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泡澡泡到一半,沒有擦干的頭發還披在背上,被夜風一吹便覺冰涼刺骨。他顧不得許多,聽見翠鳥鳴叫之后立刻跟了上去。
花滿樓腳下發力,一路彎彎繞繞,來到一處荒蕪的院落。
他落入院墻的陰影之下,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卻發現這座院子里并沒有人的呼吸聲。這里只是一座空院。
他聽見那只翠鳥撞擊窗戶的聲音,便從陰影下面走出來,前去推房門。
屋里果真沒有一個人影,翠鳥在屋里面飛了兩圈,啾啾鳴叫著似乎十分著急。
花滿樓抬起手,讓翠鳥落到自己的手指上,他溫柔道:“別著急,也許你的主人去了別的地方。我們會找到的。”
“啾啾!”也不知翠鳥在表達什么意思,它一個飛旋,沖出門外,又往相反的方向飛去。
花滿樓趕緊跟上,這一次卻追了很久,只聽得一聲鳥鳴,伴隨一道劍風,猛的倏忽而止,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花滿樓屏息躲在樹上,凝神聽出下方院子里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的氣息很是熟悉。他頓了一會兒,傾身飛下,柔聲道:“陸小鳳?”
陸小鳳的聲音卻有些發苦:“花滿樓,你來的真是時候。”
聽到陸小鳳充滿活力的聲音,花滿樓頓時松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的頭發已被夜風吹了半干,但披在身后仍舊有些發冷。他微微仰起頭,令頭發懸在背后,不那么緊貼,便笑道:“你怎么了?”
“你要是再晚一點過來,就只能看見我的尸體了。”
忽的一道勁風,便是長劍入鞘的聲音。那冷冽森寒的劍氣,在一瞬之間消逝的無影無蹤。花滿樓卻能確定這個人不是西門吹雪。但除了西門吹雪,天底下還有哪一位有這樣的氣勢?
花滿樓突然道:“葉城主并不是真的想要殺你。我哪里會找到你的尸體?你這個禍害還要活好久。”
陸小鳳已朝他走了過來,哈哈笑道:“我剛從葉城主劍下死里逃生,以后自然要好好珍惜性命!不過,花滿樓,你不是去找玉璧了嗎?怎么在這里?”
“我剛到五羊城,斷了線索,有一個人給我這片樹皮,我便一路追著翠鳥。”花滿樓將樹皮遞給陸小鳳,便聽見翠鳥啾啾叫了兩聲。
陸小鳳看著樹皮,好奇道:“這會是誰?”
“大概是玉璧的朋友。”
“可他為什么不直接跟你說,偏要給你這片樹皮?”
花滿樓嘆道:“大概他有不便現身的理由,我們何須刨根問底。之前我追著翠鳥去了一個荒院,里面已是人去樓空,然后翠鳥就將我帶到了這里。我想它大概是想找葉城主幫忙。”
陸小鳳道:“那么葉城主一定很愿意幫這個忙。玉璧是我們的朋友,也是葉城主的朋友,有葉城主去找人,我也能安心查案。”
葉孤城冷清的聲音此時才響起,如果不是剛才花滿樓就猜出葉孤城的身份,肯定難以察覺就在他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人。“我去找他。”葉孤城說完,那只翠鳥又啾啾叫起來。
此時,又有一陣腳步聲在黑暗里響起,來人朗聲笑道:“我想你們還是不要在這里逗留太久。陸小鳳,我只給了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可你到現在還沒有進入王府的寶庫。你想到繡花大盜是怎么潛進來的嗎?”
“金九齡,這個問題我暫時還沒辦法給你答案,但是我應該很快就能想到了。”陸小鳳的笑聲突然大了起來,他笑道:“可你也不該讓葉城主來試探我,你難道真的不怕我變成一只死鳳凰?”
“哈哈!我當然不怕!你陸小鳳怎么會死呢?因為你是一個……”
“禍害?”
