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兒……憑兒……”
這街道里回蕩著烏查婼凄厲的哭喊聲。
東風笑咬了咬牙,凝眸瞧著那邊,沂王府的侍從已然沖上前來,將他們幾人團團圍住,卻見尹秋只是淺淺瞟了一眼,便再度抬起刀來,向著烏查婼的后心狠狠斬去——沂王帶著人手半路出現,事已至此,想要生生劫走烏查婼已是不可能的了,倒是不如一刀了結了她。
她尹秋,便要看著那武王烏查筠痛不欲生,歇斯底里!
‘當!’的一聲,玉辭回過身去便是一劍,竟是生生將尹秋逼退了數步,尹秋一個激靈被搡得向后跌下這破車去,匆忙穩住了身形。
“都抓住,帶回府去。”玉辭平平淡淡掃了尹秋一眼。
周圍的侍從便執著槍械向前沖去,一旁,東風笑見狀狠狠一顰眉,反身閃過了幾劍,竟是抬手從袖中一撩,隨即,只聽‘呲——’的一聲,似是有什么東西,劃破空氣飛掠而去。
‘吁——!’
繼而傳來的,便是那領頭馬兒的一聲驚叫,那短匕牢牢地刺在它頸上,痛得它不禁揚起前蹄,繼而竟是發了瘋一般地飛竄著。
“啊——這……”烏查婼在馬車上一驚,不禁大喊出聲。
東風笑的唇角卻揚起一抹冷笑——如此一來,這些人們,想必就應當去救她了罷。
除非賠上自身性命,否則今日當是動不了烏查婼的,她心里清楚得很,但是,至少也要全身而退!
看著那些侍衛齊齊愣住,她眸中寒光一閃,又抽了一只短匕出來,沖著那馬兒的后方又是狠狠一擊!
那馬兒又是一聲嘶叫,瘋了一般的,蹦跶得愈發劇烈,而烏查婼在車上又驚又懼,也顧不得什么端莊儀態,也是哭叫連連,那些侍從們也終于回過神來,放開了分身乏術的尹秋,發足狂奔去救護小姐。
東風笑唇角一挑,疾步向尹秋跑去,便要同她匯合。
那邊,顯然,尹秋受了輕微的內傷,還有數處輕傷,此時也是疲于應付。
東風笑幾步便要上前拽住她逃脫,不想憑空竟有一劍揮落而下,她下意識地一個后翻躲了過去,卻生生被斬斷了一綹長發!
東風笑心下也是一驚,定了身形沖著尹秋大喊道:“先走!”
周圍侍衛還在圍攏,給她們逃脫的時間不多了,尹秋還帶著傷,此番不走,怕是便走不掉了!
尹秋一愣:“……那你?”
東風笑一咬唇角,雙劍一比:“我隨后就來!”
尹秋一驚,瞪大了眼睛,忽而見幾個侍從再度洶洶而來,她一咬牙,揚刀斬開他們,奪路而逃。
東風笑瞧見她的身形漸遠,也是放松了一二,抬眸瞧著面前冷冷清清的男子——玉辭。
方才若不是她躲閃得快,怕是已經被他取了首級去。
而玉辭瞧著面前的蒙面女子,顰了顰眉。
這女子著實不簡單,對于所有的條件,竟能謀劃地這般細致,以至于一一利用,不放過任何一個時機,一不小心,便要著了她的道!
“不想閣下堂堂沂王,連在下一個弱女子,都不敢單打獨斗,還需要這么多侍從協助。”東風笑冷哼一聲,卻是從從容容掃視著周遭緊張無比地舉著兵器的侍從。
那侍從之中便爆發出了一陣噓聲。
“你這賊人!我們王爺豈會和你這等佞人一般計較!你也配和他單打獨斗?!”
東風笑冷笑道:“配與不配,一瞧輸贏再說。”
那邊玉辭只是微微顰眉,繼而,揚了揚手臂,示意四下之人退下,反手執了劍來,沉聲只一個字:“請。”
東風笑一勾唇,反手一轉雙劍,當即便飛身一躍沖上前去,竟是直接而前毫不加彎繞。
玉辭一愣,揮劍便是格擋,只聽‘乒——’的一聲,兩劍相交,與此同時,也是二人相互逼近,東風笑甚至能清楚地瞧見他唇邊未去的血色。
繼而,只聽‘呲——’的一聲,那長劍和雙劍相互狠狠一劃,便是碰撞地分外激烈,繼而,東風笑地身形向著后方猛地一個飛掠,竟是順勢跳上了房檐去。
玉辭一愣,繼而也回過神來——眼前的女子本就不是為了比武,而是為了逃脫,此番她沖上前來對劍,估摸著便是想要借力而逃!
