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卓窮峰
尼泊爾雖然只是一個不到十五萬平方公里的小國,境內的氣候差異卻極其巨大。在同一時間裡,當南部平原上酷熱異常的時候,首都加德滿都和帕克拉谷地,則百花吐豔,春意盎然;而北部山區卻是雪花飛舞的寒冬,山高谷深,雲霧繚繞。
我們一路向北穿過印度邊境,來到了尼泊爾境內,之後繼續沿著喜馬拉雅山脈兩國邊界的無人區域向南前進。
這時我才發現隊伍中的“老手”的確是一名登山方面的老手,雖然看上去寡言少語,卻對珠峰南坡的路徑十分熟悉。這時奔飛已經換到副座,由他來駕駛汽車,在山脈間許多明明沒有路的地方,拐來拐去最終都能找出一條安全的路來。
醫生看出我的疑惑,笑著解釋道:“老手是藏民,原來參軍之前就專門給那些登山隊做嚮導的。要說起攀登珠峰的次數,絕對超過兩位數,光是達到8000米以上就不下十次,只不過那些登山隊不做記錄罷了……”
我頓時肅然起敬道:“了不起,真是厲害!”
老手頭也不回地淡淡答道:“大雪山是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狗,誰也無法保證每次進去都能安全的回來……而且我從南麓走的次數比較少,現在的季節更不適宜攀沿,大家還是自求多福吧。”
我哈哈一笑,不以爲意地曬道:“能埋骨在世界上最雄偉的山脈之中,總比老死在家裡的病牀上好!最起碼有羣山爲伴,重巒疊嶂,也不會寂寞。”
君蘭立刻拉過我的手,嗔道:“那我呢?”
我反手握住她柔聲答道:“你當然有你的自由,不過我的墳墓中,永遠都會爲你留一個位置的。”
君蘭白了我一眼,似乎對這個的回答有些不滿,最終卻只是嫣然一笑,沒有說話。
我們晝夜兼程,終於在第二天來到了珠峰的南麓。
珠穆朗瑪峰,簡稱珠峰,又意譯作聖母峰,位於中國和尼泊爾交界的喜馬拉雅山脈之上,終年積雪。根據2005年5月22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重測珠峰高度測量登山隊成功登上珠穆朗瑪峰峰頂,再次精確測量珠峰高度,珠峰的最新高度爲8844.43米,是亞洲及世界第一高峰。在藏語中“珠穆朗瑪”就是“大地之母”的意思。
珠穆朗瑪峰高大巍峨的形象,一直在全世界的範圍內產生著影響。順帶提一條有趣的知識,珠穆朗瑪峰雖然是世界第一高峰,但是它的峰頂卻不是距離地心最遠的一點。這個特殊的點屬於南美洲地處赤道位置的“欽博拉索山”,因爲佔了赤道半徑的便宜,成爲地球上“最厚”卻不是“最高”的山峰。
在喜馬拉雅山脈之中,海拔在7000米以上的高峰有50多座,8000米以上的有16座,著名的有南峰、希夏邦馬峰、干城章嘉峰。“喜馬拉雅”是藏語中“冰雪之鄉”的意思。這裡終年冰雪覆蓋,一座座冰峰如倚天的寶劍,一條條冰川像蜿蜒的銀蛇。
對照地圖,我們要去的是位於珠峰南側3公里處的“卓窮峰”。卓窮峰海拔7589米,緊挨著海拔8463米,排名世界第四高峰的“洛子峰”。
此刻我們的腳下是從印度洋季風帶兩大降水帶積雪變質形成的冰川,有千姿百態、瑰麗罕見的冰塔林,又有高達數十米的冰陡崖和步步陷阱的明暗冰裂隙,還有險象還生的冰崩雪崩區。
舉頭望去,卓窮峰、洛子峰、馬卡魯峰、章子峰、努子峰、普莫里峰和珠穆朗瑪峰形成了羣峰來朝,峰頭洶涌的波瀾壯闊的場面,讓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高山仰止”這個形容所帶來的震撼!
