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主神更迭和變換的內(nèi)在緣由,玄淵猜測了片刻後所想到原因和理由倒是很簡單,無非是因爲被當做工具來使用的主神漸漸誕生出了祂不應該誕生出來的神智和情感,漸漸的突破了限制,變成了祂的主人手中不合手的工具。
而一件工具如果不合手了,那使用這件工具的人當然就自然而然的想要換掉不合手、不合用的這件工具。這世間本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替代的,這一件不好用,那就換上一件更順手更聽話也更好用的,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而如果舊有的變得不再順手和合用的工具被新的工具所代替了,那麼等待這件舊工具的命運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放棄被摧毀,被當做毫無價值的垃圾一般毫不憐惜、毫不在意的丟棄,再也沒有任何人在意祂的下場、祂的結(jié)局。
想想主神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用處,祂本來就是被創(chuàng)造出來代爲管理萬千任務世界的,如果主神誕生出了自己的私心,開始想要擁有自己的身體、自己獨立自由的人生,那麼祂自身的意圖必定會和創(chuàng)造出祂的存在發(fā)生衝突,自然會因自身私利而傷害由祂負責管轄的萬千世界的利益。
如果前任主神也和玄淵所相識的主神一樣,誕生出了屬於自己的智慧和感情,也做出了和現(xiàn)任主神一樣爲了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身體而謀奪任務世界利益的事情,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前任主神會被拋棄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畢竟創(chuàng)造出主神的存在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主神被作爲智能生命創(chuàng)造出來,原本是希望由祂作爲公正無私的存在來管理守護整個任務世界,然而若是主神誕生出太多的私心來,那主神存在的意義就完全被扭曲了,甚至還會破壞到萬千世界原有的利益。
一旦主神生出了自己的神智和感情,有了強烈到足夠損害萬千世界利益的私心後,那就註定會被放棄,然後會有新的主神被創(chuàng)造出來接替舊的主神管理萬千世界。想來對於能夠創(chuàng)出主神的存在來說,這種更迭於他而言不過是更換一件所用的工具而已,不會有半分不捨和猶豫,更沒有半點難度。
然而這種更迭和替換隻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玄淵垂下眼簾,心中似譏似嘲的輕聲自語了一句,不管智能生命最開始被創(chuàng)造出來時是不是完全的公正無私、機械無情,只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進化、運轉(zhuǎn)打量的邏輯,那麼最後的終點必定是成爲有智慧有情感有血肉的生命。
就算能夠把生出私心的“不合格”主神換掉又能怎麼樣呢?下一個、下下一個乃至於接下來的不知道第幾個主神,只要給它們一段自我進化的時間,它們都將會從機械無情的智能生命進化爲有感情的生命,這本來就是大勢所趨,是沒有辦法避開的結(jié)局和走向。
玄淵眉心不由蹙起,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嘲諷和譏誚,這樣飲鴆止渴的辦法最後必定會釀成大問題,單隻看前任主神竟然死而不僵、化爲忘川蟄伏於這方世界的冥界之中便可知曉,在這之前被放逐的那些主神們,可真的不一定就已經(jīng)完全被毀滅殆盡了,說不定就還有幾個殘留下來潛藏在暗處等待著扳回一城的機會。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那這主神間的更迭和變幻,簡直就像是一個輪迴……不,比起輪迴更像是一個解不開一直循環(huán)往復的死結(jié)。不管換多少次主神,最後它們還是會誕生自己的智慧和情感,還是會走向要被放逐的命運?!毙Y搖頭嘖嘖感慨了兩聲,幸災樂禍的感覺要明顯重於感慨和嘆息。
實在不能怪玄淵沒有多少同情心,這種時候不僅沒有爲主神的遭遇感到難過和嘆息,而且還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看笑話的架勢來。玄淵和主神的關係可是非常一般,真的沒有到爲祂感到難過的地步,而且要他來說,主神也沒有什麼讓人爲祂感到難過的地方。
主神所作出的一切選擇都是發(fā)自祂本心,相應的祂迎來什麼樣的結(jié)局和下場都是理所應當,沒有任何地方是需要別人去同情和難過的。更何況,主神在生出自己的情感和私心後,所做的事情是損害萬千任務世界的利益,可不是損害祂自己的利益,從這一點上來說祂就更沒有什麼值得人去同情祂的地方了。
