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問潘夫人究竟看見了什麼,忽然覺得腳下一震,彷彿整個山洞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我們四人站立不穩,滾做一團,這時潘夫人才大聲叫道:“是一條黃蟲!”
我奇道:“什麼黃蟲?老虎麼?”(筆者按:黃蟲是古時候對老虎的一種蔑稱,現在山東地區仍舊有人這樣稱呼。)
君蘭忽然推了我一把,指著不遠處的石臺,臉色慘變。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也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山洞中央的黃色石臺竟然緩緩鼓了起來,原本平滑的表面就好像沸騰的開水一樣不斷冒出一個個泡泡,同時慢慢蠕動著拔地而起——這石臺居然是一個活物!
三米寬的黃色石臺就在我們眼皮地下越長越高,逐漸頂到了山洞的頂端。而身下的空隙中仍然不停地往外冒出黃色的身軀,一圈一圈的蛇盤了起來,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完全衝出地面!僅僅是已經見到的身軀,就已經達到了幾十米長。而且身上的氣泡,全都閃閃發出昏暗的光輝,如同身上長出無數霓紅燈泡一樣!
正常來看,這個怪物的形態基本上就是一條巨型的蟒蛇。只是偏偏它的身軀上全部都是坑坑窪窪的氣泡,就好像癩蛤蟆的皮膚一樣。在我的記憶中,的確還沒有什麼蛇能夠長出這樣的皮膚來——難怪潘夫人稱其爲“黃蟲”!
不知道潘夫人如何在腦海的意識中看見了這怪物?
我和君蘭拉著潘家夫婦不斷退後,雖然明知道不能坐以待斃,但是看著遠處的參天巨物,卻又不知從何下手。更怕激怒了對方,引起其他不好的後果。
君蘭看了我一眼,大聲道:“你說這是什麼東西?”
我苦笑一聲,答道:“……黃蟲!”
君蘭鬱郁道:“雖然看起來不是蛇……可是軟體動物怎麼可能擁有這樣龐大的身軀?”
衆所周知,地球生物身軀的大小取決於骨骼!在重力的作用下,只有在骨骼可以承受的重量範圍內,纔可以生長肌肉或者其他組織。而軟體生物體內是沒有骨骼的,所以不可能擁有過於龐大的身軀……就算某些特例情況下,身軀龐大了,動作也不會非常靈活。
而眼前這條黃蟲無疑顛覆了這些生物常識,不但身軀巨大,而且從它快速盤繞的身體來看,動作也十分迅速。
不知何時,這條黃蟲的頭部緩緩彎了下來。說是頭部,其實只是我個人的感覺罷了。事實上這個怪物的前端就只有一個圓圓的球體,根本沒有眼鼻口耳。唯獨顯得特殊的地方,就是兩隻略微高出其他部位的氣泡,看起來像是兩隻觸角。
這怪物就用兩隻觸角四處轉動著,一路蠕動朝著我們四人的方向爬來。
君蘭舉起手槍,看了我一眼,詢問我如何打算?
此刻形勢已然明瞭,賈長老在外面落下的幾道石門就是爲了防止這個怪物衝出山洞了!既然這樣,眼前的怪物當然不會只是放出來讓我們長見識用的。
想到這裡,我朝君蘭做了個不要輕舉妄動的手勢。放下潘廣利,迅速遠遠離開君蘭他們所在的位置,拔出手槍瞄準黃蟲頭上的觸角放了一槍。
“呯”地一聲,子彈應聲沒入黃蟲的體內,一股黏稠的白色液體順著創口噴了出來。黃蟲猛一甩頭,朝著我開槍的位置狠狠撞了過來。
幸好我開槍之前就早有準備,幾乎是剛剛射擊的同時就已經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只見巨大的蟲頭緊貼著地面沙沙滑過,頓時在地面上磨出一條清晰的鴻溝來——難怪整個山洞的石頭全部如此平滑,原來卻是這畜牲平日裡蹭來蹭去所至!
