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木有人啊!餓死啦!”
“來人哪——快來人哪——有人要餓死在這里啦——”
一陣蓋過一陣的哀嚎從玉璧房中傳出老遠。葉孤城還劍入鞘,庭院里紛紛抖落的樹葉終于安靜地趴在石板上。
廚房一直溫著熱粥和小菜,葉孤城細細挑選一番,摘去莖梗,只留軟滑菜葉于盤中,又盛了一小碟開胃果脯,才提著食盒往哀嚎不斷的房間走去。
房門突然打開,灌入清澈春風,玉璧一個激靈,側頭看見葉孤城提著食盒進來,訕訕笑道:“葉孤城!”他看著葉孤城走近,將食盒里的飯菜一一擺出,那張臉并不如平日瑩潤,反而隱隱帶著青色,很明顯是沒有休息好所致。
玉璧歉然道:“我感覺好很多了,謝謝你啊,葉孤城。”
葉孤城冷冷瞟他一眼,將粥碗端起,“不用謝我。”
“那還是要謝的。”玉璧看著已喂到以及嘴邊的鮮粥,道:“我有太多事情要謝你了!”
葉孤城不再拒絕他的謝意,專心致志地喂粥喂菜。玉璧吃了兩口后,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地道:“葉孤城,你昨晚沒有休息嗎?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葉孤城淡然道:“我多日未練劍,突然有所悟,便去練劍了。”
“哦。”玉璧悄悄抬眼看他,發現喂飯的人竟比自己這個吃飯的人還要認真,以至于本就沒什么味道的清粥小菜也可口起來。這便是秀色可餐了。玉璧想,只要看著葉孤城下飯,就算頓頓饅頭稀飯,他恐怕也是愿意的。
終于把肚子填飽了,玉璧見葉孤城轉身收拾碗盤,不禁道:“葉孤城,你久未休息,現下困不困?”
葉孤城搖了搖頭,玉璧又道:“其實人不一定非要感到困意才睡覺的,適當的睡眠也有助身體健康精神恢復。要不你就在我這兒睡吧,我也再躺躺。”
葉孤城側過身凝視著玉璧,玉璧眼中透著歉意、擔憂、期待,更多的卻是難為情,葉孤城想玉璧自己一定不知道那份難為情是何故,但葉孤城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頭。他將食盒放到外廳的桌子上,自己褪去長袍鞋襪,放下紗帳,躺在了玉璧身邊。
玉璧扭了扭脖子,發現自己實在動不了,便問:“你冷不冷?現下春寒之際,把被子蓋上吧。”
葉孤城聽了,慢慢起身,撐在玉璧身上,輕手輕腳地將被子橫過,搭在兩人身上。因為玉璧還趴在床上,葉孤城只能看見他那一頭長發,柔柔地鋪在身側,臉頰側枕,想必很不舒服。
葉孤城忽然伸出手指,揉了揉玉璧的臉。
玉璧一驚,感覺僵硬的臉頰在葉孤城的按摩下終于放松不少,便笑道:“很舒服。要是能再揉揉脖子就好了。呵呵……”
葉孤城從善如流地開始替玉璧揉后頸,動作又輕又緩。玉璧舒服地長長嘆息。
“好了,我很舒服。葉孤城,你也睡吧,不用管我了。”
葉孤城便收回手,直直躺著,他感覺得到玉璧在看他。玉璧看了好一會兒,不知是脖子酸了還是怎的,突然扭臉,拿后腦勺對著葉孤城。
二人先后睡去,呼吸趨緩,漸漸地,一呼一吸皆如同一人。
午后陽光撒進窗內,玉璧睜開了眼,低迷一會兒,發現床上只剩他一人。扭扭脖子,玉璧看見了坐于書案后面正在批閱文書的葉孤城。房里的熏香好像也換了一種味道,淺淺的,想花香一樣。他望著葉孤城發了會兒呆,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漸漸紅了起來。
葉孤城感應到他已清醒,喂他喝了杯水,又坐回去繼續看文書。玉璧有了興致,便問:
“你換香料了嗎?”
葉孤城道:“花滿樓托人送來的熏香,說是有醒神靜心功效,他也快要到了。”
“哦。”玉璧一想花滿樓要來,也不知道當他聽聞陸小鳳與沙曼雙宿雙飛的消息,會有什么感想。
暗地暢想一番,玉璧又問:“葉孤城,你在審閱之前的卷宗賬冊?”
“嗯。”
“嘿嘿,看看我做的怎么樣?是不是不比你在的時候差?”玉璧得意地道。
葉孤城翻了兩夜,頭也不抬,只道:“藍劍本事不錯。”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帶出來的!”
葉孤城又道:“藍劍為人沉穩,做事謹慎,必成大器。”
玉璧瞪著眼道:“其實大事都是我做主的,他不過跑跑腿算算賬打打人而已。”
葉孤城卻好似沒有聽見,自顧說道:“如果他肯留在白云城,我必不會委屈他。”
玉璧一下子氣鼓了臉,憤恨道:“他大仇未報,恐怕不會留在你這里。”葉孤城沒接話,玉璧想了想,才說:“等他以后報完仇,你再問他吧。雖然是我撿他回來,但治他內傷、教他武藝的都是我師父,我師父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他愿不愿意跟著你干,我也不知道……”但怎么說,跟著葉孤城這個白云城主,總比呆在他荒無人煙的桃花島要有前途的多了。
玉璧嘆息著搖頭,悲傷心痛之心溢于言表,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他此刻還在無名島?”葉孤城突然問。
玉璧怔怔道:“大概在幫忙掃尾吧。你知道他這個人做事向來有始有終,講究圓滿。”
葉孤城點點頭。
可這世上哪有什么圓滿之事,隔天藍劍就回來了,還帶回一堆不解之謎。例如那些無頭尸體,他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例如宮九和牛肉湯的下落,他也沒有尋到。唯獨將一件事辦的妥妥帖帖。那就是玉璧對小老頭下的格殺令,藍劍圓滿完成。
此事,玉璧沒有跟葉孤城說,他只是看了眼小老頭的頭顱,便吩咐藍劍將它封入冰匣之中,令死士連夜送往西方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