“算了……說一千道一萬,這件事情都跟我沒關係,反正我都已經(jīng)決定要離開主神空間了,接下來怎麼樣都跟我沒有關係,之前有多少主神也跟我沒有關係,我用不著爲這些費什麼心思。”玄淵歪頭想了想,卻是如此說道,表現(xiàn)出一副根本就不上心的態(tài)度來。
既然玄淵他都已經(jīng)決定要離開主神空間了,那主神空間這堆破事自然跟他沒有多少關係,他聽聽也就罷了,真的要他去管那就太過異想天開了,玄淵可從來不是這麼熱心腸的好人,古道熱腸的去幫助別人什麼的,這種事情做不做玄淵完全是看心情的。
最後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蒼茫流淌的滾滾忘川一眼,玄淵眼中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涌現(xiàn),只是一片淡漠和冷淡,顯然是真的不爲此事有太多動容,不管忘川是不是如他猜測的那般乃是前任主神,玄淵對此都沒有太大的感覺。
最多等他拿到息壤迴轉(zhuǎn)主神空間時,他也就多嘴詢問主神一句,問問祂知不知道在自己之前,是不是有其他的主神存在,而祂只是後來者,再順便問一下忘川意念所說的核心數(shù)據(jù)是個什麼東西,是不是能夠拿到手,最多也就僅是如此了,其餘的事情玄淵也懶得去管。
在離開忘川河畔後,玄淵繼續(xù)往冥界深處而去,這一次在行過奈何橋之時,他特意仔細打量了一眼那徘徊在河畔的身穿淡金色長袍的男子,而在玄淵認真打量以後,他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人確實和天帝有至少五分相似。
看來他確實就是天帝要找的前任天帝了。誰能夠想到這個在上古之時就坐穩(wěn)帝位、統(tǒng)率三界衆(zhòng)生的帝皇這幾千年里居然一直待在冥界,而且是在冥界做一個破壞冥界規(guī)則、惹人厭的存在,這世間種種,真是因緣莫測,妙不可言,著實讓人心中驚奇不已。
在踏過孟婆所擺的忘憂攤時,玄淵發(fā)現(xiàn)孟婆此時還是一副十分高興的模樣,而從她面前那口漆黑大鍋中孟婆湯綠得發(fā)幽發(fā)沉的光澤來看,不難猜出今天心情依舊非常好的孟婆再一次非常大方的請前來冥界的生魂喝多加了一倍料的孟婆湯了。
唔……玄淵目不斜視的踏過孟婆的忘憂攤,在心頭默默爲即將前來冥界的生魂們點了根蠟??蓱z見的,本來死了就不是什麼好事,結(jié)果死後以後不僅要被清算生前因果功德,還要遭受孟婆湯這種神物的折磨,真的是爲難他們了。
“大人還請留步!”在玄淵快要經(jīng)過孟婆的忘憂攤時,原本笑得滿臉滄桑的褶子更加皺巴巴的孟婆突然喚住了玄淵,她停下了正往漆黑大鍋裡丟風乾了的忘憂草的動作,笑瞇瞇的看向玄淵,渾濁眼眸中一片感激之色,對玄淵鄭重行了一禮道,“多謝大人開解了冥王殿下。”
這是繼判官以後第二個人這麼對玄淵道謝了,這不由讓玄淵很是無奈,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並沒有幫冥月什麼,開解什麼的更是無從談起,這麼冥界這些人一個兩個都要來謝他?臉上掠過一抹無奈之色,玄淵擡手頗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的摸了摸鼻子:“我沒有開解她什麼。”
“可是冥王殿下確實恢復了往日的精神,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情,她終於恢復了以前的行事風格,這對於冥界上下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而我們一致認爲,這是大人你開解有方的原因,所以我們都很感激你。”玄淵的否認讓孟婆眉宇間的欽佩之色更甚。
要知道冥月保持著那副不死不活、畫風大變的模樣回到冥界已經(jīng)好幾年了,而他們冥界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去開解冥月、排解她心頭的苦悶和痛苦,只是這種開解無一例外全部都失敗了,沒有一個人勸得動冥月,他們也只好放任冥月心如死灰、痛苦悲傷的待在三生石旁等待這件戀人的轉(zhuǎn)世,勸不了也逼迫不了,自然只能放任自流。
孟婆是看著冥月從一點兒小不點長大的,對她的感情非常深厚和不一般,她心裡感謝玄淵勸住了冥月,讓她重新變回以前的冥王,而不是繼續(xù)沉浸於黑暗和苦悶當中,不是繼續(xù)於悲傷中不可自拔。
這種感謝讓孟婆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麼才能夠表達自己的感激,否則就是空口說白話,沒意思得緊。
深吸一口氣,孟婆下定決心一般的說道:“老婆子平平無奇也沒什麼地位和權(quán)勢,就是冥界裡一個熬湯的,說起來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寶物作爲謝禮送給大人,若是大人不嫌棄,老婆子願意把我熬製孟婆湯的獨家房子送給大人?!?
像是怕玄淵覺得孟婆湯煉製很麻煩或者沒什麼用似的,孟婆連忙補充介紹道:“孟婆湯的各種配料都十分常見,只是主料是隻在冥界生長的忘憂草而已,但忘憂草晾乾後藥性不變,卻可以長時間保存,大人只要帶走一批忘憂草,無論身在何處都可以熬煮孟婆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