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中收拾了一陣子,洗漱妥當,又換了身衣裳,執(zhí)了那小廝拿來的藥物和繃帶,東風笑便匆忙推開門往鄰屋去瞧玉辭,甄起給她備的是一襲白色的練武服,邊角是銀色的,想來這甄家家主也是真真聰明,連個衣服,都防備著她半夜從府中逃走。
她進門時,玉辭立在屋中,不知何時又隨手制了把琴,此時正撫著琴板打算試試弦,東風笑明了,玉辭這廝,便是離不了琴,不論是在蒼鷺山還是隨軍,無事便要彈琴,仿佛是上了癮,許是對琴的‘執(zhí)念’太深,竟對制琴都分外擅長了
她瞧見他一襲白衣坐在古琴前,墨色的長發(fā)肆意披散而下,雋逸美麗,上前便撩他的發(fā),只覺得他這一頭長發(fā)比尋常女子打理得都好,柔順光滑,烏黑濃密。
玉辭兩手壓了弦,垂了鳳眸任由她玩著自己的頭發(fā),半晌,才聽她啟口道:“美人兒,過來,先看看背上的傷,再由我試試,能不能解開你的內(nèi)力?!?
玉辭聞言頷首,待她松開手來,抬手便將那長發(fā)攏到身前,垂了眸子,探出手去便解開了外袍和中衣,緩緩地將上身的衣物褪下,那墨色的長發(fā)輕搖,從頸項、肩胛、胸膛,一路直到腰間,青絲披散錯雜,朦朧若現(xiàn),掩映著那一身分外緊致漂亮的肌肉、硬朗分明的筋骨愈發(fā)惑人,也襯得他的膚色愈發(fā)得白,東風笑只是淺淺掠了一眼,便只覺呼吸一滯。
許是之前太過緊張,縱是那時她親手拽開他的衣裳,也顧不得欣賞,不料如今淺淺一眼,竟至于這般驚艷。
小心地瞥了一眼他頸項上、鎖骨側(cè)被她初次啃出來的疤痕,愈發(fā)覺得自己暴殄天物。
東風笑不著痕跡地在喉間咽了咽,撇開眼去走到他的傷口旁,抬起手來給他拆著繃帶,她的手掠過他束著繃帶的胸膛,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那一瞬間,東風笑自覺心下一亂,可玉辭卻依舊安然無恙地坐在那里,絲毫不及她敏感。
東風笑心底忽而掠過一絲莫名地玩味,卻也只得先收心對付他的傷口,卻見那里雖是猙獰依舊,但已然沒有了黑色的液體,啟口道:“毒藥似是除盡了,那便不加蛇膽的膽液了罷?!?
玉辭坐在琴案前,微微垂著眸子任由她擺弄:“恩,不妨事?!?
東風笑恨極了那三個字,聞言一邊撇撇嘴,一邊著手給他包扎,近日來這手法是愈發(fā)嫻熟,只一會子便處理完好。忽而,眼神莫名地溜向他那修長細瘦、而又緊致有力的腰間,真真是鬼使神差,東風笑一挑眉,竟已探出手去撫上了他的腰側(cè),又向前一環(huán),玩味地勾勒著他腰間硬朗的線條。
本是垂著眸子的玉辭只覺腰間微癢,察覺到時,身形驟然一顫,回過頭去掃她一眼,卻只瞧見她唇角的玩味,他回了頭來,只覺得周身都微微發(fā)燙,半晌,覺得這丫頭愈發(fā)肆無忌憚,終于咬緊了下唇,低聲道:“停、停下……”
莫名地,竟連話都說不利落,卻是無可奈何,只能兀自輕輕顰眉。
東風笑一揚唇,見他抬手要去拽她的手,左臂一環(huán)便扣住他的左手,右手則沿著他腰間的線條緩緩向上,察覺到他被她招惹得皮膚微微發(fā)燙,身形輕輕顫著,甚至連呼吸都帶著幾分莫名的沉重;東風笑能察覺到,許是被她挑弄得敏感,他在費力地壓抑著這一切,卻無異于白費力氣,手停在他胸前,她終于狡黠地一勾唇,泄了力氣放開他。
聽見他在身旁的喘息聲,瞧著他緊咬著下唇,東風笑挑挑眉。
美人兒,你若真想推開我,一開始便可,哪還會有現(xiàn)在這般狼狽?
玉辭見她放開泄了力氣,微微垂了眸子只是輕輕喘著氣,只覺得周身依舊發(fā)燙。
她忽而眸光一閃,只是在須臾之間,手腕又是一轉(zhuǎn),一手執(zhí)了他的左手,一手執(zhí)了他的右手,運了氣,便將內(nèi)力緩緩向他的經(jīng)脈里泄去,她雖還是個未滿十八歲的女子,但是少時出身古月,后又傾身軍營,內(nèi)力頗為雄厚,如此一傳,也是絲毫不顯勢微。
內(nèi)力流淌間、本是一片暢通無阻,肆意潛流,如同溪流奔騰,分外流暢,不顯阻隔,她心下微喜,手腕再度暗自運力,想要趁勢一舉破開那莫名其妙的封禁,玉辭只覺得內(nèi)力自她手間涌入自己的手指和腕中,流淌著,卻似是快要到達那阻塞的一處。
忽然見,東風笑只覺他的經(jīng)脈之中憑空出了一股阻力,仿佛溪流奔騰時逢著了巍峨不絕的高山,只是一瞬間,一個激蕩,內(nèi)力便被狠狠頂了回來,那是一種莫名的推力,竟搡得她后退幾步,勉勉強強才穩(wěn)住了身形。
本想送出的內(nèi)力悉數(shù)回到了自己體內(nèi),激蕩許久才恢復平靜,她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心里想不分明——究竟是什么東西封住了他的內(nèi)力,力道竟會這般強大!
