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玉璧果真如藍劍所說,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日又恢復(fù)往昔神采,腳下踩的輕功似乎也更加輕盈飄逸。他一襲淺藍鑲墨絲袍,在白云城邊的矮山巒里飛躍,遠遠看去像一只大雁滑翔天際,自由愜意,美不勝收。
不多時,另一只白鳥竟跟上他腳步,與他在空中共同飛翔。
二者速度之快,不相上下,而越來越快竟?jié)u漸的看不清了身形。
待他們停下,已到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山谷里,一掛飛瀑從天邊奔流而下,落進墨綠色的深潭之中。玉璧拿潭水擦去額上薄汗,側(cè)頭看了看同樣擦汗的葉孤城,笑道:“城主好快的步伐!”
葉孤城蹲在潭邊凈手,鞋襪衣袂仍舊一塵不染,甚至連一滴水也沒有沾到。他拿巾帕擦干水漬,便坐到身后的大石上,望著擰袖子的玉璧贊道:“閣下好俊的輕功!”
“哎!”玉璧連忙擺手,“這一場追逐,難道不夠你我成為朋友?竟還這樣客氣!”
葉孤城點頭,便道:“玉璧,似乎是你總叫我城主的。”
玉璧忽而綻開一個極燦爛的笑臉,站起身將手一拍,道:“好!葉孤城,既然都是朋友,就無需手下留情,你可歇息好了?敢不敢再和我比一次?”
葉孤城仰頭看著他的笑臉,“從這里回府上?”
“好!”
玉璧衣袂翩然,瀟灑飛揚,一眨眼便飛出山谷,他身后緊緊跟著葉孤城。二人齊肩而行,在烈烈風(fēng)中恣意長嘯,暢快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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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輕功之高絕,竟已達到一邊運行內(nèi)力在空中飛躍,一邊說話的境界!而當(dāng)他們雙腳落地的時候,竟連一片枯葉一絲塵埃也沒有帶起。
玉璧落地回身,還想去看看葉孤城難得的笑容,卻聽見一陣掌聲。他朝拍掌的人看去,認出那人正是自己前幾日的“病人”葉孤鴻。他身旁站著藍劍。
葉孤鴻也是一襲白衣,從頭到腳的白,手中握著一柄翡翠寶劍,正笑容滿面地望著玉璧。“沒想到玉璧公子不僅醫(yī)術(shù)高明,連輕功也這樣瀟灑!”葉孤鴻一雙眼盛滿欣喜,“不知這樣絕妙的輕功步法可有名字?”
玉璧瞧了眼葉孤城,笑盈盈道:“我這步法的確有個很漂亮的名字。”
葉孤鴻忙問:“是什么?”
“天外飛仙!”
這四個字一出,葉孤鴻愣住了,葉孤城也愣了一瞬。玉璧側(cè)頭看著葉孤城,眼神極為真誠,說道:“葉孤城,聽說你也有一套天外飛仙的劍法,不知能否讓我這個朋友見識見識?”
葉孤鴻還愣著呢,忽聽玉璧提出這樣一個要求,簡直被嚇得不敢動彈。別人不知,他葉孤鴻怎會不知,葉孤城的劍法一使出來,必定見血。那是殺人的劍招,豈是耍給人看的把戲?
玉璧的這個請求真是太不自量力,就算他解了葉孤鴻的毒,葉孤城也絕不會看在葉孤鴻的面子上寬恕玉璧的唐突。
氣氛一時緊張不已,葉孤鴻眼瞅著葉孤城面色如冰,要硬生生把人凍死,卻仍提起丹田之氣,想要為玉璧求情。
但他還沒說出一個字,就見葉孤城抽出腰間的寶劍,一個轉(zhuǎn)身竟在院子里舞了起來!
這一招十分迅速,就那么一瞬間的刺出,寶劍已取了對方性命。玉璧看的心潮澎湃,忍不住順手抽出藍劍腰間的佩劍朝葉孤城沖去!藍劍反應(yīng)雖快,但仍阻攔不及,他只看見玉璧的劍還未劃出起式,葉孤城的劍尖就已停在玉璧胸口!
藍劍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猛的停下跳動,緊接著在胸腔里四處亂竄起來。他手心里全是冷汗。葉孤鴻的冷汗直接從額上滾落。玉璧又何嘗不是?他看著離自己胸口只差半寸的劍尖,手中的劍險些握不住。
玉璧花了好大的力氣抬起眼去看葉孤城,劍尖的冰冷似乎從胸口的衣服滲入了皮膚,立刻就要到達心臟。這把劍已飲了無數(shù)人的鮮血,而它馬上就要舔嘗玉璧的血液。
但是葉孤城忽然又把劍收了回去,銀光一閃,劍已還鞘。頃刻間他身影走遠,遠遠傳來一句:“下一次我不會留情。”
玉璧額上的汗已從下巴滴落,手中的劍也早已摔在地上。他身形一晃,便被藍劍堪堪扶住。玉璧怔然道:“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葉孤鴻道:“我這是頭一次知曉他劍下還有活人。”
玉璧搖搖頭道:“我以后可要好好珍惜這條命。”
葉孤鴻和藍劍還心有余悸,二人將玉璧扶回房里,安撫他睡下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去。走到長廊拐角處,葉孤鴻悄悄對藍劍說:“你也不要怪我堂哥,他的劍法殺氣之烈,無人能擋,今日確實是手下留情。”
藍劍道:“我知道。”
葉孤鴻嘆了口氣,“這下可好,玉璧會不會更討厭我了……”他喃喃自語著走開,藍劍卻顧不上他的奇怪之處,趕緊跑去廚房燉湯給玉璧喝。
但是當(dāng)他來到廚房的時候,竟然看見葉孤城也在這里。葉孤城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褐黃褐黃也不知是什么。他淡淡看了藍劍一眼,便擦過他走出廚房。藍劍愣了一愣,猜想到葉孤城是為玉璧送湯,不知為何心中突生一種怪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前幾日的晚上,看到葉孤城命人送來的狐裘時,也曾經(jīng)有過。
藍劍忽的就坐下了,抱劍靠著廚房的門框,仰望著碧藍碧藍的天空發(fā)起呆來。
而看見那碗湯的玉璧表情則更加夸張,直接就那樣半撐在床上呆住了。好半晌,他才張開嘴,囁嚅道:“你沒有生氣?”
葉孤城將湯碗放到床頭的矮凳上,低頭望著玉璧回答:“沒有。”
“哦。我以為我那樣唐突,你會不高興。”玉璧瞅了眼面無表情的葉孤城,心想,他其實還是生氣的,只不過沒表現(xiàn)出來而已。但他還是誠懇地說:“今天,對不起。”
葉孤城沉默著,他聽得出玉璧的誠意,但他的確不喜歡朋友尤其是并非主修劍術(shù)的朋友對他出劍,當(dāng)他看見玉璧抬起手中的劍朝他攻來的時候,他是真正的生氣了。好在葉孤城運氣自如及時撤回勁力,否則玉璧此刻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沒得到葉孤城的回應(yīng),玉璧也沒在意,畢竟是他有愧在先。他捧著熱湯呼哧呼哧地喝著,偶爾瞟一眼似在神游的葉孤城,一會兒就把湯喝完了。好在葉孤鴻此時進得屋里,葉孤城便轉(zhuǎn)身離去,順便帶走空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