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著墻邊走在黑影里,假裝喝醉了嘟嘟囔囔地不許下人來扶,那些下人都忙得很,自然也不來打擾他。
看見有人就立刻裝醉,貼墻邊扶欄桿,沒人就加快步子小跑,喏大的院子,跑得一頭大汗,中途問了幾個人,這次說明白了,“本公子要出去散步,大門在哪里?”展墨如裝著酒醉,語聲含糊,以袖掩面彎著腰,下人們一看是四公子,那可是個輕賤骨頭,行事乖張,風(fēng)流多情的主,也不管他只告訴他方向。
還別說,展墨如蒼蠅一樣亂撞,就給他撞出來了,看見大門在望,那個激動!要走出大門還需要經(jīng)過大廳,里面沸沸揚(yáng)揚(yáng),喝酒劃拳,比酒吧還熱鬧。展墨如溜了一眼,便快速往外走,有人行禮招呼也不管,見人就半扭著頭掩面快速往外走。
就在跑到大門樓底下的時候聽見后面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老四,老四,你跑什么呢?老子今日高興,你還往外跑去鬼混,老子打斷你的腿!”聽著聲后面有人快步跑過來。
展墨如能回頭嗎?已經(jīng)到門口了,不要命地撒腿就跑,自由呀!就在眼前!
咣當(dāng)嘩啦幾聲響,寒光霍霍的長槍架在脖子底下,恭敬的聲音夾在著絲絲笑意,“公子,老爺叫您呢,請留步!”門口盡忠職守的守衛(wèi)伸手?jǐn)r住他,還奇怪四公子怎么還掩面狂奔。
展墨如只覺得天上烏鴉飛飛飛,地上展墨如追追追,倒霉!
只得笑笑,往后退退,一點(diǎn)功夫肩膀已經(jīng)被人抓住,那大手簡直像把鐵鉗子,抓得展墨如冷汗涔涔。
笑瞇瞇地回頭,看見一個身穿大紅袍,滿面紅光目光鋒利的老頭正氣呼呼地盯著自己,立刻彎身學(xué)著別人行禮,“老爺大喜!”自然是他大喜,穿著新郎官衣服。
明明是個老頭子,盡管年輕點(diǎn),但是也不至于讓他展墨如好好的男人不做,嫁給他。荒唐!那老頭正是燕國公燕威武,以為他四兒子燕奉畫又要出去胡天胡地,結(jié)果看看竟然不是。可是衣服明明是兒子的,模樣有點(diǎn)面熟,竟然是個俊小伙,就是和他兒子站一塊也不會遜色的那種。
“喂小子,你是誰?”燕國公嗓門一開,展墨如只覺得耳朵嗡嗡直響。
“老爺,您不認(rèn)識我,我今日特意來拜會的!”展墨如頭腦發(fā)漲,也不細(xì)思量,胡亂說道。
“拜會?那我怎么不記得你來拜會老子?”燕國公想了想確實(shí)沒有這么個人,雙目如炬盯著展墨如俏挺的鼻尖,歪頭打量著他,然后抬頭朝門口的侍衛(wèi)喊道,“你們,過來看看,認(rèn)識不認(rèn)識這個人?”
守衛(wèi)的就近兩人立刻跑上來,行禮,然后看看,“老爺,不認(rèn)識,可能是四公子的朋友吧,他穿著四公子的衣服呢!”
燕國公點(diǎn)點(diǎn)頭,揮揮手讓他們下去。
“小子,你是不是北國的奸細(xì)?”燕國公彎身低頭看著展墨如低垂的臉,笑道。
展墨如立刻抬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老爺您誤會,我這樣怎么能做奸細(xì),連養(yǎng)活自己的困難!”展墨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本來就匪夷所思,自己夠倒霉的了,醒過來才三年,結(jié)果還沒好好享受生活的又給穿越,簡直比做夢還快,這老天爺虐待自己上癮,翻臉比翻書快。
“嗯?養(yǎng)活自己都難?你家哪里?不讀書?不謀事?和奉畫鬼混!嗯?哦,老子知道了!好個不爭氣的畜生!”燕國公看著展墨如一張美麗動人的臉,想著聽來關(guān)于燕奉畫不學(xué)無術(shù)**不羈的傳言,看來是該好好整治他了。
說著便大手一揮抓上展墨如的胳膊,疼得展墨如哎呀一聲叫出來,“老爺,您誤會了,我是個外科醫(yī)生,拿手術(shù)刀的,我能養(yǎng)活自己!”聽不懂老爺子說的,自己也說他聽不懂的,兩下里一攪和,該清楚了吧?
