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破甲軍副營里。
前天當晚那一戰可謂是大獲全勝,敵方總共五百人,除了活捉不到百人,其余敵兵,皆已命喪刀下。
那被東風笑和楚肅合力擒住的敵兵命也算大,經二人各刺一槍,竟還未死,血纓軍眾人都對這廝或多或少有幾分眼熟,見了他,都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可無奈他也許會知道一些墨久軍的機密,也只能忍氣吞聲。
東風笑早已和楚肅顏歌交代了經由,此番,安置好了血纓軍的弟兄們,三人正坐在帳中,幾上的茶已然涼了,可三人皆是不曾估計喝上一口。
“楚墨那廝,哼,一副好皮囊,處處當好人,誰曾料到他的心這般黑!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早知當初,我第一次見著他,就該一槍剜了他那豬油蒙了的心!”顏歌面色漲得通紅,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一邊說,一邊雙手成拳,在桌案上砸著,‘啪、啪’作響。
楚肅見狀,嘆口氣,顰著眉,抿著薄唇,側過身去,用寬厚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
顏歌卻是不依不饒:“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東風笑嘴角漾起了一個苦澀的弧度,沉聲道:“也怪我,當初……”
顏歌牟足了力氣甩開楚肅,又是狠狠一拍桌子:“笑笑,你的錯,你的錯?你想想他當時那副嘴臉!想想豐彩兒那一副虛偽的面目!想想那個裝作兵卒的奸細!這分分明明是個圈套——一個迷惑了我們全營的圈套!不僅僅是你,也是我,他,接觸過這三個人,或者更多人的每一個人!”
東風笑斂了那一絲苦笑,只是狠狠咬著唇角。
一旁,楚肅輕輕嘆了口氣,道:“我……本還在心中……引他為知己,副帥可曾記著,副帥后來要送他回破甲的時候,便是末將,帶著眾位弟兄,懇請副帥,留下他來……”
顏歌聞言也低了頭:“沒錯,我——顏歌,也曾經給你們牽過線,我當時覺得——如果你們真的能在一起,也算是,美滿了。”
東風笑聽著這二人開始爭先恐后地自責反思,嘆了口氣,道:“你們又何必自討苦吃,各人心中有桿秤,足矣……但是,這恥辱,這仇恨,確是在我們每一個人肩頭……”
顏歌聞言,頷首,低下了頭,楚肅咬了咬牙,道:“等到一會子,我們出去,和弟兄們說說,吧。”
東風笑點點頭,正要張口說個時候,便聽見外面一陣嘈雜,隨即,只見一個卒子匆匆忙忙跑進營來,行禮道:“報告副帥,兩路軍隊都已回來了!”
東風笑一斂眉,當即立起身來,道:“這么快?!”
掰著手指算來,自顧劼楓在那日清晨同她道別,才不到五日,來來回回,竟會這般快?
她一顰眉,向著楚肅、顏歌一揮手,隨即舉步向帳外走去,后面二人也匆忙跟上。
卻見營口出,顧劼楓所領的一隊人馬已經歸來了,陣仗雖是依舊,那將旗也束得好好的,可東風笑一眼便看了出來,最前方的白色良駒上,顧劼楓的身形有些搖晃。
她一愣,揮手叫了軍醫,兩步上前,也不顧什么禮節,抬手拽了顧劼楓的馬兒,扭頭對一旁的副將,以及身后的楚肅道:“且去安置好弟兄們,我有急事同顧帥說。”
那二人聞言稱是,趕忙叫著領頭的兵士們,帶著人馬去安頓了。
東風笑抬頭瞧了一眼顧劼楓,回身一揮手,顏歌會意,趕忙上前拽了馬兒,東風笑這才伸手扶住顧劼楓的左臂,將他扶下馬來。
“你這廝,沒事吧。”東風笑扶著他的手臂,一邊走,一邊沉聲說著。
顧劼楓的臉色有些發白,咬了牙搖了搖頭,忽而說道:“不妨事,方才還有幾里,半路沖出來了個敵兵,沖到我面前來,我劈了他,右臂也被他的兵刃劃傷……”
東風笑回頭讓顏歌再去叫軍醫,讓其速速來主帳,又回過手臂來架住顧劼楓。
她咬了咬唇,她豈會不明白,阿楓如此作為,為的便是軍心。
若是領兵的主將受傷,勢必會軍心大亂,行軍甚至都可能被迫停止,她不敢想那或許沾著毒的一刀砍在手臂上究竟有多疼,但她知道,當時的阿楓別無選擇,只有一個‘忍’字。
“阿楓……你倒真是,沉……”她半架著他,不忘嘲諷,怕那兵刃上有毒,怕他睡過去——也許,便是一睡不起。
“笑笑,還是不是好兄弟了……架著我堂堂顧帥,走這……兩步路,你…都不肯。”顧劼楓揚了揚唇,那一字一句分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的。
東風笑繼續架著他,直到一旁的兵士們跑上前來,架住顧劼楓,帶入營去,才算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