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老二仍在苦笑,花家老大則打著哈哈,“哪有什么陰謀詭計,就是咱哥兒幾個好久不見你,想念得緊,想住在一塊兒多講講話。”
玉璧瞪目,道:“這種理由,你以為我會信?”然后他就看見方才還在下棋的花家四個兄弟朝這邊走來,他們臉上皆是溫柔善意的笑容,帶著些許尷尬和不好意思。玉璧思及過往幾人對自己的包容放縱,猜想也許是有什么事情不愿他知道,總歸是為了他好。
于是玉璧放軟了態(tài)度,道:“罷了,哥哥們既然想念我,那我便在東院好好陪哥哥們幾日,只望你們不嫌我煩。”
花家老大立馬大笑道:“怎么會!我們還巴不得與賢弟多親近一些。”
花五童便道:“我已命人在花廳備下酒宴,為幾位朋友接風洗塵。”
玉璧和陸小鳳異口同聲道:“有好酒?”
“有好酒!”
這話一出,玉璧早已把煩惱扔到九霄云外去,和陸小鳳直奔花廳,好似在比誰更快。
花廳珠簾輕垂,風鈴脆響,香薰裊繞。宴上賓主盡歡,各自說著所見所聞,精彩紛呈。若不是要等花如令的壽誕大宴,玉璧肯定是要在這酒桌上不醉不歸的。
好在他沒有喝醉,否則就該忘記特地為花滿樓取來極目星星草養(yǎng)眼睛的事。
第二日,旭陽初升,薄霧未散,玉璧便埋頭鉆入藥房,將極目星星草從北斗寒玉匣中取出,以內(nèi)力勻碎,小火熬成糊狀做成膏藥。又取了些蜂蜜精心調(diào)制,煮茶熬湯作成香茶,一個人折騰到午時。
花滿樓一入藥房就聞到奇怪的味道,是他從未聞過的,不禁好奇道:“這是什么?”
“極目星星草。”玉璧讓花滿樓坐下,攤開一片膏藥貼在他眼睛上,道:“雖不能治病,養(yǎng)眼卻是極好的。”
花滿樓嘆道:“又讓你費心了。”
“哪里費什么心,只不過前日白云城主請我去給他親戚看病,我才順便要了點過來。”
“白云城主葉孤城?”花滿樓幫玉璧捏著白布條條,道:“聽說他有一招天外飛仙,使來翩若驚鴻。”
玉璧笑道:“我的輕功也叫天外飛仙,使出來也是翩若驚鴻。”
花滿樓道:“不知你的天外飛仙和他的天外飛仙,哪一個更高明?”
玉璧訕笑道:“自然比不上他。”
花滿樓笑道:“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是當世兩大絕頂劍客……”
“花滿樓。”玉璧突然喚他的名字。花滿樓雖看不見,卻從他聲音里聽出懇求的意味:“你能不能不要在西門吹雪面前提葉孤城的名字?”
花滿樓頓了頓,道:“你怕他們兩人拔劍相對?可他們,終有一戰(zhàn)。”
“我知道。”玉璧道。他的聲音十分輕微,卻又清晰無比:“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們?nèi)魏我粋€人死。”
爐子上的藥罐子咕嚕嚕地響著,花滿樓突然道:“我終于知道為什么哥哥們要把你留在東院了。”
玉璧睜大眼,駭然道:“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見面了!”
花滿樓噴笑道:“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就好比你和藥俠宋先生。”
玉璧這才領(lǐng)會過來,“怪不得。花伯伯六十大壽,當然要請宋老頭,而我和那老頭子天生不對盤,你們自然不希望我和他見面。”
“宋先生醫(yī)術(shù)高超,你也醫(yī)術(shù)高超。自古以來只聽說神醫(yī)惺惺相惜,卻沒聽過相見如仇的。”花滿樓道。
“他看不慣我巴結(jié)朝廷,我看不慣他道貌岸然。都是性格使然。”玉璧心里卻想,估計是他們倆八字不合,星座相沖。
正說著,花平從門外沖進來,臉色慘白道:“不好了,少爺!瀚海國使臣中毒了!”
“什么?”花滿樓猛地起身,把布條條扔了一地。
玉璧嗔怪道:“急什么!花平,那瀚海國使臣死了沒?”
“沒,沒死。”
“那不就得了。人都沒死,總能救活的。”玉璧說罷,繼續(xù)拿布條把花滿樓的腦袋纏好,在腦后打了個死結(jié),才放開手。
花滿樓無奈,拉著玉璧去往西院查探情況。
西院花樹連云,比花還多的是把廂房圍得水泄不通的人們。下人們客人們,里三層外三層,可見邀請的客人皆已到齊,不日就該大宴賓朋,不醉不歸。
可惜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玉璧被花滿樓拉進人群,瞧見一地昏迷不醒的瀚海使臣,下人們正在把他們往床上搬。而所謂的藥俠宋先生正背著藥囊一個一個的把脈。
玉璧瞧見宋老頭的背影,早就沒了救人的興致,遂湊到陸小鳳和金九齡旁邊,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陸小鳳和金九齡一人捏著一根銀針,在飯菜里戳來戳去。陸小鳳道:“是中毒了。”
金九齡道:“可是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毒物。”
花滿樓道:“飯菜里沒有,杯子里呢?”
木道人站在一旁,端著茶杯仔細看罷,道:“杯子里,茶壺中,哪里都沒有毒素。”
陸小鳳和金九齡齊齊皺眉,鷹眼老七抹著光頭,急道:“金九齡,你是六扇門總捕頭,怎么連你也看不出來問題?”
金九齡放下銀針,斜眼道:“名滿江湖的陸小鳳都看不出來什么,難到我就該看出來問題?”
陸小鳳苦笑:“還是等宋先生把完脈,再看看有什么線索。”
玉璧站在那里沒再說話,只是看著一桌子大魚大肉深感無奈。他出門揪了個灰衣小仆,吩咐他去藥房拿東西。回來時,正好聽見陸小鳳端著茶杯,問:“這是什么茶,好像又香又甜。”
金九齡伸出小指在杯底輕輕一蘸,放在舌頭上點了點,笑道:“是蜂蜜。”
此時宋先生已診完脈,凈手來至桌前,冷笑道:“我已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眾人異口同聲道:“是誰?”
宋先生一瞥門口站著的玉璧,冷冷道:“妙手回春醫(yī)仙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