世界排名第一、三、四、五的高峰都聚集在這片山脈之中,雖然和他們比較起來,卓窮峰的確只能算成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但這畢竟只是比較而言,站在山腳下仰望7589米的高度,依舊給人一種無窮無盡的感覺,彷彿把天都要捅穿了一樣。
根據聶宇峰記述,時間孔洞的位置在5500米左右的一處山坳之間,已經超過了直升飛機所能爬升的高度。
正常的登山運動,都是泛指4500米以下的高度。因爲一但超過4500米至5000米,就會對人類的腦細胞和肺部造成一定傷害,必須藉助專業設備,並且有經過一些專業訓練的人才可以嘗試。而且一但發生危險,在這樣的高度上營救也只能採用人力救援。所以超過4500米以上的登山攀沿,都屬於探險的範疇,需要向地方政府備案。
只不過我們五人連入境都是非法的,備案的環節自然更不用提。我們在山腳稍事休息,檢查裝備,就開始了登山。老手當先帶路,醫生跟在第二位,我因爲是傷員所以被安排在中間的位置上,君蘭在後面照應我,而奔飛跟在隊尾成了背東西的苦力。
卓窮峰的山勢不算陡峭,而且天公作美,預想中的惡劣其後並沒有出現。我們幾乎輕輕鬆鬆就上到了3000米的高度,隨後纔不得不借助工具繼續攀沿。
我看著豎立的山體喃喃說道:“小宇好像是自己爬上去的吧?看不出這孩子還是一把登山的好手!”
君蘭淡淡笑道:“換成是我知道上面有一個讓人激動萬分的大秘密在等著自己,也一定會幹勁十足的……”
又花了將近兩小時,上到4300米高度,老手停下來,看了看天色皺眉說道:“馬上要變天了,咱們最好趕緊找個地方躲避一下。”
我擡頭看去,只見蔚藍的天空中白雲朵朵,與遠山的白雪交相呼應,簡直就好像一匹白色的緞帶,從天際垂下。4000多米的高度雖然風勢強勁,卻絲毫沒有任何變天的徵兆。
不過像老手這樣經驗老道的登山家,自然能夠從其中看出很多不爲人知的訊息來,衆人自然不會與他爭辯。醫生已經指著遠處的一座平臺叫道:“我看那邊不錯,三面都有山崖圍繞,正好可以休息。”
老手看了一眼,淡淡答道:“不行,那個出口的位置太高。萬一雪崩的話,咱們全都得被活埋在裡面……”
在登山領隊的時候,老手顯示出了絕對的自信與權威性,就好像大雪山中的一位君王。對君蘭與醫生的態度也不再是下屬對上級之間的恭敬,彷彿變了個人一樣。似乎所有的專業人士在自己的領域中都會體現出這種特性,所以醫生意見被駁回,笑嘻嘻的也不生氣。任由老手帶著我們找到一處緊貼山崖的小平臺,開始佈置帳篷。
幾乎剛剛釘下帳篷的四角,風雪的強度就緩緩增強起來。等到我們把帳篷支起來的時候,寒風的呼嘯聲已經彷彿鬼哭狼嚎一般。大塊大塊的雪花落在帳篷頂上噗噗作響,簡直就像小石子砸在頭頂似的。
我們五人擠在帳篷中守著煤油燈,靜靜等待暴風雪的結束。
君蘭喝著熱奶,一邊抱怨道:“早就聽說高山氣候多變,沒想到居然這麼誇張!”
老手淡淡笑道:“卓窮峰比較靠近外圍,裡面的山峰通常只阻擋一股氣流,而這邊很多從印度洋吹來的暖流在羣山中繞了一圈再回到這裡,就變成了寒流,所以氣候上的變化比較突然。”
君蘭輕輕哦了一聲,問道:“那這股寒流大概要多長時間才能過去?”
