一個臟字都不說了?！?
羅莎莉表示抗議，我想我快要被她倆撕成碎片了。但是，瑪?shù)贍栠_小姐的嗓門更高，最后她的姐姐屈服了，只得讓妹妹先說她的故事。于是我注定了要聽她如何啰唆地講述那匹出色的母馬，它的血統(tǒng)，怎么喂養(yǎng)，它的速度、姿勢、精神，等等，還有她自己高超的騎術(shù)和勇氣。最后她斷言自己能在“眨眼的時間”跨過有五根橫桿高的門障。還說她爸爸答應(yīng)下次帶獵狗狩獵時帶她一起去，媽媽已經(jīng)幫他訂了一套紅顏色的獵裝。
“噢，瑪?shù)贍栠_！你講得什么??！”她的姐姐大叫道。
“是啊，”她回答，臉上沒有一絲羞愧，“如果我試一試，準能跨過五根橫桿高的門障，如果我提出要求，爸爸準會同意我去打獵，媽媽也會給我做獵裝的。”
“好了，快走吧，”默里小姐回答，“親愛的瑪?shù)贍栠_，你要試著讓自己像個小姐的樣子。格雷小姐，你一定要告訴她不要用那些可怕的字眼兒。她將她的馬叫做‘母馬’，用這個難聽的字眼形容那匹馬，太令人不可思議了！多么可怕的說法，她肯定是從馬夫那里學來的，她開始說的時候，我快暈過去了?！?
“我是從爸爸和他的那些朋友那里學來的，你這頭蠢驢！”這位年輕小姐說著，用那根不離手的馬鞭很有精神地在空中抽了一記響鞭，劈啪作響。“我最會看馬了，比他們中間最內(nèi)行的人都不差。”
“得了，快走吧，你這個可怕的女孩！要是你再這么說下去，我肯定要暈過去了，好啦，格雷小姐，你聽我說，我給你講舞會的事。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想聽的，哦，是如此美妙的一個舞會呀！你一輩子也沒有看到過聽到過的，讀書或做夢都想見到的場面！那裝飾、娛樂、表演、晚餐、音樂簡直不能用語言表達！那些客人，來了兩位貴族，三位男爵，五位有頭銜的夫人，還有一些小姐和無數(shù)的紳士。當然，那些夫人小姐對我來說沒什么重要，看到她們的長相是多么的難看，行動是如
此的笨拙，這樣更增加了我的自信。媽媽還告訴我，她們當中最出眾的美人也根本無法和我相比。對于我，格雷小姐，你沒有看到我，我好傷心！我確實很迷人——你說是吧，瑪?shù)贍栠_？”
“一般吧?！?
“不，我真的是——至少媽媽是這么說的——還有布朗和威廉森也這么說。布朗說她敢肯定，所有的紳士只要看我一眼就會情不自禁地立刻愛上我，所以我表現(xiàn)得有一點點傲慢是允許的。我想你認為我是一個駭人聽聞的、自以為是又輕浮的女孩。不過，你要知道，我并不把一切都歸功于我自己的魅力，我還要稱贊我的理發(fā)師的手藝，還有我那身精巧可愛的洋裝，你明天一定要看一看，在粉紅緞子上的白色薄紗，做功如此美妙！還有鑲著大顆美麗珍珠的項鏈和美麗的手鐲！”
“我相信你當時看起來一定非常迷人，但是，這就真能讓你如此高興嗎？”
“不！不只是這些。我還受到那么多人的贊美。那天晚上，我征服了很多人。你聽了一定會驚訝的……”
“但是，他們對你有什么好處呢？”
“有什么好處！想不到一個女人會問這個！”
“這個嘛，我認為只要征服一個人就夠了。如果不是互相都傾心，征服一個也嫌多?！?