黃蟲一頭撞過,似乎感覺到沒有將我碾成肉泥,豎起頭來不斷用觸角左右打探著。
我毫不猶豫地舉槍再射,又將它的另一隻觸角打出一個大洞來,拔腿就跑。
黃蟲再次中槍,頭上的氣泡突然一亮,一種類似超聲波般的波動以它的頭部爲中心,朝四面八方盪漾了開來。
我在跑動中頓時覺得身上一麻,就好像全身的血液全都被凝固住了一樣。
緊接著勁風撲面,卻是黃蟲已經挺著碩大的頭,在我剛纔開槍的地方又刮出一道深溝!隨即似乎感到我已經朝另一個方向避開,整個前半身就好像一根棍子一樣橫著掃了過來。
我心中叫苦,看準蟲身掃到之際高高跳起,險險讓過了一擊。卻感覺身後勁風又起,原來這黃蟲已經像鐘擺一樣掃了回來。
好在這時候我身上的麻痹感覺已經消退,聽聲辨位著翻了一個空心筋斗,擦著蟲身讓過第二擊。
黃蟲兩掃無功,身軀既然微微擡起,在離地一米的高度重新輪了回來。
這一回我自然跳不起那麼高了。本想就地一伏讓過蟲身,轉念一想這樣躲來躲去的終究不是辦法,於是打起精神跑了兩步,看準蟲頭下方三米的位置一躍而起,打算騎到蟲身上再做計較。
蟲身掃過,我如願以償地剛剛跳了上去。只聽哧啦一聲,頓時感覺腳下鑽心般一陣劇痛。我暗叫不妙,腳步踉蹌著一躍而下,卻見腳板上血肉模糊,兩雙鞋底已經不翼而飛——原來這怪物的皮膚表面竟然帶著極其強烈的腐蝕性,而且溫度奇高!
這一下不但沒有佔據有利位置,還平白傷了雙腳,我不禁又驚又怒。
奈何那黃蟲卻不可能給我療傷的時間,巨頭一扭,第四次掃了回來。不知是慣性的作用,還是黃蟲自己逐漸加了力,居然比剛纔的速度還要迅猛幾分。
事實上就算這條黃蟲普普通通的掃幾下,已經把地面蹭的和鏡面一樣光滑。此刻加力灌來,普通人如果捱上一下,只怕連成爲肉泥的機會都沒有,而是直接就被鍍在地面化爲一層血膜了!
我看著蟲身呼嘯而來,偏偏腳下剛受到重創,僅僅是保持站立都千難萬難,就算是想躲開也力有不怠。只好苦笑著舉起雙手交叉護衛住身體,先硬接住這一掃再說。至於雙手接觸到蟲身會不會被腐蝕掉幾層皮,此刻卻是顧不得考慮了……
就在這時只聽“呯!呯!”兩聲槍響,黃蟲的頭部頓時又冒出兩股白色的血花來。卻是君蘭發現情況不妙,繞到黃蟲的身後及時對我加以援手。
那黃蟲又中了兩槍,全身一震。全身的氣泡同時亮了起來,一道肉眼可見的氣牆透出身體朝四面八方涌了過去。
我已經吃過這一招的苦頭,知道被光波擊中就會手腳麻痹,好像施了定身法一樣。連忙大叫一聲:“臥倒!小心……”一邊就地一滾,儘量減少身體和光波的接觸面,一邊運起精神力迎著光波衝來的方向形成一層屏蔽。
黃蟲的超聲波和我的精神力無聲無息地撞在一起,立刻如同海水遇見巖石一樣從我身體兩側繞了過去,居然絲毫效果都沒有。
我頓時大喜過望,舉起槍來朝著黃蟲的兩道傷口連連射擊。那黃蟲每中一槍,身上的氣泡就閃亮一分,一道超聲波就迸發出來,奈何遇到我的精神力就好像遇到了剋星一樣,全部一觸即潰!
