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爲原主寧修臣的經歷太過悲催倒黴、所以主神也忍不住“同情”他的原因,還是因爲這本來就是高級世界的常例,在玄淵接下了這個任務後的所走的流程,和以前並不相同。
以前接下任務後,最開始只會得到十分簡短和模糊的任務介紹,但是有關於寧修臣的這個任務,卻是首先就把原主的記憶和願望先告知接下任務的宿主,在進入任務世界之前,就先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甚至於,在開始任務之前,接下任務的宿主甚至還可以與原主進行一番交流,深切的傾聽原主的心願,明白他的渴求,懂得他的痛苦,知道他所求、所願之事。
“那麼,你的願望是什麼?”歪著頭看向任務界面光屏上映照出來的人,玄淵一手託著下頜,眼尾上挑的鳳眸中流轉著幽深莫測的眸光,帶著幾分好奇,幾分饒有興味的問道,“你所不甘的是什麼?”
在任務界面的光屏上,靜默的映照出一個人的身影來,這個身形微微透明,並非實體,顯然只是殘餘的魂魄,這個人自然就是寧修臣,在任務開始之前,接下任務的宿主會與原主進行一段對話,傾聽他的不甘於願望。
寧修臣身著一席長袍,紅衣勝血,廣袖舒展,他神色清寒漠然,眼角眉梢只剩下一片陰鬱,眼中盡是憤恨、不甘和痛苦,這些過於陰沉的情緒將他身上“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的氣質破壞得一乾二淨,然而卻讓他染上了一種更爲驚心動魄的美。
現在的寧修臣就彷彿是盛開在地獄忘川河畔的曼珠沙華,他穿著血色的長袍,整個人都彷彿像是由死亡和痛苦堆砌而成的死亡之花,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之間都凝聚著令人神魂顛倒的極致魅惑。
那是極致黑暗、妖冶的誘惑,讓人明知前路是絕路,依舊毫不猶豫的獻身,彷彿寧願化作曼珠沙華之下的花泥,也要與他永伴在一起。不過,比起做花泥,果然有更多人想讓他露出脆弱不堪的神色,想將這朵花徹底拽在手心裡吧。
這份極致完美、昳麗絕美到驚心動魄的美麗和瑰色,是需要強大的力量才能自保的,否則大概下場只會如寧修臣這般,被一次次傷害,一次次背叛,一次次折磨……除非他願意低下頭顱,折斷傲骨臣服,否則直到死,他都無法解脫。
用不帶半分綺麗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寧修臣一眼,玄淵託著腮,不由低低笑了起來,他闔上眼眸,脣角笑意帶著幾分寫意、幾分懷念:“怎麼說呢,本來我還好奇你怎麼會那麼慘,不過現在看到你,我大概猜到原因了。”
“我以前也有一個跟你體質一模一樣的朋友,只是他的經歷和你完全不同,所以在只看了你的生平經歷、沒見到你之前,我還真是沒猜到原來你是這種情況。”
寧修臣細長姣好的長眉微微一蹙,陰鬱憤恨的神色消解了些許,他咬了咬牙,昳麗秀美至極的面容上露出幾分急切來:“你、你知道些什麼?你知道我會遭遇那一切背叛的原因?”
他的聲音是沙啞艱澀的,嗓子猶如被石頭摩擦過一般,顯然之前已經遭受折磨,但就算是如此,這樣沙沙低沉的聲音依舊聽得人不由心裡一酥,麻麻的好似有羽毛在撓著人的心,讓人忍不住心思浮動。
聽著這個聲音,玄淵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神色間的懷念漸漸被無奈和嫌棄所取代。沒辦法,他對這種音色真的是聽夠了,誰讓他那個與寧修臣有著同一體質、差不多音色的那個好友是個話嘮來著呢。
只要碰到他,玄淵的耳朵就別想清靜,像他那種能夠把人逼瘋的話嘮程度,就算聲音再好聽,聽著再怎麼讓人心動,讓人面紅耳赤,也非常讓玄淵想拎起破宵給他一劍,把他把那些沒邊際沒頭腦的話給咽回去。
“我說你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還是說,真的從沒有人告訴過你?”將心頭些許懷念的情緒排解掉,玄淵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寧修臣,語氣裡帶著幾分淡漠的笑意。
寧修臣滿面茫然,怔然片刻後方才低聲問道:“我、我應該知道些什麼?”他皺著眉頭,因滿心的不甘和怨恨,他昳麗絕豔的眉宇間流轉著血色的情緒,妖冶惑人,冷意暗藏、
“你啊,是個天生的媚骨魔體呢。”玄淵淡淡笑著,語氣十分清淡,他看著寧修臣,卻彷彿透過他那完美瑰麗的面容看到了另外一個身影,那個長了一張絕美的臉,卻硬生生把自己折騰成體修的二貨,“天生的爐鼎之體,很難得呢。”
寧修臣愕然反問:“什麼叫媚骨魔體,什麼叫爐鼎?那是什麼?”