“哦，但你知道，這些論點我從來都不同意你的。不過，你等等，我給你講那幾個主要的愛慕者——那天晚上，后來他們把自己弄得非常引人注目，因為我隨后又參加了兩次宴會。真遺憾……G．勛爵和F．勛爵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要不然我可能會謙遜很多，對他們特別親切的。既然他們結(jié)婚了，我當然就沒有這樣了，盡管F．勛爵——他不喜歡他的夫人——明顯被我打動了，他兩次邀請我跳舞。他的舞姿很迷人，順便說一句，我的舞姿也很好。你可能想不到，我跳得有多好，連我自己都很驚訝。我那位勛爵還非常會夸獎人。事實上他做得過頭了，所以，我必須得驕傲點，做出拒絕他接近的樣子。不過我很高興地看見了他那位長相丑陋的壞脾氣夫人，著急惱怒得快要命的樣子……”
“噢，默里小姐！這種事能給你帶來真正的快樂，你不是故意要說的吧！不管她脾氣多不好，或者……”
“得了，我知道這樣不對，但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學好，但是你現(xiàn)在不要教導我，這就對啦。我還有一半沒給你說。讓我想想，哦！我要告訴有多少愛慕我的人，托馬斯?阿許比爵士是一個，休?梅爾塞姆爵士和布勞德萊?威爾森爵士都是怪老頭，適合和爸爸、媽媽做朋友。托馬斯爵士年輕、富有，性情開放，就是長相太丑，然而媽媽說，我和他相識幾個月后就不會介意他的長相了。還有亨利?梅爾塞姆，他是休?梅爾塞姆爵士的兒子，長得好看，和這個家伙調(diào)情是非常愉快的，他是他家的小兒子，就只能是調(diào)調(diào)情而已。還有一位
年輕的格林先生，錢還算多，但家庭門第不高，而且是個大笨蛋，十足的超級呆子。然后，就是我們的好教區(qū)長海特菲爾德先生了，他認為自己是一個謙卑的愛慕者，但是，我害怕他已經(jīng)忘記把謙卑列為他那基督教美德倉庫里的存貨之中了?！?
“海特菲爾德先生參加舞會了嗎？”
“是的，確定。你不覺得他太好太善良了，以致不能參加舞會嗎？”
“我想他會覺得參加舞會不適合教會人士的身份。”
“不是這么回事。他沒有跳舞，沒有褻瀆那身教士服裝，不過要他管住自己可是非常的困難，可憐的人，看來他一心想請求握著我的手原文為“ａｓｋ ｍｙ ｈａｎｄ”，雙關(guān)語，另外有“向我求婚”之意。跳舞——哪怕只跳一次——都快想死了。噢，順便提一下，他有了一位新的副牧師，那個破爛的老家伙布賴伊先生總算得到了他期望已久的俸祿，已經(jīng)離開了?！?
“新來的副牧師怎么樣？”
“哦，如此的討厭的家伙！他叫韋斯頓，我用三個形容詞就能把他描繪出來：沒有感情的、丑陋的、愚蠢的、笨蛋的，噢，用了四個詞了，不過沒關(guān)系，對他已夠了?！?
接著她又回到了談舞會的話題，給我講了她在那次舞會以及隨后的幾次社交場合上的風采，講述有關(guān)托馬斯?阿許比爵士和梅爾塞姆先生、格林先生，海特菲爾德先生的詳細情況，以及他們在她心目中留下的深刻印象。
“好了，他們四個中你最喜歡哪一個？”我強忍了好幾次呵欠問道。
“他們?nèi)课叶加憛?！”她回答，說時帶著活潑的輕蔑神情搖動著她那明亮的卷發(fā)。
“我想你這話的意思是‘我全都喜歡’，但是，最喜歡哪一個？”
“不，我真的一個都不喜歡。但是哈利即“亨利”，這個名字的昵稱。?梅爾塞姆是最英俊最風趣的，海特菲爾德先生最聰明，托馬斯爵士最壞最刻毒，格林先生最愚蠢。不過，要是我命中注定非要嫁給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的話，我想是托馬斯?阿許比爵士。”
“當然不對，你不是說他那么刻毒，而且你討厭他？”
“噢，我不介意他刻毒，他這樣倒更好，至于說我不喜歡他——如果我一定要結(jié)婚，我不會怎么反對成為阿許比莊園的主人。但是，假如我能永遠年輕，我將永遠不嫁人。我要充分享受生活，徹底地玩樂，和世界上所有的人調(diào)情，直到我快要被稱做老處女的時候。再往后，經(jīng)過一萬次征服，傷透了所有人的心，除一人之外。為了避免這個討厭的稱號，我就嫁一個出身名門、富有、能縱容我的丈夫，另一方面，我那位丈夫還有五十位小姐想得到他呢?！?
“好吧，既然你抱有這種觀點，最好想辦法保持單身，根本不要結(jié)婚，甚至想逃避老處女的稱號也不要結(jié)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