子彈射完,那黃蟲身上的亮光已經照的整個山洞都金燦燦的。乘著我換彈夾的功夫,“呼”地一聲又朝著我一頭撞來!
我一瘸一拐地跑了兩步,心知按照這樣的速度是不可能躲過黃蟲這一撞了。這黃蟲的超聲波既然害怕我的精神力,說不定它的身體也同樣具有這方面的弱點!我把心一橫,凝聚精神力朝著黃蟲頭部的觸角探了過去。
我的精神力和黃蟲乍然一接觸,就好像子彈打穿了一層薄紙一樣衝了過去。纔想要歡呼一聲,卻駭然發現這黃蟲的意識面里居然是一層一層的,無窮無盡一般。我的精神力雖然勢如破竹地接連穿透了無數層意識,卻絲毫沒有發現任何的意識核心。反倒是一種悲嗆悽然的情緒,從黃蟲的意識中反饋了回來,帶著說不盡的憤恨將我包圍了起來。
霎時間,我腦中涌過了無數的畫面。
我看見這隻黃蟲和許多同樣的生物一起,在地上飛快的爬動。一道道光束劃破長空,落在它們身上,就好像繩子一樣將其捆了起來,拉向遙遠的高空……
隨後,我又看見有一羣人,圍著這條黃蟲議論不休,說著一種我無法明瞭的語言。而這條黃蟲卻趴在地上不住抽搐著,彷彿在忍受莫大的痛苦一樣。
這羣人刨開黃蟲的身體,將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物體塞進它的軀體當中,同時用一根黃色的棍子敲打著黃蟲的身體——那棍子的形狀赫然就是我在小高手中看過的永生教法器!
這時我心中升起一種明悟,知道自己和這條黃蟲之間建立了某種精神上的聯繫。此刻,我所看見的,就是這條黃蟲曾經在遙遠的過去所經歷過的事情——這條黃蟲無疑是某種具有智慧的天外生物,它在以它的視角,告訴我它自己的經歷!
畫面飛快地轉換著,這條黃蟲被捉拿它的人送入地下,開始了漫長的休眠。那羣人在它頭部上方植入了某些工具,用以觀察它的身體。
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羣人使用一臺複雜的儀器籠罩住它的身體,把一些奇怪的液體從它的體表灌了進去。隨後,在它的身體尾部就會產生一個個的小肉團——肉團破開,包裹在裡面的是一種奇怪的生命。與抓住它的生命類似,但是十分弱小,脆弱的不堪一擊。
而那羣人卻好像如獲至寶一樣,飛快去搬走這些肉團,又灌注了更多的液體進去黃蟲的身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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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感到黃蟲這種生命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有多麼的憤怒和不滿!它無法瞭解這些人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自己的身體爲什麼會產出無數的小肉團?它只知道自己失去了自由!同時,這些變化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極度虛弱!
時間流逝著……黃蟲生產肉團的數量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慢。那羣人再一次對它的身體進行了改造,重新將它沉入了地底。
這一次,它不需要一直生產小肉團了。那些人在它的頭部和尾部建立了某種傳送裝置,可以將它偶爾產生出的小肉團直接提取出來……
在一段漫長的空白過後,這條黃蟲發現自己來到了現在的這個空間。那羣人和另外幾個奇怪的生命圍著它轉來轉去,並在它的周圍架設了很多奇怪的儀器。
隨後,這條黃蟲就被困在了這個空間中。它曾經試圖衝出去,可是這個空間的外壁中似乎隱藏著某種讓它懼怕的力量,每當它一想要突破這個空間的時候,就會讓它異常的難受,不得不停下來。
於是,它只好安安靜靜地潛伏下來。每次休眠醒來後,就把這個空間拓寬一些,讓自己住的舒服一些……
最後一副畫面,卻是我非常熟悉的情景。只見一對男女,在黃蟲的頭頂上手牽著手站立著,閉著眼睛喃喃自語。和印象中不同的是,這對男女面前,還擺著兩張石桌,樣式非常古樸。石桌的上面放著幾塊石板,上面刻著某些字跡。
只見其中的一塊石板突然一晃,發出耀眼的光芒來。緊接著黃蟲頭部上方的空間一陣恍惚,一個透明的氣泡出現在這對夫婦面前。氣泡當中,包裹著一名人類的嬰兒!
