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沖端起酒杯,熱情地說:“我知道你是吳獵戶的兒子,你爹受我爹之命,正在工場里負責制作藥捻引信。我想跟你交個朋友,你愿意吧?”“可是……我是窮人,哪敢跟少爺交朋友?!薄肮?,其實我也是窮人,別看我爹是縣官,家里呀,也是窮得很呢?!眳情_見梅沖這么爽氣,很是高興,當然愿意交這個朋友。
正在此時,從外走進一個人來,梅沖一見,邀那人也坐下來喝酒。他向吳開介紹,此人是恩德錢莊的店員賈六,他們一直是好朋友。賈六也是個爽快人,叫來小二,拍出一錠銀子,說這酒錢由他付帳,好酒好菜盡管端來。一時間,觥籌交錯。吳開從來沒有這么被人抬舉過,真是興奮極了。三個人喝了一會,梅沖問賈六,最近錢莊生意如何。賈六說錢莊生意不好,他的飯碗也充滿危機。隨即賈六嘆息一聲說:“我呀,還是盡早另謀出路,最近我想做一批生意,特地來請少爺幫個忙的?!薄皫兔??幫什么忙?!薄奥犝f最近縣里正在制作火藥,我聯(lián)系到一批焰硝,不知少爺能否……”“你的意思,讓我?guī)湍阃其N給我爹?”“少爺真是聰明人?!?
但梅沖隨即指著吳開,對賈六說:“老六啊,這筆生意能不能成功,還得靠這位吳兄弟幫忙呢。”“啊……靠我?”吳開覺得很驚訝。梅沖點著頭說:“是的,道理很簡單,雖然我爹是縣令,但技師是你爹,進什么樣的貨,你爹認了,我爹就不會有二話……”
吳開頓時明白過來了,他剛想說什么,賈六就拍著吳開的肩說:“吳老弟,如果這筆生意做成,我給你一成回報,我賺百兩,就給你十兩,怎么樣?”“十兩?”吳開頓時心頭一跳。他的眼前出現(xiàn)家中倒塌的房子,還有母親憔悴的病容。如果有十兩銀子,一切就解決了。雖然他不知道這種生意怎么做,但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下來。三個人一齊舉起杯,歡喜暢飲。
酒后,賈六交給吳開一個小包,里面是樣品,讓他拿給他爹看。吳開立即去找他爹。
吳家棠見兒子返回來,正在奇怪,吳開把他拉到一邊,說了這件事,然后將那個小包遞上去。吳家棠愣愣地,咂巴著嘴問:“你說請你喝酒的是梅少爺?”“沒錯,爹,是他請我?guī)退呐笥训??!眳羌姨牟恢耄缓脤蜷_,里面確實是焰硝樣品,他用火鐮試了試,燃燒很充分,完全是夠格的。可是,吳家棠還是有顧慮,為什么梅少爺不直接跟他爹說呢?吳開講了這個理由。吳家棠只好點點頭,答應(yīng)向梅縣令推薦這批貨。
生意挺順利的,梅縣令聽得吳家棠介紹,隨口一句:“只要你認為好,再說價格比別處便宜,當然可以進貨?!钡诙熨Z六的貨就運到,兩大車貨卸下,折算成銀子,縣令就從上面撥下的費用中付清。賈六拿到銀子,把梅沖和吳開叫到酒樓,三個人又喝了個暢快。賈六當場給了吳開十兩銀子,也給了梅沖十兩。
吳開拿著銀子,迅速回家,修理房子,替母親治病。
而當天傍晚,吳家棠就接到縣令的通知,趕緊加班加點制作,因為前方已經(jīng)出現(xiàn)戰(zhàn)事。原來英國幾艘軍艦在中山與清軍交戰(zhàn),另有三艘艦船向北,到達了舟山近海,將要進攻定海。總兵張明發(fā)急催火炮彈藥和引信。吳家棠指揮一班人全力以赴生產(chǎn),第二天就將一批藥捻連同炮彈裝上車,被火速運往寧海。
戰(zhàn)爭在7月6號打響。然而吳家棠做夢也沒想到,第二天梅縣令沖進工場,劈手抓住他的胸襟,大吼大叫:“姓吳的,你干的好事,做的是什么藥捻子?”“怎……怎么啦?”吳家棠感覺事情不妙,慌忙問道。梅縣令揚起手,啪啪就給他兩個耳光:“他娘的,你們做的藥捻子,全是廢品,官軍們臨戰(zhàn)開炮,全是啞的,炮打不響,炮臺被炸,英國兵……上了岸……”
“啊……”吳家棠和做藥捻的一班人全目瞪口呆,像傻了一樣,不知怎么回事。梅縣令則嚎啕大哭,說英軍攻入寧海,守軍崩潰,寧海楊知縣投海自殺,總兵張明發(fā)戰(zhàn)死。“這都是你們之罪呀!”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吳家棠轉(zhuǎn)過身,拿起剛制好的藥捻子,用火鐮點起來,可是點不著。他換了一根又一根,沒有一根點得著。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尚未用完的焰硝上……
吳家棠沖出門,往家跑去。他要去找兒子,問個清楚。吳開正在家照顧母親,猛見父親鐵青臉闖進來,剛想說話,迎面挨了一個耳光。“你這個畜牲啊,你們干的好事……”吳家棠連哭帶喊,將這一噩耗說了出來。
