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單元門之后,才見外面的大雨幾乎停下來,只有無聲的閃電不時劃破陰沉的夜空。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趕緊接過她手中的雨傘,心想這鬼地方我是不想呆了。對門發(fā)生過血案,但這屋里也鬼影重重的,不知阮靈溪這貨怎么會毫無所覺。
我疑惑地拿起相框端詳半晌,努力在回憶里翻找這女人的印象。
“這相框上的人是?”我不由問道。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又一道閃電亮起,將陽臺映得分外明亮。
我打了個哆嗦,笑了笑:“沒事,沒事。”
說著,杜菲菲轉(zhuǎn)身去臥室了。此時,窗外狂風(fēng)大作,樹影搖曳,在窗簾上晃出詭譎的影子來。沒多會兒,“咣當(dāng)”一聲響,我見陽臺的窗戶竟然被風(fēng)刮開,大雨頓時打濕了窗簾。我見狀趕緊走到窗前,將那被風(fēng)吹開的窗戶重新關(guān)好。
杜菲菲笑了笑,兀自去了洗手間拿來掃帚,掃干凈地上的玻璃碎片。我這才想起剛才書房門上突然貼上來的鬼臉,不由回頭去看。只見那暗光玻璃窗上什么也沒有,只冷冷地反射著客廳的燈光。
杜菲菲沒說話,只是將我手中的相框奪了過去,之后輕輕倒扣于鋼琴上,冷冷說道:“一個早亡的親人。大概一會兒就來電了,你去沙發(fā)那邊坐吧。”
杜菲菲見我不說話,忙上前說道:“剛才沒電,是不是不小心撞到茶幾了?沒傷著吧?”
我正沉思其中,冷不丁被這一聲呼喚打斷,驚嚇之余不禁回頭一看,頓時又被嚇了一跳。
她這一聲尖叫也嚇了我一跳。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面前的杜菲菲一派淡定,對我說道:“可能是什么東西倒了,讓電線出了毛病。你先坐會兒,我去找找手電筒。”
但剛才不知為何,看到那鬼影后就有點(diǎn)心神不定,竟然糊里糊涂地跟著上了樓。
說著,她提著手電筒去了洗手間。我這才回過神兒來,思索著剛才她詭異而不自然的神色。想到這里,我對杜菲菲突然生出幾許好奇跟懷疑的心思,于是四下轉(zhuǎn)了轉(zhuǎn),端詳了一下她這屋子的格局。偌大的客廳,兩間臥室,一個還算寬敞的洗手間,開放式廚房,和……一個上了鎖的房間。
身后出現(xiàn)一張半明半暗的臉。我仔細(xì)一瞧,原來是杜菲菲半舉著手電站在我身后。手電的光源落到她的半張臉上,頓時給那張清秀的臉龐疊加了重重暗影,莫名地現(xiàn)出幾分猙獰來。
我這才如夢方醒逃也似地鉆進(jìn)樓道去,跟著阮靈溪上了四樓。走到杜菲菲家門前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出了血案的402。那門雖然關(guān)著,但我不由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從那門后的貓眼里看著我,看得我后背一陣發(fā)涼。這時,阮靈溪和杜菲菲都進(jìn)了屋,我也趕緊跟著進(jìn)去。
“那間房間是干嗎用的?”我問杜菲菲道,同時注意著她的神色變化。
“你們倆愣著干嘛?還不進(jìn)來!”此時,阮靈溪在樓房門口喊道:“打算淋雨聊天么?!”
杜菲菲點(diǎn)頭道:“外面雨大,你帶著傘走吧。”
我驚叫一聲倒退幾步,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茶幾。茶幾上還有剛才我喝茶用的杯子,此時那杯子嘩啦一聲響,落到木地板上,當(dāng)即摔碎。
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紅吊帶裙,總讓我覺得在哪兒見過。再聯(lián)想到這個地點(diǎn),不由心中發(fā)寒:剛才那吊帶裙的樣式,好像是王若英死時穿的那件……
難道是杜菲菲的母親?我思量道。但是她的長相跟杜菲菲并不很相像,沒理由給我一種眼熟的感覺。
抬手一摸窗簾,濕漉漉一片。我嘆了口氣,見窗外電閃雷鳴,狂風(fēng)大作,一派末日的災(zāi)難景象。擔(dān)心自己一出門就被雷擊中而亡。
“雨太大了,躲躲雨再走吧。”杜菲菲微微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近看杜菲菲的時候有些別扭,好像這女的一身鬼氣,像是從深宅大院走出來的古舊女人,帶著舊日時光潮濕冷清的味道。
我出了門,見杜菲菲并未跟出來,便一把將關(guān)門的阮靈溪給拉出屋門,悄聲問道:“你什么時候認(rèn)識杜菲菲的?”
