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相互交換眼神，都有點出乎意外。王滔還以為是去U國，沒想到是去D國。廠長直到這時才告訴他們目的地，完全是為了保密。

朱培勇嚴肅地說：“這次購買設備，我事先沒有跟任何客商聯(lián)系過，這個權力完全在你們身上。資料你們都看過了，照著買就是。具體是哪家，由你們五人臨場決定。如果不是其他嚴重的問題，不要隨便打國際長途找我。”說完將他們五人的手機收上來，每人給他們一部新手機。接下來五人暫時小憩。半夜10點，廠長親自開著七座商務車，送他們?nèi)C場。

飛機準時起飛。

王滔是第一次乘飛機，本來應該好好體驗一番。但他心里被這次不尋常的任務所攫住，沒什么新奇興奮，只陷入緊張的沉思。半途，坐在他旁邊的人突然問他去哪里？王滔這才注意到，他旁邊坐的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穿著樸素，但很有幾分氣質。

王滔隨口說是到D國的索拉城。那人說：“我叫秦飛，也是到索拉去的。我們是同路，下飛機后咱們合伴叫一輛車吧。”王滔剛想找借口推托，秦飛又說，他經(jīng)常出差去D國，對那里非常熟悉，既然咱們都是中國人，幫幫你也是應該的。

王滔只好不說話了，沒想到上了飛機，隔壁的位置不是自己人坐，而這個叫秦飛的人又莫名其妙地熱忱。王滔決定到時再拒絕。

飛機在D國首都機場降落。出了安檢門以后，秦飛在外面等著他們。王滔跟其他四人一起走過去，他對秦飛說：“不好意思，秦先生，我們一共五個人，他們幾位說要在這里先呆一天，明天才去索拉。您就不必等我們，請自便吧。我還是謝謝你對我們的關心。”

但秦飛突然臉色一變，低聲而威嚴地說：“現(xiàn)在我向你們公開我的身份吧，我是縣公安局的，這次受命是來陪同你們一起采購的。我負責保衛(wèi)你們的安全。”說著拿出證件晃了晃。

五個人都吃一驚，連便衣警察都跟來了？王滔馬上明白，這一定是廠長向公安局要求的。一家工廠派人出國采購設備，純粹是商務活動，由警察護送，還是有點過分了吧。但既然是廠長安排，也只有遵守。

秦飛對王滔說：“你是這次采購的總負責，現(xiàn)在要去哪里，你確定。”王滔已經(jīng)通過網(wǎng)絡查到D國的有關廠家，最大的設備生產(chǎn)企業(yè)是恩維爾，就在索拉城。他也已經(jīng)在該企業(yè)網(wǎng)站上看過機器的圖片，分析過各種數(shù)據(jù)了，首選應該是恩維爾。

“好吧，就去索拉。”秦飛去外面叫了一輛商務車。六個人上了車。汽車向索拉駛去。

索拉離首都不過六十公里。一個小時就到了。

下了車后，王滔征求大家意見，是先去賓館開好房間呢，還是馬上就去恩維爾考察呢。這五人其實都沒有出過國，也根本沒有采購設備的經(jīng)驗，一時不知怎么辦。秦飛一揮手說：“還是先去恩維爾吧，如果他們得知我們要采購什么設備，有這么一大宗生意上門，也許會安排我們住下。這樣的大公司，總有自己的酒店用來招待客戶。”大家一聽都很信服。

到了恩維爾公司大門邊，秦飛叫住王滔說：“這樣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不進去了，就在外面等你們。你們進去工作。有什么問題可以打我手機。”王滔覺得秦飛是警察，如果恩維爾的人員得知中國的客戶還跟來個警察，說不定會有多余的想法，反而不妙了。本來嘛，他們六個人只是來D國買設備，何必弄得像是來冒險。

王滔他們就進了恩維爾公司。恩維爾的門衛(wèi)早就通知了接待部。馬上有人將他們迎了進去。王滔不懂D語，只會英語，對方就派一位也懂英語的主管跟他們談。D國人很務實，也沒有搞什么花架子的招待，在表示了一番歡迎后，直奔主題，問王滔他們需要什么樣的設備。王滔提出，想看看恩維爾最新研制的鋼管冷拉系統(tǒng)。

負責接待的主管問道：“您指的是W08型嗎？”王滔搖搖頭：“不，是W09型。”主管頓時遲疑了，晃著頭說：“王先生，貴公司如果真想采購的話，我建議你們選擇W08，這套系統(tǒng)本來就是國際最先進的，目前我們對外銷售還有優(yōu)惠，如果你們愿意采購，我們可以在原價的基礎上降價20%”