老手側耳聽了聽外面的風聲,沉吟道:“聽這個風勢,怎麼也得兩個小時!到時候天也快黑了,看來今晚咱們只能住在這裡,明天再繼續動身了……”
就在這時,一道淒冷的嘶鳴聲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了過來,聲音中彷彿透著無盡的憤怒和怨恨,似有若無,如果不仔細聽,根本無法察覺。只是帳篷內的衆人都有非常敏銳的聽覺,一時齊齊側耳,互相看了一眼。
奔飛已經吃吃問道:“這是什麼東西?雪人嗎!”
醫生頓時曬道:“胡說!世界上哪裡有什麼雪人?”
“雪人,是有……”老手遲疑著接過話說道:“不過雪人好像從來沒這樣叫過!”
奔飛興奮地問道:“老手,你見過雪人?”
老手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答道:“我們雪山腳下的很多藏民都見過,其實只不過是一種巨大的白色猿猴而已。剛纔那聲音可能是風吹過幾道山縫產生的迴音,我有一次還聽過風聲裡帶出‘東方紅’的曲子哩……”
話音未落,那沉鬱的嘶吼聲再次傳了過來。這一次聲音清晰了很多,縱然在滿天風雪之中依然透過帳篷送進衆人的耳朵。
奔飛立刻叫道:“是上面,我聽到是上面有人在叫!”
君蘭沉吟道:“難道還有其他登山隊在和咱們一起登山?”
老手搖頭答道:“在這種季節跑來登山,多半都是瘋子!何況就算要登山也只會選那些世界名峰去爬,怎麼可能跑到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山上來……”他這一句話,頓時將帳篷中的衆人都劃進了瘋子的範圍。
衆人卻也無心反駁他,紛紛側耳聽著外面的聲音,等待下一次吼聲。可惜這一次等了好久,除了呼呼的風聲之外,卻再無其他聲音。
醫生當先叫道:“真是邪門,難道是咱們五個人一齊幻聽了不成?”
老手嘿了一聲,答道:“就算再多人一起出現幻覺我也見過!只不過咱們幾人既沒有被困,也沒有處於什麼影響人體的環境,應該不是幻聽……大雪山上什麼怪事都不稀奇,我看還是風聲造成的某種怪聲,現在風向變了,所以聲音就沒有了!”
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再加上聲音也沒有繼續出現,衆人只得沉默了下來。
又過了兩個小時,風勢果然如同老手預料的一樣慢慢減弱,終於平息下來。而我們的帳篷已經被厚厚的積雪埋住了,衆人只得取出鐵鍬,從帳篷裡挖出一條通路來。
這時的天色已經漸黑,從平臺往西看去,只見一輪紅日在雲海中散發出最後的餘光,即將沒入地平線下。斜陽將滿山的白雪照的閃閃生輝,晃得人眼睛發花。緩緩飄落的雪花彷彿一棵棵晶瑩的珍珠,在天空中隨著清風載浮載沉,讓人感覺如綴夢中。
君蘭站在雪中解開帽子,已經齊肩的長髮隨風飛揚,給人一種乘風而去、飄飄欲仙的感覺,美麗的如同畫中的仙子。她看著眼前的美景,深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大聲讚道:“真是壯觀啊!”