黃蟲再次發現利用自己身軀生產的生物,頓時勃然大怒!剛想要破開土地鑽出地面,卻見那張石桌上的石板再次一閃,一股磅礴的大力當頭罩了下來……
畫面展現到這裡,猛然一斷。同時我只覺得腦中一痛,與放出的精神力失去了聯繫。隨後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就好像重失眠患者連續數天不能睡覺的感覺一樣。我知道,這是精神力消耗過渡所致。
那黃蟲的身體一僵,緊接著整個頭部忽然急劇地擡了起來,一頭頂在山洞上方的巖石中,深深紮了進去。
只見那黃蟲身上的氣泡再次一亮,緊接著“噼啪”一陣連響,身上的氣泡紛紛爆裂,就好像從頭到腳點燃了一串長長的爆竹一樣。隨著黃蟲身上的光澤銳減,頓時讓整個山洞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身上的照明設施早就不知隨著剛纔的戰鬥扔到哪裡,不由暗暗叫苦。卻見一道昏暗的燈光在遠處亮起來,卻是君蘭取出身上的手電及時點亮了。只是那燈光卻上上下下晃個不停,似乎君蘭受了什麼傷害,連手電筒都拿不穩。
我忍著腳底的劇痛朝君蘭跑了過去,卻見她委瑣在角落中,哆哆嗦嗦地抖個不停。我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君蘭**一聲,苦著臉答道:“身上……麻!”
我這纔想起黃蟲的超聲波是四散式的無差別攻擊。我雖然依靠精神力逃過一難,君蘭和潘家夫婦卻不知已經硬捱了多少波,此刻居然還能拿出手電筒照明,已經是依靠極度堅強的意志勉強控制了。
君蘭顫抖著問道:“黃蟲……”
我接過手電,抱著實驗的態度凝聚起精神力在君蘭身上衝了一下。一邊答道:“我也不知道死沒死,反正是扎進石頭裡去了。”
卻見君蘭顫抖的身體果然漸漸穩定了下來,揚眉朝我問道:“這就是……你的異能?”
我長吁了一聲,說道:“似乎這條黃蟲的精神力很弱,我的異能正好可以剋制它。”
君蘭就著微弱的燈光看了一眼,問道:“它死了?”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話音未落,只聽“轟隆”一聲,那黃蟲已經重新將頭從巖石裡抽了出來。蜿蜒的身軀緊鎖著,稀稀落落的黃色亮點重新在它身上閃亮起來。
君蘭頓時駭然看了我一眼,問道:“你的精神力還能不能用了?”
我看著慢慢搖頭晃腦的黃蟲,心中涌起無限的鬥志,低聲說道:“你去另一頭分散它的注意力,我凝聚精神,再給它一下子。”
君蘭應聲朝著山洞的彼端跑去。我藉著微弱的光纖掃視了一眼,看見潘家夫婦依舊萎縮在山洞的一角抱成一團,心中又再安定了不少。默默凝聚著所剩不多的精神力,等待在君蘭開槍射擊黃蟲的同時,再次予以重創。
雖然剛剛在意識世界中知道了黃蟲的悽慘經歷,也從心底爲它感覺到悲傷和同情。但是此刻的狀態下,就算我想放它一馬,它也未必肯饒過我們。說到底,還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即便如此,我還是分出一股精神力,先對著黃蟲送去心中善意的思想。表達了對它狀況的同情,同時也告訴它,我們和迫害它的生物並不相同。沒有必要非得拼個你死我活出來……可惜不知道是我當前的精神力過於薄弱,還是黃蟲根本無法理解人類的思想,我送出的精神力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樣,收不到任何的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