我兀自否定了這個說法。杜菲菲肯定不會是什么鬼魂兇靈。人家是一孕婦,有聽說過鬼還能懷孕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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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zhuǎn)過頭,與杜菲菲四目相對。但在燈光的光亮之下,杜菲菲似乎全無剛才的鬼氣和神秘,又變回那個清秀溫柔的女孩子。
杜菲菲是個很文靜的姑娘,她不開口,我也不知說什么才好。接過她遞過來的一杯熱茶后,我倆陷入尷尬的靜默。為了緩解尷尬,并琢磨著怎么找個借口離開,我環(huán)視了一下客廳的陳設(shè)。
顯然的,杜菲菲并不怎么歡迎我,剛才在樓下估計(jì)也是跟我客套一下,看在我是楊問朋友的面子上,讓我上樓來避避雨。半夜三更的,一般正經(jīng)的男人都會拒絕這個邀約,畢竟要避嫌。我竟然在看到那紅衣鬼影后,像是被蠱惑一樣稀里糊涂來了杜菲菲家里。現(xiàn)在坐在客廳里,我才回過味兒來,似乎今晚這舉動有欠妥當(dāng)。
我好奇地湊上玻璃看了看,黑洞洞一片,好像這房間是拉著窗簾的。但正當(dāng)我的臉湊在玻璃上的時候,突然的,眼前出現(xiàn)一張偌大的人臉。白慘慘的,帶著瘆人的笑。
阮靈溪驚訝地回道:“關(guān)你什么事?我告訴你啊,你可別打人家主意了,菲菲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這男的還是你朋友呢你好意思的嗎?……”
“你怎么了?”身邊一道聲音透過雨聲飄忽地傳來。我扭頭一看,見杜菲菲正撐著傘站在我旁邊,冷冷地盯著我。
杜菲菲家的裝修風(fēng)格還蠻雅致,顏色素凈。空氣中似乎飄散著一縷似有若無的香氣,但是我分不清那是什么樣的香味。陽臺和客廳是相通的,窗簾合著,一架鋼琴擺著陽臺之上,蒙著白色的罩子。那鋼琴上放著一籃絹花和一個小相框。
邊欣賞完客廳,我邊喝完茶水,將杯子放在茶幾上之后,對杜菲菲笑道:“我先走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早點(diǎn)休息。”
也虧得楊問能面對這么一個鬼氣森然的女的。不過回想起來,楊問這個人也有點(diǎn)冷意森然,神秘莫測的氣質(zhì),跟這杜菲菲也算是一路了。
我連忙起身道謝。正在這個時候,窗外一道霹靂響過,之后一聲“咣當(dāng)”巨響,似乎什么東西倒塌在地上。幾乎與此同時的,我只覺眼前一黑:家里停電了。
在這突如其來的明亮之中,我不經(jīng)意地瞥見那鋼琴上放著的相框。那是一只簡單的木質(zhì)復(fù)古相框,相框里鑲嵌著一個同樣典雅的女人照片。泛黃發(fā)舊,但是那女人的眉眼笑容,卻依然清晰生動。
這杜菲菲看來也有點(diǎn)意思。我突然想起網(wǎng)上的一則帖子:我懷疑我的女友不是人……難道眼前這個姑娘也不是……
杜菲菲淡然道:“放了些雜物和舊書,亂七八糟的瞧著太凌亂,我就給鎖上了。”
那是在次臥室旁邊的一個房間,看上去不大,木門,鑲嵌著暗光玻璃,看不清里面的陳設(shè)。我下意識地上前推了推門,是鎖住的。
按照一個普通人家的裝修風(fēng)格來判斷,這間房不就是起居室就是書房,雜物間之類。但是,用一整個房間做雜物間的話不大可能。畢竟杜菲菲是一單身姑娘,自己的東西不可能占用這么多空間。如果是書房或者起居室的話,沒必要上鎖吧?
正當(dāng)我?guī)缀踝プ×四菐缀跎钥v即逝的回憶片段之時,卻聽到身邊有一低沉的女聲傳來:“你看什么呢?”
阮靈溪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我看窗外的雨也小了,你快回去吧。”
我不由回想了下從前。我見過杜菲菲兩三次而已,而且都是匆匆見面,旁邊還有楊問,所以沒怎么注意她。
我看著杜菲菲一臉真誠的關(guān)切神色,瞧不出任何異常之處。阮靈溪見我愣著不說話,冷哼道:“八成是他自己膽小嚇著了。”
但這一眼,卻讓我起了疑惑。好熟悉的感覺!相框里這個女人為什么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杜菲菲打開客廳的燈,柔和的燈光籠罩下來,我才覺得心情安定了許多。
阮靈溪嚷著被雨淋了,要去洗澡,隨即立即鉆到洗手間去。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同時,客廳的燈突然亮了。洗手間的門一開,阮靈溪和杜菲菲沖了進(jìn)來,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令正在洗手間洗澡的阮靈溪發(fā)出一陣尖叫:“啊啊,怎么回事??停電了??”
等我坐到客廳的沙發(fā)上,我才覺察到自己冒然的到訪好像不大對勁。半夜三更的去一個單身……額,朋友的女朋友家里,畢竟不太好。
我走了幾步,不由回頭去看那座樓。這一回頭,卻見杜菲菲正站在四樓的樓梯口那扇窗戶上,冷冷地看著我。閃電不時亮起在天空,光亮照著她的臉,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那陰晴不定的感覺和滿是冷意的氣息傳遞到我的周身,令我不由皺緊眉頭。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定了定心神,心中仍有疑惑。如果說剛才在樓下看到的紅衣女人是幻覺,那么剛才這門玻璃上的幻覺會再次出現(xiàn)么?
我一聽這一連串的廢話,又給她按回門后,關(guān)門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