我走到她身後,低聲笑道:“難得見你這樣開心呢。”
君蘭看了我一眼,忽然臉上一紅,貼近我柔聲答道:“只要和老公在一起,任何時候我都是開心的。”
一路之上,君蘭在戰場上的表現雖然讓我驚心動魄,但是同時也給人一種揮灑自如、混然天成的感覺。讓我深深困擾,不知怎樣纔是真實的她。而君蘭顯然冰雪聰明地察覺了我的心思,乘著這個機會向我表明她的心意。
如此細心的女人,真是讓我有一種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的感慨!我忍不住輕輕抱住君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滿天風雪,忽然之間都化成了暖流,讓人從心裡暖到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就在這時,正在遠處剷雪的奔飛忽然驚呼一聲。整個人彷彿被人大力擊了一拳般凌空飛起,緊擦著我和君蘭朝山崖邊緣落去。
我和君蘭大驚之下,幾乎同時伸手撈去。我雖然距離較近,奈何剛伸出手,肋骨就是一陣劇痛,頓時抓了個空。而君蘭在我懷中正當動情,被我抱的渾身痠軟無力,雖然一把拉住了奔飛,卻蓄力不及,反而被他帶的朝山崖落去。
醫生和老手雖然也在附近,卻已經援救不及。眼看兩人就要墜身懸崖摔得粉身碎骨,我身上不知從何處爆出一股力氣,縱身一撲,牢牢抱住了君蘭的雙腿。
沒想到奔飛的下墜之勢居然猛的驚人,簡直就如同被火車頭拽著前衝一樣!我本來是按照兩個人300斤的體重使力,就算加上下落的衝力也富富有餘——沒想到一拉之下,根本收勢不住,竟然被帶的一起朝懸崖外衝去!
我這才明白,不是君蘭渾身痠軟無力。而是如此強烈的衝勁,就算她在正常狀態下也未必止得住。眼看奔飛已經完全落在懸崖之外,君蘭的半邊身子也探了出去,我運氣開聲,精神力、內力一起發動,總算將二人的落勢止了下來。我們三人就這樣練成一串,將將停在懸崖邊際。腳下的積雪被我推起厚厚一層,幾乎堆出一座小山來。
好在經過我這樣緩得一緩,老手和醫生已經飛奔過來,一齊使力,將我們三人拉回了平臺之上。
我抱著君蘭驚魂不定地喘息了片刻,這才覺得胸肋之間已經麻木得沒有任何知覺,顯然是錯位的肋骨再次斷開了。
醫生回過神來,二話不說先給了奔飛一個暴慄,罵道:“你小子沒事鬼叫什麼?差點把大家都害死!**的活見鬼啦!”
沒想到奔飛立刻一連氣地點頭答道:“鬼!鬼!我真的看見鬼了!那雪堆裡有鬼!”
衆人頓時一震,齊聲譁然。君蘭首先反應過來,沉聲問道:“什麼樣的鬼?”
“大頭鬼!”奔飛伸出手比劃了一下,高聲叫道:“只有腦袋,沒有身子的大頭鬼!它朝我一瞪眼,我就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立刻飛出去了!”
醫生頓時又是一個暴慄彈了過去,笑道:“我看你小子是凍糊塗,把石頭看成人頭了吧!就算這裡真的出現一顆人頭,又怎麼可能還會瞪眼……”說著,就要朝奔飛剛纔清理的雪堆走去。
我和君蘭齊聲喝道:“不可!”
醫生止步奇道:“怎麼了?”
我和君蘭對視了一眼,沉聲說道:“讓我去……”
早在得知落頭民的構造之際,我就一直存在這樣的疑問。那就是落頭民的頭顱真的如同馬歇爾所說——沒有一點攻擊能力嗎?如果落頭民所謂的進化是包括,身體能力變強、頭腦變得聰明這兩方面,那麼對比無頭身軀的強悍而言,頭顱進化的程度似乎有些不成比例!
從均衡的角度考慮,落頭民的單體頭顱一定有某些我們所不知道的能力,才能和強悍的身體匹配。而馬歇爾可能故意隱瞞了其中的秘密!如果奔飛的確看見了一顆會瞪眼的頭顱,並且被這顆頭顱打飛的話……這顆頭顱極有可能是,落頭民的單體頭顱!
雖然不知道落頭民的頭顱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如果真是如此,這顆頭顱的危險性毫不亞於落頭民的軀體!所以我喝止了醫生,打算親自上前看一看。
在衆人之中,唯有我身懷異能。如果按照腦部進化的方向來說,落頭民的頭顱應該也具有類似的攻擊方式,所以由我來應付,最爲合理不過。
君蘭顯然也想到了這些,擔心地看了我一眼,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