在寧修臣所在的修真界,因爲更加看重的是悟性、心境和毅力,對於靈力的修煉並不上心,只是隨波逐流的提升著修爲。所以有關於各種天資非凡的體質,和爲了加速修煉靈力而生的爐鼎之術,這個修真界都沒有對應的資料。
在知道寧修臣所在的世界根本就沒有爐鼎之術後,玄淵不由無語片刻,方纔搖搖頭無奈道:“那你還真的是糟了無妄之災啊,說起來你應該真的是運氣不太好。”
既然根本沒有爐鼎之術,寧修臣就不是因爲被覬覦天生爐鼎的好處而被追殺、背叛。他會這麼慘……果然只是因爲臉長得好看,還有媚骨魔體天生對人的影響和魅惑吧。
怎麼說呢,擁有這種體質的人,要麼就認命低頭乖乖做個討人歡心的寵物,在一個又一個強大之人的手中輾轉,重複這種過程直到老、直到死,又或者好運找到一個實力夠強大的“主人”,能不再被四處轉送,輾轉一生。
而如果不想認命,不想折斷傲骨,那就只有靠自己變強掌握自己的命運了。正如玄淵那個話嘮體修朋友,那傢伙同樣是媚骨魔體,而且比寧修臣更慘,從一開始他就被合歡宗當做爐鼎養大。
不過那個奇葩傢伙從不認命,硬生生頂著那張傾倒天下的臉成了當世最暴力最兇猛的體修,一身腱子肉和能一拳砸出一個天坑的拳頭在同階幾乎無有敵手。在玄淵穿越這麼多任務世界後,他覺得大概只有金剛芭比這個詞比較適合形容他。
“算了,不說這些了。”擺擺手,玄淵把疑似在他腦門前飛來飛去,不斷呱噪話嘮著的二貨體修揮開,他對寧修臣笑了笑,很平靜也很友好的淡淡笑道,“將你的願望告訴我吧,作爲你讓我回憶起一個朋友的感謝,我會盡力替你實現願望的。”
寧修臣也沒有再追問有關於媚骨魔體的事情,因爲在此時,在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的此時,再去追究真相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閉了閉眼,他低聲道:“主神說,可以將時間倒流,讓一切重來。”
“但是,我不想重頭來過。將時間倒轉,一切重新再來,我所遭受的背叛、痛苦、恥辱和憤恨就能化作烏有嗎?還是說,我重來以後,就可以將一切逆轉,讓這些事情不再發生,我不必再承受這些痛苦?”
寧修臣呵呵冷笑起來,帶著瘋狂和冷厲:“這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就算逆轉時空,有些背叛和傷害發生過就是發生了,就算從頭再來又怎麼樣,難道我就可以不再被人揹叛,不再被人傷害?”
“這種虛假的重頭來過我根本就不需要!”寧修臣笑著笑著,眼尾上挑的鳳眸中淌下了斑斑的血淚,眉宇間的神色陡然變得鋒銳起來,他一字一句的開口,透著要拖著仇敵一起下地獄,哪怕挫骨揚灰也絕不回頭的瘋狂和狠絕,“我不要重頭來過,我也不求顛覆我這可悲的一生。”
“我要你……”寧修臣陡然睜開雙眸,帶著血色的厲芒一閃而過,盡是鋒利狠絕,“我要你替我問一問,問一問那些背叛我、欺辱我、要我性命的人,問一問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要那麼做!”
“就算死,我也要死得明白,也要知道原因,我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承載著這麼多背叛和憤恨活下去,我要一個答案。”
寧修臣的聲音鐵骨錚錚、擲地有聲,在被背叛和傷害之後,除了憤恨、痛苦和不甘,他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他從來友愛師弟,即使墮爲魔修也從不肆意殺生。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憑什麼要被人如此踐踏欺辱?
“等你問清楚原因以後,還請你,將這些人曾經加諸於我身上的痛苦和折磨,替我百倍償還。”寧修臣擡起頭來,蒼白消瘦的面容上沾染著點滴血淚,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