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小冪真的長了一副賣得了萌的好相貌,走在路上,回頭率百分之二百。甚至有不少人上來搭訕,順便驚奇地摸一把小冪。
而對小冪表示興趣的通常是妹子們。小冪的表現更讓人無語。如果是大叔大爺大媽湊過來,丫的不理不睬;一旦漂亮妹子伸出纖纖素手去摸它的毛發,這貨立即將臉湊過去蹭蹭妹子的手背臉頰,甚至還任由妹子抱在懷里。
我瞧著小冪那微微瞇起來的狐貍眼,心中暗自叫囂:怪蜀黎怪蜀黎怪蜀黎!!
但是我臉上必須僵硬地報以微笑。因為妹子驚羨的眼神和贊美:“好萌呀!!這是小狐貍嗎??身上好軟好香哦!!”
我呵呵笑道:“是啊,每天都洗澡的。”同時心中回想著早上這貨跟人一樣站在洗手間,前爪往臉上身上抹沐浴露的情景。如果妹子們看到這幅詭異的景象,八成會將這貨丟到地上尖叫而去。
這就一狐妖啊。
這一路走得十分拉風。到吳聃朋友家門前的時候,見這家門上貼著白紙,大門開著,有吊唁的親戚朋友進進出出。
我皺了皺眉,心想這靈堂不至于設在自己家里吧?
進門一看,我擦,這家果然奇葩地將客廳暫時改成了靈堂,那羅真的遺體就停在客廳里,放在棺材里冰凍著,蓋著白布。正對門一幅黑白大照片,羅真在照片上直勾勾地盯著門口。
我低聲對吳聃說道:“這什么習俗啊,將尸體放自己家里?”
吳聃低聲道:“羅真他們老家有這風俗,說是橫死的親人必須從家里出殯,而且必須在家停留三四天,否則冤魂不散,對家里人不利,死者也不能投胎轉世。”
我嘆道:“就這溫度,放個三四天準發臭。”
此時,一個原本坐在棺材旁的中年人看到我們,立即迎了上來。我瞧他一臉悲戚之色,心想這八成是羅真的父親羅剛。
中年人走到吳聃跟前,嘆道:“你可算來了。唉——”說到這里,眼圈又開始發紅。
吳聃嘆道:“行了,人都去了,說什么也徒勞,節哀順變吧。不過警察那邊怎么結案的?”
羅剛嘆道:“懸案,能怎么說。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天又熱,我們也不能讓孩子的遺體就這么等著,只好先領回來準備出殯了。”
吳聃點頭,低聲道:“頭……還沒找到?”
羅剛搖頭嘆道:“沒有,你說這也真奇怪,打撈這么久竟然一無所獲。這不想請你來想想辦法。”說到這里,羅剛這才注意到我,問吳聃道:“這位是?”
吳聃說道:“哦,這是我新收的一徒弟,正好過來幫幫忙。就算沒什么用,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量。”
我心中愕然:我啥時候成你徒弟了……
但羅剛聞言,頓時對我表示極大的感激,上前握住我的手,感嘆道:“謝謝,謝謝。唉,羅真也跟你這么大年紀……”
我見他面色憔悴悲傷,不由覺得心酸,安慰道:“叔叔,您也別太傷心了。我跟吳……師父來,就是想查出真相,讓羅真安息。”
羅剛不勝唏噓:“是啊,臨了我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如果你們能給查出來,那最好不過了,起碼也給我和他媽媽一個安慰,知道這孩子是怎么遇害的,或者說兇手是誰。唉。”
我又安慰他半晌,吳聃這才說道:“我們去他臥室看看行不?”
