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幕黑沉,空曠偌大的校園中一片寂靜如許,除了風吹拂過樹葉發出的細微的簌簌聲外,整個校園中都是寂靜一片。
在高一教學樓前那條直接通往校門,兩旁栽種著高大茂盛的梧桐樹的大道前,幾個身影站在這裡躊躇不前,充滿了猶疑不定,他們顯出幾分猶豫來,不肯在靠近。
“我覺得馮亞梅的猜測很有道理。”在一片令人難熬的沉默後,蘇萌萌緩慢而認真的開口,“這不是沒有可能,如果我們能找到死在這座校園裡的人被困於此、徘徊不去的原因,也許就能找到對付她離開的辦法。”
風沙沙的吹拂而過,帶來幾分夏夜裡的清爽,但在此時,卻只讓人覺得寒涼入骨,再無半點暖意。
夜涼如水,玄淵突然脣角一勾,淡淡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過分冷淡和清透,如雪水消融後撞擊冰層:“法陣就佈置在這座學校之中,一共有七個節點。”
“那個惡靈之所以欺騙你們,要得到十三個亡魂的認可才能夠離開此處,是爲了轉移你們的注意力,讓你們的重心放在這些無辜被牽連的鬼魂上,注意不到佈置在法陣上的節點。”
陸小柒舉了舉手,示意自己有話說,在得到玄淵微微頷首的同意後,她就咧開嘴眨著杏眸喜滋滋的問道:“如果把節點破壞掉,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座校園了?”
蘇萌萌幾人也不由神色緊張的看了過來,目光中帶著幾分期待和急切,如果真的如此,那就太好了!破壞法陣的節點,怎麼說看上去也比跟惡靈打架來得容易吧?
意味不明的勾了勾脣,玄淵微擡長眉,俊逸如許的面容上一片淡漠和清寒,他最後在幾個人期待的目光中似笑非笑道:“誰知道呢?你們試試好了。”
誰知道,試試好了!
這什麼不負責任的話啊!蘇萌萌幾人都愕然的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玄淵,覺得自己的感情好像被欺騙了。陸小柒默默的捂臉,再次確定,這一次宿主是真的不打算幫忙了,可真是……
雖然玄淵的話很不負責,但是蘇萌萌幾個人互相對視了幾眼後,還是懨懨的準備去尋找那所謂的法陣節點了,法陣既然是建立在這座校園之中,那麼總能找到吧?
雖然舊的校舍面積不小,但是努力一下的話,也許能找到呢?怎麼說,去破壞節點好像也比去直面惡靈來得容易吧?如果這位疑似修真者的人不願意出手的話,那麼他們肯定不是惡靈的對手。
孟陽波臉色陰鬱,在沉默許久後突然語氣艱澀的開口說道:“我知道。”
“嗯?”蘇萌萌幾人疑惑又不解的看了過去,遲智和嚴興平對視一眼,似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意外和了然,在對視一眼後,他們又各自移開了目光。
抿了抿脣,孟陽波神情微帶陰鬱,似乎帶著幾分厭惡幾分羞愧,最後還是說道:“我可能知道那七個節點的位置。”在幾人驚訝的目光中,他舔了舔乾澀的脣,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
“死在梧桐大道上的那個惡靈,她的戀人是我的……舅舅。”他語氣艱澀,眉宇間陰霾更重,“舅舅一直沒有結婚,也很少跟我們家有什麼接觸,但是五年前他去世時,是我母親主持的葬禮。”
孟陽波臉色陰鬱,似乎帶著幾分不堪回首的驚恐和害怕,他抹了一把臉,把臉上的驚惶抹去:“舅舅的遺物是我和母親一起收撿的,在其中……”
“我們發現了很多非常邪惡、非常恐怖的東西,尤其是舅舅留下的日記裡,更是記述了許多了他曾經做過的事情,以及一些暗中的佈置。母親對此很驚恐,她說過他們已經發過誓不再動用這些東西的。”
孟陽波臉色沉沉:“母親想要解開舅舅留下的那些非常邪惡的佈置,但是她發過誓,絕對不會再去碰那些東西了,所以她只能讓我來學習,讓我來毀了舅舅的佈置。”
“其實我是不願意的,我當時還在讀小學,對這種事情又害怕又恐怖,最開始對於母親的請求,我是直接拒絕了。可是,她一直在跟我說,舅舅留下的佈置有多邪惡,會傷害多少人……”
“我,我一時忍不住,就同意了。”
遲智唔了一聲,不怎麼驚訝,用一種原來如此的語氣說道:“我就說你怎麼突然對靈異玄學感興趣,還非要拉著我們一起呢,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
孟陽波吸了口氣,有點愧疚的說道:“對不起,我想你們應該也猜到了,是我引導副社長選擇這座舊校園的,我這一次來,就是想要將舅舅留下的佈置破壞掉。”
“既然你知道這座校園裡被佈置了法陣,只要將你舅舅留下的佈置破壞不就行了,之前你爲什麼不提醒我們,害得我們還跑來跑去的去求那些鬼的同意和認可?”馮亞梅忍不住有點憋氣。
既然知道內幕,就早點說出來啊,這麼不聲不響的看著他們忙活,是覺得很有意思嗎?真是可惡,讓他們跟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尷尬的捏了捏鼻子,孟陽波臉上的陰鬱之色都因爲這份尷尬而散去了不少:“我、我也上當了,我以爲那鬼說的是真的,要離開這座校園就一定要取得所有鬼魂的同意。”
比起毀去舅舅留下的邪惡佈置,很顯然對孟陽波而言逃出去比較重要,他還是很惜命的,並不打算跟大家一起餓死在校園裡,至於最開始的佈置,早在碰到惡靈的時候開始,孟陽波就忘到腦後了。
雖然他是知道舅舅做過一些很邪惡的事情,大概可能施展過禁術,但是孟陽波一直以爲這些都只是老舊的玄學理論,很可能就是風水術數那樣忽悠人的,他、他可沒想過會真的碰到鬼啊!