吳開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在此時,父子倆聽得山下有急促的馬蹄聲。吳開從窗里望見一隊官兵正向他家奔來。他連忙想逃,吳家棠把他拖?。骸澳阃奶?,犯了罪,就得敢作敢當?!笨墒菂情_還是從后窗跳出去,跑向后山。
吳開跑掉了。三天以后,他乘夜黑風高悄悄潛回,想看看家中的情況,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父母雙雙上吊,已經(jīng)自殺了。吳開心膽俱裂,決定去找梅沖問個明白。他扮成乞丐,進了縣城,才打聽到梅縣令父子也雙雙自殺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吳開想起賈六來。他這個書生,終于變成了一個憤怒的獵人。這以后他去恩德錢莊外潛伏三天,最終在一個夜里逮著了賈六。當吳開將一把刀對準賈六咽喉時,賈六只好全招了。原來恩德錢莊的后臺,是英國人,平時做生意,也搜集情報。當?shù)弥房h令召集了人制作火藥引信,就決定實施破壞。賈六被收買以后,就去找梅沖,推銷那批焰硝。由于梅縣令為官清廉,梅沖這個少爺手頭拮據(jù),經(jīng)常受到賈六慷慨周濟,所以兩個人關(guān)系很鐵。他們經(jīng)過商量,定下了一個計策,說動吳開,將焰硝推銷成功。
賈六起初給的樣品是真貨,后來大批量的才是假貨??捎捎谇閯菥o,吳家棠也沒有多加測驗,直接用上,結(jié)果就導(dǎo)致戰(zhàn)斗中引信失效,無法開炮,終使戰(zhàn)斗失敗。
但梅沖也不知道,賈六是受了英國人的指使來搞破壞的。出事以后,父子倆覺得罪責難逃,自殺謝罪。而賈六則成為恩德錢莊的一大股東。
“吳兄弟,現(xiàn)在,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你只要放過我,我包你從此發(fā)財,花不完的金銀……”賈六話沒說完,吳開一刀捅進了這個叛徒的咽喉。
吳開站起來,往恩德錢莊奔去,他要找那個英國老板,拼個你死我活……
我剛想說講完了,遠甜馬上說道:“好,一個講完,接下去再講第二個吧?!?
榕榕也在附和遠甜的催促。
“怎么,你們連我喘口氣都不許,連口水都不讓我喝嗎?”
遠甜連忙將手里的礦泉水瓶子塞到我手上:“喝吧喝吧,一邊喝一邊講吧?!?
我嘆口氣:“好吧,你們逼這么急,我也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堅持了。”
她們都嘻嘻笑著。
“那你接下來講個什么?”遠甜問。
“兇猛刀具廠?!?
“哇題目好怕人?!?
“故事更怕人,你們敢聽嗎?”
她們一齊說敢聽,越恐怖越好。
我就馬不停蹄繼續(xù)往下講——
早上,刀具廠老板杜躍進走進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上放著一個快遞包。這個快遞包上既沒有收件人地址姓名,也沒有發(fā)件人的任何材料,只寫著幾個字:這就是你們的好刀!他把外包裝打開,里面是一把菜刀。
杜躍進認出是他們廠里生產(chǎn)的鋒利牌,刀口已經(jīng)卷了起來。這份東西是哪里來的?杜躍進拿起來跑到樓下,去問傳達室負責收發(fā)郵件的老張,然而老張一看,說他根本沒有接過這樣一份東西,更沒有送到辦公室。
真是一件怪事。杜躍進覺得很生氣,隨手將這把刀扔進垃圾筒。此時手機響起來,有一個男人在問:“你是杜老板吧?你廠里招不招工?”杜躍進忙說:“對不起,我們廠里最近不招工。實在抱歉啊。”“這么說,你不要?那我只好自己來了?!睂Ψ秸f著,把電話掛斷了。
杜躍進認為可笑,什么叫自己來了?我廠里要不要人,還得你說了算?正在考慮著,忽然車間主任來匯報,說有一名叫朱阿強的工人身體不舒服,要請假。最近廠里業(yè)務(wù)很忙,最怕工人請假。杜躍進忙去了車間,看到朱阿強坐在車床邊,身子似乎在哆嗦著。杜躍進關(guān)心地問道:“阿強,你是不是感冒發(fā)燒了?”“我好像……也沒病,只是全身不舒服?!敝彀姾斓鼗卮鹬?。杜躍進感覺朱阿強確實有點不正常,就和藹地說:“要是實在挺不住,那你就回家休息吧?!?
朱阿強站起來走了。但很快他又回來了。杜躍進忙問:“怎么啦,你不回家了?”朱阿強也不答話,只是點了點頭。杜躍進覺得朱阿強的神態(tài)有點不對,剛才病怏怏,眼睛也睜不開似的,現(xiàn)在顯得很清醒了,眼睛睜得很大,兩條眉毛像利劍一樣翹起來。沒等杜躍進再問,朱阿強就站到車床邊,埋頭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