羅剛立即說道:“當然可以。這會兒來往的人太多,我就將他的臥室給鎖起來了。”
說著,他從腰間掏出一把鑰匙,走到一間臥室前,開了那鎖。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在他開門的瞬間,我感覺屋內一股涼風吹來,直吹得我起雞皮疙瘩。
羅剛給我們開了門,繼續去跟來吊唁的人說話去了。吳聃將臥室門關上,把客廳的低語聲隔絕在外。我仔細地觀察了下羅真的臥室,見臥室墻面貼了淺藍的壁紙,木質地板,床上收拾得很整齊。墻壁上掛滿了水墨畫,有山水有人物,畫工精致風格清新,看來這羅真還是個文藝青年。
床邊有一張電腦桌,桌上是一臺式電腦。旁邊的東西也收拾得很整齊,放著一個木質的簡單相框和筆筒。我湊到相框前仔細端詳了下羅真的長相。小伙子長得很清秀,微微笑著,只是身材太單薄。
電腦桌邊是書櫥,里面有不少書。我掃了一眼,見多半是漫畫和時尚雜志,還有一些中國古典文學書籍。
吳聃此時也湊到書櫥前看了看,對我說道:“這一整排的中國古典文學好像是近期才買的。”
我聞言仔細看了看那排書,見那些書的書脊整齊嶄新,比較上兩排的漫畫和雜志,確實新了許多。
我點頭道:“這倒是,不過他之前關注的都是很時尚的東西,突然間竟然對中國古典文學感興趣,挺有意思的。”
吳聃冷哼一聲,說道:“凡事都有個因果。”說著,他推開那書櫥的玻璃拉門,將其中一本抽了出來。
我湊過去一看,靠,詩經解析。這你媽也太文藝了。這位羅真同學的愛好還真廣泛。
我愕然道:“沒想到現在還有年輕人這么喜歡古典文學嘿。”
吳聃翻了翻那本書,從其中抽出一張發票,放到眼前看了看,說道:“這日期是在一個月前。果然很新。”
在他翻閱的過程中,我瞥見那書里似乎有簽字筆寫的文字。我立即搶過來翻開,見果然有黑色簽字筆寫成的一些備注,好像是讀者的感受之類。字跡清秀,但是竟然是繁體字,我去。我將那些字指給吳聃看道:“你看,這里有人寫了備注。”
吳聃接過去看了看,皺緊眉頭面色困惑,不由地去撓自己的頭發:“繁體字?我經常見羅真這小子,雖然說性格跟個姑娘差不多,但也沒見他寫過繁體字,而且看這備注長篇大論的,好像還挺有感觸。”
我聽罷有些無語:“也許人家就是文藝青年呢,你卻不知道。”
吳聃搖頭道:“不對,不是那么回事。”說著,他扭頭對無所事事正在床上溜達的小冪說道:“靈狐,幫我看看羅真在這屋里呆的最后一刻都在做些什么。”
我一聽這話,不由奇道:“小冪還有這功能?”
吳聃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以為呢?這也沒什么稀奇,這叫情景再現功能。就像故宮,為什么有人會說經常在入夜后看到宮女和太監走過長廊的影像?那是因為建筑物中的某些材質能夠起到錄音錄像的效果。敏感的人,或者天生陰陽眼的人能夠看到被錄下的一些片段。但是大部分人是看不到的。靈狐身體里的靈魂在生前就是天生陰陽眼,讓他看看輕而易舉。”
我暗暗稱奇,再看小冪,見它向那屋子里環視一周,最后伸出前爪指了指電腦桌下鎖著的一個小柜子:“那柜子里有東西,打開看看。”
吳聃上前,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細鐵絲上前撬鎖。我忙說道:“我靠,吳叔,這是在你朋友家里,你為什么不去直接拿鑰匙開鎖?”
吳聃頭也不回地說道:“太麻煩,而且這是羅真的柜子,我朋友他也未必有這鑰匙。”
說話間,吳聃已經三下五除二地打開了鎖。柜子門一打開,我立即湊了上去。我也很好奇羅真在死前到底做了什么特別的事情。
只見柜子里竟然都是一副副卷起來的卷軸畫。吳聃將那些畫搬到床上去,吩咐我挨個打開來看看。
我們倆七手八腳地將那些畫展開,卻都愣住了。
這些卷軸畫一共二十三幅,每一幅都是一幕情景,連起來竟然像是一個故事。只是這畫里的主角是兩個男人,而且都穿著漢代的衣服。看那衣服的樣式,很像古裝劇里的王公貴族,甚至是皇帝的服飾。
這幾幅畫連起來,大概是一個故事。看圖說話的話,我的理解是這樣的:兩個年輕英俊的男人相遇,并且相知,額,也許是相愛……一起花前月下了一些日子。突然出現一個身穿宮裝的富麗女人,看滿臉皺紋的模樣,應該是太后等人物。這位太后勃然大怒,讓兩個內監將其中一個男人拖了出去,下了牢獄。后來這男人可能被判了流放之刑,最后病死在途中。另一個男人知道后,將這死去男人的遺體帶回來厚葬。
這他媽是個基友的故事?而且還是古代的基友嘿。
但是這幾幅畫里,人物的神色和服裝都畫得極其精致,惟妙惟肖,就好像作畫者親眼見過一樣。
“這羅真的畫工真不是蓋的,”我對吳聃說道:“我擦,如果不是看這畫質絕對是現代的東西,我會覺得這是貨真價實的古董。”
吳聃此時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撓頭道:“不可能,這小子雖然畫畫,但是說過自己最不喜歡這種中國畫,因為他畫不好,掌握不住筆法。羅真喜歡漫畫和油畫。但沒想到這一個月竟然轉性了。”
“會不會是別人畫的?”我說道。
吳聃搖頭道:“不會。從他看中國文學來判斷,這小子最近真是喜歡上中國古代的玩意了。八成是他自己畫的。”
我思量半晌,小心地斟酌了下言辭:“羅真這貨,不會是取向有點特別吧?”