他一顰眉,繼而運了輕功向前追去,衣衫一揚竟是輕輕巧巧躍上了房檐,回手便是一劍橫掃而去。
東風笑便在房檐上飛快地一個后仰閃了過去,繼而,執著劍便是向他下盤一掃,卻也被對方躲了過去。
她本是可以在后仰之時順勢一腳飛踹的,只可惜,想到是他,她竟然停了手,終究是舍不得,她本是不肯讓他上戰場,讓他沾染血腥,不肯傷他,若不是他逼她太甚,她也絕不會用內力沖撞于他,方才她一招過去,便后悔了。
又是‘叮叮當當’數聲,轉瞬間,又是飛快地過招,劍影刀光。
東風笑忽而飛身一躍閃身到他身后,抬起一劍便要擊去,畢竟此時的玉辭受了內傷,實力遠無法同平日相較。
可是她竟又是一下遲疑——她想起了當初他在羊城一帶,用身體替她擋開的那一箭,當初那支毒箭險些要了他的性命,如今她都能清楚地記起那處傷疤的所在。
如若,如若她利用這一處知曉刺上去,她便贏了。
可是她明了,便是贏了,如今下面皆是他的人馬,她也帶不走他,唯一的作用,委實不過是傷了他。
她東風笑承認,如今自己便是個黑心的歹人,任憑自己內心的陰暗面展露無遺,可是終究不過是為了他。
誰知,‘當啷’一聲,她癡愣間,已然被一劍挑開了雙劍,那劍便如同離了水的魚一邊墜落于地。
東風笑一驚,卻也不加慌亂,正俯身下去,卻瞧見寒光一閃——玉辭又是一劍刺了過來,卻是正對著她的頸項!
東風笑只覺得心下涼了一截,卻也不疏忽于躲閃,身子一側,手臂向下一探,摸起了先前藏在此處的血纓槍,一個飛身便立了起來。
她習慣性地后退了幾步,卻忽而一愣,只覺得面上一空。
她瞪大了眼睛立在原地,半晌才意識到因由,匆匆忙忙地摸著自己的面頰,抬起頭來,卻見他并沒有執劍向前再次刺來——她面頰上的黑紗,已然被挑開了。
這一瞬間,東風笑意識到,方才那一劍,也許他本就是向著自己的面紗來的。
而對面,玉辭垂首執劍,微微顰眉瞧著她,面前的女子手執長纓如血的紅纓槍,面容也同那畫上頗為肖似。
“你?”半晌,他忽而啟唇,依舊蹙著眉頭。
東風笑一愣,有一瞬間,她以為他是認出她來了的。
忽而又是一個苦笑——豈會,若是他記起了,認出了,他的目光又豈會是這樣,他……應當是會喚自己‘笑笑’的吧。
“我。”東風笑一挑眉,低聲哼到。
繼而,揚起血纓槍飛快地一轉,這一轉凌厲得緊。
玉辭顰了顰眉,已經認了出來,面前的女子,應當便是那日沖入營中想要劫他走的女將。
此時,只聽房檐下面,一聲尖銳的嘶叫——竟是武王帶著人趕到了。
只見為首的男子器宇軒昂,高大威猛,正是那日東風笑見到的,同烏查婼說話的男子,南喬的武王,烏查筠,如今,他緊緊蹙著眉,四下一瞧,繼而將目光鎖定在了房檐之上。
東風笑看見他的眼中,滿是兇光。
她也看見,方才被人救起的烏查婼已然暈厥,下面的侍從們正匆忙架著小姐上車,以及忙碌著給慘死的憑兒收尸。
“抓住她。”武王忽而啟口,聲音冷狠。
一旁,玉辭聞言,卻是并無動靜,東風笑卻早已做好了準備,聞聲便一揚唇,飛快地自上而下飛躍而出,竟是向著武王便狠狠一槍劈了過去!
武王一愣,不曾料到這女子竟是如此直截了當,驚訝之下顧不得大呼,只是匆忙躲閃!
東風笑面上的笑容駭人,瞧著這武王身法也是了得,便要躲過一擊,這一槍竟是沒有劈下,而是飛快地反過手去,一槍便刺入了武王坐騎的頸部!
‘吁——!’
那馬兒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叫,繼而前兩蹄揚起,竟是要生生直起身子來!
東風笑卻是不拔出槍來,飛快地支著借力一躍,身形一掠竟是翻出去,身形一直到了半空中!繼而,她回身在那沖上來的侍衛的頭頂上一踏,竟是飛快地又是一竄,一躍上了一側的高木枝椏。
她一個挑釁地揚唇,瞇起眼睛回了頭去,卻見下方,那馬兒已經如土委地,生生將那武王壓住了半個身子,那些侍從便都在飛快地營救著,而那武王還在含糊不清地吼著什么——許是讓他們來抓她吧。
東風笑又瞧向對面的房檐,卻見玉辭依舊是立得冷冷清清,不來抓她,也不曾言語。
東風笑心下微微詫異,可惜卻也顧不得多想了,她的目光短暫地滯留,繼而回過身去,身形一掠,便跳上高木那一側的房檐之上,漸漸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