燕國公還真讓他弄糊涂了,“你說什么?什么醫(yī)生,手術(shù)刀的?你要是能養(yǎng)活自己,怎么還做那沒臉沒皮的事情?”說著又開始訓(xùn)斥起來。
做那沒臉沒皮事情?展墨如冤枉了,反手拉著燕國公提高聲音道,“老爺子,您可說清楚了,什么叫我做沒臉沒皮的事情?我――”
燕國公這一輩子可沒人敢這樣扯著脖子和他說話,不過他為人豪爽卻也不在乎這些,認(rèn)準(zhǔn)了展墨如和燕奉畫搞分桃斷袖的事情,非要拉著他去教訓(xùn)自己的兒子不可。
“我知道,你們是趁著我忙,顧不上管你們,所以你們愈發(fā)大了膽子,竟然偷偷來家里鬼混,是也不是?你的衣服呢?就那么著急?我告訴你,雖然我們大魏有什么男寵之類的,但是在我燕國公府,絕對不允許,看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腿!”燕國公越說越氣,這要是傳出去,他燕國公臉面往哪里擱?趁著父親大壽新婚,竟然帶了男寵在家里廝混?
展墨如聽他口氣,顯然是誤會自己和他什么兒子搞同志了,哭笑不得,可是也糾纏不清,反正自己的目的是要逃出去,管他呢。
便壓低了聲音哭喪臉哀聲道,“老爺子,您也高抬貴手,但凡有點(diǎn)臉面骨氣的誰干這事,我這不是沒法子嗎?要去趕考可是沒盤纏,您家公子大方,允我銀子,我才答應(yīng)的,也就這一次,再沒下次,而且我保證,再也不見他就是了!”展墨如信口開河,一心想逃走,根本不管會有什么后果。
“他給你多少錢?”燕國公看他確實(shí)可憐,松了手,反而生了憐憫之心。
“沒多少,夠上京的盤纏。”展墨如也不知道上京需要多少,也不知道這是哪里,什么國家,哪個朝代,所以也不敢亂說。
“走,你跟我去,我給你討個公道,收拾那混帳小子去!”燕國公拉著展墨如就要往里走。
展墨如可嚇壞了,這能對質(zhì)嗎?那可是葫蘆對瓢,茬口不對付了。
“老爺,老爺,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夠難受了,您千萬別對別人說,否則小人這臉都不知道往哪里杵了!”展墨如耍賴地往地上蹲,這老頭子力氣太大,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唉,真是家門不幸,自從老二走了,這老四越來越不像話,老子要好好教訓(xùn)他!”燕國公說著伸手往懷里掏摸了半天,竟然掏出一張銀票來,平日很少在懷里放錢,今日也是為了做新郎討個彩頭,回頭給新娘子的。
“老夫這里有點(diǎn)錢,給你,你拿著吧,以后本本分分做人,不要在走這些邪門歪道了!”說著就將銀票塞進(jìn)展墨如的手里。
展墨如沒想到這老頭竟然這么好騙,起初還推拒,后來老頭子力氣大,便樂顛顛地收下了。他不知道是老頭對燕奉畫太失望,風(fēng)言風(fēng)語聽得滿耳,乖張事看了滿眼,自然就相信了。
“謝謝老爺,老爺您好人好報!小的銘記您大恩大德!”展墨如把電視看來那一套四不像地演練了一下,便起身告辭。
燕國公卻拉著他的手,語重心長推心置腹,“年輕人,要靠自己的雙手,要發(fā)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天下之大,我大魏國地大物博,要養(yǎng)活一個人還是容易的,而且現(xiàn)在國家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老夫誠心希望你們改過自新,奮發(fā)圖強(qiáng),來日高中衣錦還鄉(xiāng),到時候老夫請你過府喝酒,如何!”
展墨如一聽,這老頭也怪好玩的,
在燕國公詫異的目光里,飛奔而出,投向茫茫夜色。
燕國公看著展墨如跑得飛快,哼了一聲,立刻大聲對侍衛(wèi)道,“去,給老子把老四帶到偏廳去。今天的話,要是有誰敢嚼舌頭,老子就給他剁碎了喂狗!”說著氣呼呼地往回走,侍衛(wèi)噤若寒蟬,連說什么都沒聽見。
“哎呀!國公,國公!”一人快步走來,雙手撫上燕國公的胳膊,“大喜的日子,為何生氣?還躲在此處不肯喝酒,走走走!我們一酔方休,一醉方休!”說著架著燕國公去大廳。
幾個侍衛(wèi)面面相覷,“大哥!還要找四公子嗎?”