王滔不解了：“我從你們的網(wǎng)站上看到，W08是你們2008年研制推出的，但去年你們不是已經(jīng)研制出最新的09設備了嗎？為什么要勸我們買08而不是最新的呢？”主管坦率地解釋：“我們最新的W09型確實已經(jīng)研制出來，但目前還在成品測試階段，需要經(jīng)過一系列嚴格的測試，要確定性能絕對可靠才推向市場。”“那要多少時間？”“估計半年吧。”

主管又建議：“如果貴廠等得及，可以先預訂一套，等我們測試完成，到時你們再來取貨。”

這倒使王滔為難了。按照他的理解，朱廠長既然那么鄭重，催他們出國也那么急，說明廠長急等著這條流水線上馬，設備要早一點進廠才能早一點開工。半年的時間一定拖不起。現(xiàn)在只有采購W08型才有*，馬上可以成交，恩維爾是負責直接送貨的，他們這幾個人就能跟隨設備乘著遠洋輪回國了。可是購置相對已經(jīng)落后的設備，是不是妥當呢？

王滔征詢其他四人的意見。但這四人更不知該如何決斷了，試探地提出，是不是跟廠長聯(lián)系，請教一下具體怎么做？王滔說：“你們忘了，廠長曾經(jīng)對我們說過，除非是另外嚴重的問題，否則不要打國際長途找他。這就是說，如果只是采購上的事，就不要再向他請示了。”

姚芳問：“那什么才屬于另外嚴重的問題？”

“應該是采購以外的事，打個比方，我們遭到了搶劫什么的，這樣才能打電話給廠長。”

一聽王滔這么說，其他四人都露出恐懼不安的神色。王滔連忙安慰，他不過是打了個比方，并不是說就會遇上這種事。

這時恩維爾的主管有點犯疑了，他看出這五個中國人神情怪異，嘀嘀咕咕，從氣質和形象上，也不像是那種有實力的公司派來的高級采購代表。他就嚴肅起來，問道：“諸位，你們究竟是什么態(tài)度？對于采購我們的設備，你們究竟有沒有誠意？”

“有……有。”王滔支吾著。可是心里卻急得不得了。真沒想到到了這里，還會面臨這么一個難題。如果事先就料到這樣，肯定讓廠長放句話，是買有*的W08還是需要半年后才交貨的W09。最后，王滔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得請示一下，讓廠長定奪。畢竟這次采購的錢額是幾百萬美金，不是兒戲。于是王滔使了個緩兵之計，說他們先商量一下明天再答復。

恩維爾主管一聽是這樣，就客氣地送客了。可能本來是要留他們住下來的，但覺得這幾個中國人有點怪，擔心他們是來騙吃騙喝，就把招待的內(nèi)容給免了。

王滔他們也巴不得對方不挽留，匆匆走出恩維爾總部大樓。等在外面的秦飛一見他們出來，忙問道：“談得怎么樣？有沒有眉目？”王滔嘆口氣，把過程講了一遍。

秦飛問：“你們所說的W08和09型，有什么區(qū)別嗎？”

王滔說：“那肯定不一樣，如同電腦配置，雖然是同一廠生產(chǎn)，基本型號也都是W式，但后一種要比前面的更先進，對材質的要求也更高，生產(chǎn)產(chǎn)品的質量當然更好。”“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跟廠長說一下，請他下結論。”“那就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五

王滔他們有點手忙腳亂。幸好秦飛是個老練的人，把他們帶到一家賓館住下來。房間開好以后，王滔立即到總臺上，撥打國際長途。

電話打通了，朱培勇問道：“王滔，你們到了嗎？”“到了。”“情況怎么樣？你不需要說那么詳細，只說現(xiàn)在有什么問題。”

王滔就說，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二是等待。

朱培勇肯定地說：“W08型是肯定不要的。既然09型目前還在測試階段，那你們就先等等吧。”王滔驚道：“可是……要等半年呢。”朱培勇笑了，教訓說：“王滔啊，看來你還是不懂這臺面上的奧妙，他們D國人是很有一套的，這其實是故意將你的軍。”

王滔好像明白了：“他們故意說要等半年，就是為了急我們，如果我們答應預訂，肯定需要出高價吧？”“呵呵你終于想通了。”朱培勇叮囑王滔先留在那邊，等他的通知。

放下電話，王滔心里直犯嘀咕，廠長怎么好像一點不急了，難道真的看透奧維爾的伎倆，事先早料到他們會玩這一手？但既然有預見，為什么不提前跟他們說明，搞得他們現(xiàn)在都不知所措。

隱隱地，王滔覺得，廠長的行為有點怪。

不過現(xiàn)在多想也沒用，先住著再說。幾個人吃飯的時候，都在討論這個問題。秦飛問王滔：“廠長當時是怎么交代你們的？你說說，我聽聽。”王滔不解地反問：“這些事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