不及多想,幾步上前去,隔著那長琴俯下身去,瞧著玉辭抬手拂去唇邊的血色。
“美人兒,我……”她咬了唇,如今他唇邊的血真真是刺眼。
玉辭抬眸瞧她,眸子里依舊是滿滿的溫柔,只是抬手擦拭著她額頭的冷汗,笑道:“不妨事,我之前也試了許多次,看來這樣是行不通的?!?
他想著,之前自己倒是忘了,筋脈舒張之時更有利于內(nèi)力流通,難不成她之前對他那番逗弄便是為此?不著痕跡地顰了顰眉,也不肯再多想。
屋子里一片沉默,東風笑瞧著他從從容容理好了衣襟和頭發(fā),走到一旁去倒了茶水,復又走來遞給他。
玉辭一笑,接了杯盞過來,又是一聲‘不妨事’,呷了口茶,發(fā)覺這丫頭真真是不會弄茶,配出來的茶苦得不像樣子,瞧見她微顰的眉,不禁一笑,抬手取了她的茶杯過來,便起身去收拾擺弄。
東風笑挑挑眉,隨意坐下擺弄著他的琴弦,手下流出的樂音卻不成調(diào),聲響還分外突兀,折騰了一會子,許是自己也聽不下去了,便索性收手。
那邊玉辭忍了笑意,忽而低聲道:“笑笑,你可曾想過,這甄家家主和她口中的城主的關(guān)系?”
東風笑見他執(zhí)了茶盞轉(zhuǎn)身走來,抬手接過茶來便喝了一大口,心下也承認,確是他調(diào)的茶分外甘甜:“確是想過的,甄家家主自稱是為著城主從外界取人之事被擒住,依我看來,恐怕不僅如此,她應是有野心的,若非如此,又何必拽上我二人回到此處?”
她看準了那甄起圖謀不軌,但也不介意同其合作,畢竟所為合作便是各取所需,甄起意欲謀反,而她想要得到解除玉辭內(nèi)力封禁的以及離開此處的方法,解鈴還須系鈴人,她遲早也要摸到城主身邊,倒不如讓甄起幫她一把。
瞧見對面玉辭頷首,她又道:“甄起意欲從獄中脫逃,故而派侍從在獄卒的酒菜里下毒,一則是為逃跑創(chuàng)造契機,二則是想要摸來鑰匙,而城主一方也料到了此事,一則是派了人手守在門口,二則是將那鑰匙都換成了假的,如此一來,便有了當初的情形?!?
“但是甄起了解城主素來奸詐會安排伏兵,但恐怕未料到鑰匙的事情,不過她又在監(jiān)牢外安插了人手,于是我們離開牢獄后,便得到了接應,這也是為什么,甄起在面對城主手下兵士的時候敢沖上前去。”
玉辭呷了口茶,頷首。
“只是,我有兩件事,至今想不分明。”東風笑咬唇,低聲道。
“哦?何事?”
“一來,你我,甄起和阮陽并無相關(guān),為何會被安排到一個牢房?二來,甄起既是逃難,本應悄無聲息地尋個偏僻的處所,為何會大張旗鼓地逃回自家院子來?”東風笑顰眉。
“你我二人是為何,我說不分明,許是意外;那阮陽,想必是被安排在牢房里的,有沒有關(guān)系,也不能輕易斷言,但是你瞧他既是那般瘦弱,為何還能隨著對他毫無情義可言的甄起,穿過重重混亂,一路趕著到這甄府前?至于這來甄府一事,我之前有個想法,許是因為這東女城城主乃是暗中擒住的甄家家主,因此,她正大光明回到這甄府也能讓那城主無話可說,相反,若是無緣無故消失太久,而甄府之人又被悉數(shù)鏟除調(diào)換,此事就真真全部落入了城主的掌控之中?!庇褶o一邊撫琴,一邊壓低了聲音說著。
正在此時,只聽房門口和隔壁房外傳來了敲門聲,還有小廝恭敬的話語:
“家主請二位大人去珍饈堂用晚膳。”
玉辭聞聲一壓弦,二人啟口應了,收拾停當,便隨著那小廝向著珍饈堂走去,平心而論,這甄府占地寬廣,內(nèi)部景致卻絲毫不因面積的龐大而顯得浮夸敷衍,一處一景,分外精致,細想來,竟像極了北傾國南部的園林,精美而又優(yōu)雅。
而想起甄起那一副人高馬大的模樣,真真是難以將二者聯(lián)系起來。
拐拐繞繞終于到了地方,只見那一處院落寬敞大氣、富麗堂皇,里面燈光分外明亮,甄起一襲寶藍色鑲銀飾的長裙,長發(fā)束起,別了一個金色的長簪,瞧上去也無那般虎背熊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健壯豐腴之美。
她身后,一個男子一襲黑白相間的衣袍,長發(fā)在頭后束起,眉眼俊美,身形清瘦,服服帖帖地攏了袖子、垂首立著,這二人站在一起,強弱之分分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