金九齡和陸小鳳一齊大笑起來,然后陸小鳳道:“這下好了,金九齡,我們兩個繼續查案,花滿樓和葉城主去找玉璧,我相信這件事情很快就能解決。”
“好!五日已過半,到時候我就等著你的消息。”金九齡道。他的笑聲始終不停,像是對陸小鳳很有信心。
而陸小鳳的確很有信心,因為他已經想到一個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王府寶庫,去偷取那十八斛明珠,再將江重威刺成瞎子。至于繡花大盜的身份,只要玉璧出現,就一定能讓那個人現身。
他默默看了一眼花滿樓,然后搭著金九齡的肩膀,與他一同離開王府,去追查他的線索。
院子里又寂靜得很了,花滿樓聽見陸小鳳和金九齡的腳步聲遠去,便開口道:“葉城主?”
葉孤城道:“這只翠鳥我養了許多年,你只需跟著我走便可。”
花滿樓一揖到底,感激道:“多謝葉城主出手相助。”
葉孤城卻冷冷道:“玉璧也是我的朋友。”
然后葉孤城一揮手,翠鳥騰起翅膀飛向夜空,葉孤城便跟著走。花滿樓也即刻跟上,可停下來的時候,他知道他們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座小院子里。
“葉城主,玉璧的確被關在這里,但現在已經不在了。”花滿樓站在屋外說。
葉孤城從屋里出來,贊同道:“現下的確不在。”
“這么說,線索又斷了。”
葉孤城卻對那只翠鳥說道:“丫丫,帶路。”
花滿樓一愣,未及反應,又聽得翠鳥撲翅和葉孤城躍起的聲音,他趕緊跟上。這一晚的折騰,花滿樓已消耗大半精力,這次前面兩人卻好似加快了速度,他漸漸地有些吃不消。終于在一個時辰后,他聽見前面的一人一鳥停了下來。
花滿樓撫著樹干喘了會兒氣,突然聽見一聲爆喝:“你們是誰?”緊接著是長劍出鞘的聲音。然后空中就響起了刀劍之聲,他們沒過幾招,又有一道聲音橫插進來,大聲嚷著:“快住手!葉孤城別殺他!”
這道聲音正是玉璧的,花滿樓立即沖上前去,葉孤城和阿沐的劍在一瞬之間又過了兩招才互相分開。花滿樓已喊道:“玉璧!”
“花滿樓!”玉璧興沖沖地握住花滿樓的手,雖在黑夜,他卻能看出花滿樓蒼白的臉色,“你……”他一下子竟不知該說什么好,一口氣堵在心頭,怎么也發不出來。
花滿樓握著玉璧的手,兩指正好搭在他命脈上,下意識探查,卻發現玉璧竟內力全失。花滿樓心下稍整,握緊了玉璧的手,只微笑道:“沒事了!”他竟還在安慰玉璧。
玉璧卻朝葉孤城道:“我已經沒事了,你放他走吧!和他沒有關系。”然后又轉頭對阿木說:“木大哥,你的任務也完成了,還是盡早回去復命,我們后會有期!”
阿木看看玉璧,又看看葉孤城,再看看花滿樓,滿臉疑惑,只道:“那你……”
玉璧忙道:“他們是我的朋友,是來幫我的,你放心吧。我想我們以后肯定還會再見面的,到時候我就告訴你這到底是什么回事。”
阿木雖感到不解,但他仍舊點點頭,將軟劍束回腰間,向玉璧抱拳道:“我便去了,你保重!”他走的十分瀟灑,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濃黑的樹林間。
葉孤城道:“好輕功。”然后他就轉頭看著玉璧,直勾勾的眼神似乎在表達滿腹疑問。
玉璧笑笑,沒有答話,只對花滿樓說:“我只是內力暫時被封住,并無大礙。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休息,明天一早再告訴你們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