“所以其實只是一個半吊子。”遲智聳了聳肩,臉上帶出一分調皮而不羈的笑容來,“不能苛責太多,至少他現在不還是幫了我們嗎?”
幾個人對視幾眼,突然都放鬆的笑了起來,彼此對視了幾眼,都看到了他們眼中的輕鬆,本來還以爲得跑遍整個校園辛辛苦苦的去找那七個節點,沒想到現在就輕而易舉的抓住了關鍵。
雖然還不確定把法陣的節點破壞後是不是能夠讓那個惡靈不再作惡,但這至少也是一條路,況且,他們心裡是有幾分肯定的——畢竟是玄淵提出來的嘛!
操場上中央那一片足球草地已經是雜草橫生,圍著的跑道上也落滿了許多灰塵,不過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一連串腳印,正是之前幾個人在這裡拼命奔跑一萬米時留下的。
不過這一次衆人的目的不再是來找那個猝死在跑道上的長跑鬼了,他們直奔升旗臺而去。
一邊往升旗臺走,郝明俊一邊左扭右扭瞄過來瞄過去的窺視著周圍,眼中帶著幾分驚恐和擔憂。
“你幹嘛呢?幹嘛這麼走路啊!”馮亞梅見他這幅畏畏縮縮的模樣,不由忍不住問道,“你怕什麼?不要抖得跟個小姑娘一樣好不好。”
真是破壞形象,她到底是怎麼喜歡上這個又笨又慫的壯熊的?她不會是被下了降頭吧?
“我是怕那個長跑鬼又冒出來,哈哈笑著對我們說——你們又回來了啊,來陪我再跑一次一萬米吧!”郝明俊嚥了咽口水,故意掐著嗓子模仿那個長跑鬼的語氣說道。
惡……
包括陸小柒在內的幾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股惡寒從心底裡涌出來,只覺得毛骨悚然,紛紛朝著郝明俊怒目而視,指責道:“你不要說這種恐怖的話題好不好!”
再跑一萬米?真是想想都要死了好嗎?
衆人對郝明俊怒目而視,眼中似乎有熊熊怒火在燃燒:真是沒眼色,會不會說話啊?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啊!
郝明俊尷尬的撓了撓頭,嘿嘿笑了笑:“我這不是有心理陰影了麼。”
幾個人一陣沉默,但是腳下的步子卻快了許多,顯然是打算儘快解決事情,儘快離開這個他們殘留著恐怖陰影的操場。
“第一個法陣節點就在升旗臺上。”孟陽波開口說道,“在舅舅留下的那個粗略的法陣佈置圖中是這樣標記的,不過具體是升旗臺上的那個點,又該怎麼破壞,我就不清楚了。”
蘇萌萌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突然轉頭看向郝明俊:“你那個黑狗血還有帶嗎?”她又朝著其他幾個人看了過去,“還有你們,你們有帶類似黑狗血的辟邪物嗎?”
他們之前來參加試膽大會,每個人都是帶了些隨身東西的,不管是真信還是單純爲了好玩,但其實他們隨身帶的東西不少,幾個人就在升旗臺上嘰嘰咕咕的討論起來。
陸小柒小心翼翼的蹭到了玄淵身邊,小聲問道:“宿主,靠他們真的能行嗎?”她怎麼覺得那麼不靠譜呢?
玄淵態度冷淡,只略略挑眉,不甚在意一般的淡淡道:“誰知道,看看好了。”
“宿主……能不能不看戲,你出手很快就能把事情解決的。”陸小柒語氣艱難的祈求。
玄淵斷然拒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