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桓七郎不禁笑出來,黠促的對城主道:“你本欲取她肝,卻反被她割了肝,這世間的事,真是難以預料。”
城主此刻哪裡還有一絲風度了,那副溫潤的臉龐慘白一片,額角一滴冷汗順著俊美的容顏緩緩的流下來。
婢女手託托盤,安然而來。
:“你敢!”城主眼神如瘋如魔,被兩個兵士強行壓著身子,還不住的用腿踢向婢女。
婢女對城主微微福身行禮道:“城主扣押衆舞姬親人,脅迫她們不許在取肝時發出一聲叫喊,不如今日也不要城主叫了吧?!彼蛑嫞椭^,讓人全然瞧不到她的喜怒。
桓七郎興趣盎然,揚揚手道:“行之?!?
:“是?!辨九⑽⒏┥?,接著,在托盤中取出一把彎月尖刀,眼神淡漠的掰開城主的嘴,小刀一壓一提,半截紅彤彤的舌頭,自口中落出。
:“??!啊!?。 背侵骺衤暣蠼兄?,雙眼赤紅,淚水自那雙赤紅的眼中瘋狂的流出,不停的搖著頭,卻已經再說不出一個字。
婢女從容的抿抿鬢角的髮絲,接著,一如昨日一般,輕鬆的將城主開膛。饒是久經沙場的兵士們,看了這一幕也不由得紛紛作嘔。
做完這一切,王靖之揚著脣道:“阿良,這善事,該你做?!闭f著側過身去。
裴良面色森冷的看著匍匐在地的血人,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長劍寒光一閃,身首分離。
接著提起人頭,交給那婢女:“給你。”
那婢女雙手微微顫抖,雙眼淚水冷流,她咬著牙,放聲大笑道:“阿翁??!阿妹啊!我替你們報仇了!報仇了!”說是笑聲,卻帶著哭腔,她失魂落魄的提著人頭,出門去。
:“走吧。”
三人行至門口,王靖之身形頓了頓道:“衢州百姓受苦了,我等,來晚了?!苯又?,毫不猶疑的踏出門外。
二十幾個兵士全身而退。
聽說,那夜,衢州城城主人頭被高高的掛在了城門口。
聽說,那夜,衢州城城主府著了大火,整整燒了三日。
聽說,那夜,衢州城哭聲震天,白日都不敢出門的百姓走上街頭,將一文士活活打死。
這些都是聽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能夠確定的,卻是那座小小的城池,宛如死城的城池,正在新生。
次日清晨,聲勢浩大的車隊再一次上路。
天氣逐漸轉暖,加上一行人一路向南,人們後知後覺間發現,路上荒野漸少,山川青翠,河流潺潺,鳥語花香令人不禁神往。
楊毓慵懶的斜倚在軟榻上,明媚和煦的陽光透過半透明的帷幕,照射在被書簡遮住的半張臉上,她伸出手,手指捏著茶杯,抿了一口香茗。
黃花梨木的榻幾上鋪著瀲紫的錦緞,白玉雕刻玉蘭的香爐,嫋嫋升起沁人心脾的薰香,令人心神鬆弛。
:“阿毓姐姐,你便自顧自的唸書,絲毫不理睬我麼?”桓秋容跪坐在馬車一角,神情委屈。
楊毓正看到興頭,有一搭沒一搭的“恩”了一聲。
桓秋容扁扁嘴,挑開簾幕看了出去。
:“咦?”桓秋容驚訝的低叫了一句,轉過頭看向楊毓。
卻見楊毓只是眉眼彎彎,卻沒有接話。她又坐回遠處,有些不滿:“阿毓姐姐!”
楊毓慢條斯理的將書簡合上,便那樣挑著眉道:“如何?”
桓秋容眨眨眼,笑道:“終於與我言語了!”
楊毓整整衣襟,擡著眼,聲音清脆道:“昨日,我陪著你騎了一日馬。前日,我與你在馬車上下了一日棋。再前日,我教你撫琴。再再前日。。?!?
:“行了行了!”桓秋容掰著手指,面紅道:“誰曾想行路這般無趣啊!”她攤開手錶示自己也很是無奈,接著道:“我便是瞧不上那些無病呻吟柔弱嬌嫩的女郎,才整日的纏著你。”幾句話,說的似乎都是楊毓的錯。
楊毓揚揚手中的書簡道:“那你便陪我念書吧?!?
桓秋容一聽這話,小臉又皺了起來道:“我們還是翻花繩吧?!?
楊毓搖搖頭,無可奈何的道:“你??!若到了金陵見了宗族,看你還敢貪玩?”
桓秋容仰著臉,一副渾是誰來都不懼的模樣道:“我乃齊桓公之後,那些宗族之中縱有長輩,身份也低微與我。”
:“這話誰與你說的?”楊毓不禁輕笑一聲。
:“我七兄!”桓秋容挺直腰背道:“七兄道那些金陵享受富貴之人,皆是受了我祖父之蔭,誰敢欺我?”
楊毓不知這是桓七郎真是如此想,還是安慰桓秋容的話,此刻卻不能戳破。還好,路程尚遠,定能尋到合適的時機。她斂著美目,垂著頭,暗自想著。
:“止行!”外頭高喊一句。
:“哈?可以下車了!”桓秋容挑開簾幕,神情卻在那一刻愣住了。
:“怎的了?”楊毓見她的模樣,不禁笑了笑,手不自覺的沿著桓秋容掀開的簾幕伸了出去,眼神也看了過去。
楊毓眼中波光粼粼,耳邊是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鼻尖嗅著淡淡的腥味,脣角不自覺的揚起歡快的弧度。
:“是海啊。”她低低的道了一句。
桓秋容轉過頭顧不得楊毓話裡的意思,興奮的道:“快走!”說著便拉起楊毓的手腕。
二人不必下僕扶著,自顧自的跳下馬車,輕快的跑至岸邊。
滿眼的海天一色,湛藍的海水上折射著刺眼的陽光,海面上幾隻不知名的水鳥低飛著,長著怪模怪樣的尖尖嘴,翅膀伸直足有一丈長。
桓秋容已然驚呆,這時,身後已經站了許多的士族。
這些郎君小姑多出生在聊城,畢生也未見過如此寬闊的水面,竟有些人不識得。
一個青年郎君滿面的驚訝道:“這便是長江?”
桓秋容翻個白眼,小臉粉嫩,嬌俏的道:“才行了一個多月的路程,能到長江?你言語出口都不經思索嗎?”
那郎君聽了,想想也是,便道:“真真歎爲觀止,歎爲觀止!”
這時,一陣悅耳的琴聲傳到衆人耳中,衆人自然的朝著那琴音響起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