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理所當然的道:“我與盧柬有婚約在先,盧柬又與楊姝有私在后。盧夫人,你要知道,我大度的將盧柬讓出來,可是卻不能白讓。”
:“你要多少錢。”盧公此刻已經確定楊毓真的散盡家財,又有什么理由再留著她呢。
楊毓思索片刻,仰起頭,看向盧公,伸出潔白肥腴的小手道:“五。”
:“五百兩啊。”盧公震驚的看著楊毓,盧家現下就是一座空殼子,他哪里拿得出來!盧公微微蹙眉看向楊毓。
楊毓搖搖頭,輕笑著道:“是五兩。”
:“五兩?”盧夫人大驚失色,又看看自己英俊不凡的兒子,臉上的不悅已經變為憤恨,區區五兩就讓出盧柬,這不是當面的羞辱嗎!
楊毓皺皺眉,秀美的額頭都是躊躇道:“怎么?”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盧柬,似乎看著一個待價而沽的窯姐一般:“不值嗎?”
盧柬不舒服的皺皺眉。
:“哈!”楊毓本就張揚清艷的小臉上,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閃著光芒,就像兩顆寶石一般,她歪歪頭,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一般道:“原來盧家二郎在盧夫人眼中還不值區區五兩白銀吶。”說著不住的咂咂舌。
盧柬望著楊毓美妙的身姿,無暇的容貌,特別是那雙清亮的讓人驚嘆的眼睛,心中想到,不管如何,這楊毓的長相真是世間罕有,怎么也不能讓她退婚的。想到這里,他微笑著柔聲道:“阿毓,楊姝身份高貴,是不可能做妾的,不如我迎娶你們二人,楊姝做正妻,我許你平妻如何?”
在場眾人如聞平地驚雷,愣在那里。
平妻?
那是世家中都極少有的名稱,只因那是對正妻的不尊重,也是荒淫的佐證。
在這個時代,男人可以一妻多妾,可以花眠柳宿,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可這平妻,是萬萬不能的。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所謂的平妻,算什么呢?
曾有瑯琊王氏子,先娶了門當戶對的當世才女郗氏表姐為妻,幾年后被當朝公主所戀,他不惜自殘雙腿也不愿尚公主,公主卻緊緊相逼,不肯放手。最后此人休棄恩愛妻子,而尚了公主。卻萬萬不敢娶公主為平妻。因為在現世看來,娶平妻與休妻相比,平妻是更大的侮辱。
被休棄的表姐名叫郗道茂,休妻尚公主的人名叫王獻之。
楊毓愣了片刻,抬起水波瀲滟的眸子,望向盧柬道:“你不但羞辱我,更羞辱姝姐,盧柬啊盧柬,你欺人太甚!”
盧柬心中亂極了,明明與他睡在一處的該是楊毓,怎么自己就能喝醉呢!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楊姝又怎么會喝了那五石散,將衣服脫得干凈!事情發生后,他和楊姝很快各自被家人帶走,都無閑暇互通一二,盧柬突然心中一驚。
此時的楊毓卻不等他反應,接著道:“盧柬,自我出生,便被父母定下婚約,時至今日也有十幾年了,我早已知曉你對我并無感情,也早知你心悅之人是楊姝,卻依舊希望你能回頭,回頭看我一眼。”楊毓神情中的傷感和不舍,化作綿綿的委屈,綿綿的深情,讓在場之人都為之一振,美人垂淚,如何讓人不心痛?
楊毓肌膚如雪,雙瞳如流光溢彩般閃著悲憤又倔強的淚光,這一刻的美麗,好像一副畫卷定格在盧柬心中,她櫻唇微微顫抖道:“你與姝姐已經情定三生,我,我再也無法將你拉回來,再也不能如此了,你可懂的?”
聽聞這幾句話,盧柬不知為何,心中已經認定了,湖心亭一事,定是楊姝從中作梗,他溫柔的眼中露出一絲陰翳的光,是楊姝妒忌楊毓,暗自服下五石散,放走楊毓。他此時已經認定了這一點,心中對楊姝的恨意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盧柬望著楊毓,心間一愣,原先只知道楊毓不學無術,獨喜舞刀弄槍,只知道她美艷無雙,卻不知道,她竟美的如此動人,如此讓人魂牽夢縈。他更加不想放手了,可是要他如何?
楊毓揚唇笑著,看著盧柬眼中的陰翳。有時殺人真的可以不見血的,只需要在適當的時機,種下一顆種子,你便端看著,那種子自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盧柬訥訥了半響,緩緩的道:“我是不會退婚的。”說完,用極溫柔的目光看著楊毓。
楊毓心間一愣,這樣的目光她知道,那是前世盧柬看著楊姝時的眼神,對待她,盧柬也是溫柔的,可那溫柔的目光中總透著陰翳。
:“盧公,這錢你付是不付,這婚你退是不退?”楊毓轉而雙手奉上婚書,彎著如松如竹的腰背,決絕不留余地。
盧公還未說話,盧夫人卻忍耐不住,此刻也忘了楊毓腰間短劍的恐懼,猛地沖著楊毓啐了一口,尖聲大叫道:“好你個狐媚的賤人,在我面前如此勾引我家柬兒,你當我是瞎的!”說著嘴唇微微顫抖,一副氣急的樣子,騰的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楊毓大叫道:“我就是要柬兒娶你,就是要你做妾,一輩子做下作上不得臺面的妾,小狐媚子!不要臉!”
楊毓哭笑不得的看著盧夫人,那目光就像一個大人,看著因為得不到糖果而哭喊的孩子一般。緩緩的,輕描淡寫的道:“盧夫人,您罵錯了。”她微微一笑,剎那芳華,貝齒白的閃著瑩瑩的光,接著道:“盧夫人,請您記住,我楊氏阿毓雖家道中落,但出身自弘農楊氏!寧可終身不嫁,也斷不會給任何人做妾的,還有。”楊毓頓了頓,看了盧柬一眼,接著道:“做出下作,上不得臺面的腌臟事的是楊姝,是盧柬,與我何干?”說著,那眼中的譏諷,直刺的盧夫人臉紅。
:“你竟敢說我兒子下作!賤人!”盧夫人發瘋一般,抓起身邊的茶杯扔向楊毓,砰,的一聲。
盧夫人沒想到,楊毓連躲都未躲一分,霎時間,頭上滿是鮮血,依舊唇角掛著笑意,身形如松竹般長身而立。地上片片潔白的碎瓷上展開點點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