“找什么找?還不夠亂得?好好盯著,老爺要是想找,會讓姐妹去傳的,跟我們沒關(guān)系!等下輪流去喝酒!”
且說展墨如一路狂奔,卻根本不認(rèn)識路,連此處是哪里都不知道,好在說的是人話不是鳥語,萬一穿到說嘰里咕嚕,哇嘎卡啦的鳥語國家,那豈不是好漢讓尿憋死?
提著寬大的袖子,在街道上慢慢地走,路上人家門廊下的燈籠,燈光昏暗,等于半摸黑走道。好不容易到了稍微亮堂行人多點(diǎn)的地方,才慢慢緩了步子,放眼四顧,尋找可以投宿地方。
只見街道上燈光明亮,路上行人卻也不少,都是些高冠寬服的公子,本想跟著他們走,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們卻的地方大紅燈籠高高掛,鶯鶯燕燕,濃香四溢,展墨如只好繼續(xù)走,先找家客棧住下再說。
正好走到再也不想走,想著反正天氣也不冰冷,就是在人家屋檐下露宿一宿也不打緊的時候抬眼看見前面高高的兩層樓,挑幡掛了兩串長長的褪去顏色的長燈籠,隨風(fēng)搖曳。
晚來秋霽!客棧名字很雅氣,竟然不是悅來客棧,展墨如站在客棧外面的挑廊下面品評了半天,最后又觀察看了看,來往都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人,看來不是黑店,不會買到人肉包子也不會被人做成人肉叉燒。
展墨如從昏迷中醒過來才三年,這三年看到的書和電影對他的影響很大,總是覺得客棧就會賣人肉包子,走路就有打劫,路上就會碰到小偷,男人會有無數(shù)女人死纏爛打,女人就是人家人愛花見花開。
他對這個世界或者那個世界都還不能完全理解透徹,所以也不可能知道人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兇是險是善是惡,只以為都和自己一樣,全憑高興就可。
住店又遇到了問題,展墨如只有幾件首飾,一大張銀票,他左看右看看不懂,掌柜瞥了一眼,是一千兩。
驚得下巴差點(diǎn)掉下來,在這個地方能看見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就不錯了,一千兩那是千年――怎么也是很少遇見了,反正他客棧是找不開。
“客官,住店一宿加普通膳食只要三十文錢即可。”掌柜的算盤都免了打了,因為他根本不打算給他兌錢。
“可是我沒有那么多錢!”展墨如看看那張紙,人民幣也是紙,可那上面有領(lǐng)袖的圖像,那是標(biāo)致是信譽(yù)是價值,這上面――看了看,什么大通什么錢莊。
“掌柜的,你不會訛詐我吧!”展墨如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三十文是多少?
“客官,客官,我們敞開門做生意,憑的就是信譽(yù),再說了,在暨陽城內(nèi),誰敢欺詐?這可是燕國公的封地,讓燕國公知道了,那可是要游街坐牢的!”掌柜的沒想到碰到個什么都不懂的人。
“那我沒錢,你說怎么辦吧,這個能換多少錢?”展墨如將自己的銀票往柜臺上一拍。
掌柜的笑了笑,又將銀票往展墨如手里推了推,“客官,您可以去路口處的大通錢莊兌換,大通錢莊是我們大魏國金字招牌,即使在其他七國也是可以兌換的。”掌柜的很好心地給他解釋。
“嗯?大魏國?其他七國?”展墨如自己念叨了兩遍,是哪里?這三年自己看得電視也不少,沒聽過,不是唐宋,不是大漢,還真不好記。
“他們晚上上班嗎?”展墨如隨口問道,這沒有自動提款機(jī),也麻煩呀。
“客官放心,銀莊晚上是有人值夜,因為很多大主顧喜歡夜里走動。”掌柜竟然也聽懂他的話了。
“謝謝掌柜,我這就去兌錢。”展墨如不好意思的笑笑,便拿著銀票跑出去找銀莊了。
銀莊果然有人值夜,為了是多少兌多少,多少整多少零又折騰了很久,值夜的師傅很有耐心,那態(tài)度絕對是顧客是上帝,不驕不縱,沒有一絲不耐煩的跡象。
最后師傅給他做主,兌換了九張一百兩的銀票,又將那一百兩都兌成十兩的小錠。回到客棧也快半夜了,展墨如非常大方的付雙倍房錢,掌柜卻還不敢要,最后展墨如又講了半天小費(fèi)的概念,掌柜倒是聽懂了,便笑納了,又讓人伺候熱水,熱茶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