吳聃挑了挑眉看著我:“你是說他是同性戀?”
我呵呵笑道:“我隨便一問,因為看他畫的好像是這意思。”
吳聃沉吟道:“這我還真不知道,平時也看不出來。不過他倒是沒有女朋友。”
說著,吳聃突然取出最后一幅畫,對我說道:“你看看這幅畫。”
我接過來一看,這正是二十三幅畫的最后一幅。上面畫著一個男人面色悲傷,正看著另一個的棺材下葬。但是這棺材旁邊竟然有一男一女,似乎金童玉女的樣子。女的那方捧著一只琴,有侍衛正舉刀刺向兩人。
“這什么意思?”我指著那一男一女問道:“是殉葬的金童玉女?”
“這倆都是男人,你看,他特意畫了喉結。”吳聃說道。
我心中一動,仔細一瞧,果然是這樣。突然的,我腦中靈光一現,想起我前幾天遇到的那個案子。在村頭挖出一副陰陽護棺的那個案件,里面也是兩個男人,而且其中一個穿了女裝!
我心跳頓時加速,說道:“我見過這樣的殉葬方式!”隨即將那案子簡單跟吳聃復述了一遍。
吳聃點頭道:“這個我也不很清楚。不過你看這幾幅畫,每一幅上都有幾行字。仔細辨認幾個,能看出什么?”
我仔細看那些中國畫,果然在每幅畫的左上角都會看到幾行花體小字。但有些字實在難懂,看了半天,也只是看明白幾個字,比如:“少年殊麗,性開敏”; “與上臥起,寵愛殊絕”,等等。
“與上臥起”,聽這意思,好像是皇帝的男寵。我將這想法告訴吳聃,他點頭道:“這幾句話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我說道:“得,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說著,我掏出手機上了網,打開百度首頁,將這幾句話輸入進去,點了搜索。
沒多會兒,頁面跳轉,幾則相關信息出現:漢成帝和張放的亂世之戀。
漢成帝?我靠,那不是趙飛燕的皇帝老公么?張放看樣子應該是個男人,難道好色的漢成帝竟然是雙性戀?
我點開那則信息,見一段文字出現在下面:
張放,據《漢書》記載出身顯貴,身居候爵——富平候。古代爵位的等級從高到低依次是公侯伯子男,后排第二位,由此可見張放地位的高貴。
張放的曾祖父官拜大司馬,母親是公主之女。他本人年少英俊,聰明有才華。古書云:“少年殊麗,性開敏”,如此聰慧的少年,估計連男人見了也會動心,何況是在男風盛行的漢朝。如此,張放得成帝寵幸,并且將皇后的侄女下嫁于他,婚禮極其奢侈華麗,賞賜以千萬計。平日,張放“與上臥起,寵愛殊絕”,想來是風光無比,而且,倆人還經常微服私行。
然而,張放以男色博厚愛,招致一些貴族、特別是幾個國舅的妒忌,他們在太后面前煽風點火,太后認為皇帝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卻行為不檢,都是張放所致,所以就找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把張放發配到外地去。張放在流放途中染病而死,漢成帝聞噩耗,痛哭不止。后以公候之禮厚葬張放。
我讓吳聃看完這段話,唏噓不已:“難道羅真畫的是張放和漢成帝的基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