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緊那個方向,只見最邊上的一個儺舞者身子一轉,沒入黑暗中。那個地方,正好是火柱暗光之間,也正好沒有人在座。
此時,衆人正樂呵呵的欣賞舞蹈,似乎還無人注意到這個細節。我偷偷看了秦王妃和李世民,斷想秦王妃在李世民身邊一定安全,我便悄悄退了身步,轉出廣場。
跟著那個儺舞者的影子,居然來到的承乾殿。我更是心生疑惑,更是有絲絲不祥的預感。我跟著他進了承乾殿,他去的那個方向是李世民的寢殿,我趴在門後偷偷看,只見他俯著身子在案桌前面來回查看翻動,不知是要做什麼。這時,終於見他動手,看到他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往李世民常常閱覽的書中塞。
預感這樣東西不簡單,但以我一人之力,定無法阻止,此時卻又是關鍵時刻,而遠水解不了近火。我心生焦急,不慎碰了身後的花瓶,響出“噹噹”聲來。原本躡手躡腳的人被這聲音一驚,猛然回過頭來發現了我,還未來得及驚叫,他已飛身抱住我將我捂口。
“是你?”他低言一聲,我卻聽得奇怪,難道他認識我?在他晃神間,我張口咬上他的手掌,推開他往外跑。身後閃過一陣劍光,他回神追上,在劍飛劃間突然抵上另一道劍光,我腰上一緊,被人抱在懷裡。
淡淡的麝香傳來,我便知道是誰。李世民抱著我與他對了幾招,旋身將劍一挑,生生將劍從儺舞衣者手心刺進手臂。一切來的太快,儺舞衣者落了長劍抱著手臂在地上翻滾,滿地鮮紅的血將我雙眼扎的暈眩。李世民上前要捉他,卻見那儺舞衣者左手抓了劍,抹了自己的脖子,撲到在地上。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已經身亡。幸好李世民及時出現,否則此刻倒在血泊中的人將是我。“你怎麼會在這?”我問他。李世民瞥了他一眼,扶著我說:“你爲什麼在這我便是爲什麼。”
我瞥了眼不去看地上的血,努力穩了腳步說:“儺舞旋身之時,飄起的外衣裡所有人穿的都是異族花紋的衣服,卻只有他是黑色,而也只有他悄悄出了儺舞的隊伍。”
我想起這個人之前在案桌上的動作,與李世民相視一眼,正要上前,旁邊欺近一個身影,我們警覺一閃,來人是李建成。李建成淡淡看了眼地上的人,張手往後面一招,立即出來幾個士兵將儺舞衣者的屍體拖了起來。李世民跨步攔住他們,李建成眉頭一挑:“人已死,二弟怕是追問不出什麼來了。”
李世民笑了搖頭:“既然此人出現在我承乾殿,也該由我處置。”李建成也同樣笑說:“哦?既然如此,那便由二弟處置吧。”我在旁看著那幾個士兵退下,問李建成:“太子,你知道會有人擅闖承乾殿?”李建成對我柔笑道:“我是觀察到儺舞旋身之時此人的異樣,也見了你離開,怕你危險便暗中帶了幾個士兵趕來。”說完,李建成自行走進李世民的寢殿。
我與李世民跟在他身後,李世民走到案桌前問我:“兮然,你是見他在這裡動了手腳?”
我點點頭,上前站在那個儺舞衣站立的地方,忽然發現案桌的幾本書下壓了一角金黃色的紙殼。這時,李世民和李建成也隨著我的目光看到了那個紙殼,李世民奇怪道:“今日纔看過這些書,怎麼就多了這麼個莫名的東西。”說著,挑劍將紙殼上的書掀去,霎那間讓我們在場的人目瞪口呆。
那案桌上的金黃色紙殼竟是一封上奏的奏摺!
李建成肅了面色問向李世民:“二弟,這是怎麼回事?”李世民看著那封奏摺緊蹙眉頭,我趕緊說道:“太子,此事還要查清楚。那個假冒的儺舞者到底爲何而來我們雖已不能知道,但也不能輕易枉了他人。”李建成望向我的眼神也充滿了凌厲:“這奏摺出現的不明不白,本太子自會查清楚。”
這邊還和李建成說著話,那邊李世民已上前拿了那封奏摺。李建成眼快,立馬將它搶了過來:“奏摺只父皇能批閱,二弟還是收了好奇心。”李建成低眼看了看那封奏摺,向外面的士兵命令道:“悄悄將孟長德帶過來,不要驚動任何人。”
外面的士兵得令離開,李建成又回去查看那具儺舞者的屍體,看來是在找什麼線索,可他怎麼翻,那個人身上並無藏了任何東西。這時,士兵帶著孟長德趕來,孟長德看到地上的人頓時大驚,“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向李建成和李世民磕頭:“太子秦王饒命啊!”
李建成豎眉厲言道:“將一切說清楚!”
“這,這……”孟長德望了李世民一眼,繼續磕著頭喊饒命。李建成見他無意說出真相,揮揮手暫且將他拉到牢中關一陣子。
此時,李世民看著眼前的一切,面色並未有所動容,他邁開腳步問向李建成:“大哥,這事以你看……?”李建成回頭拍了他的肩膀道:“這件事疑點重重。二弟,我想,還是要與父皇稟明。”
“我明白。”李世民瞥了地上的屍體一眼,舒氣往外邁步:“走,大儺結束後我與你一道去!”
回到廣場,大儺還在進行,一切彷彿從未發生,一番太平安詳。
李世民忽然湊過來悄悄在我耳邊說:“待會兒帶無垢先回承乾殿,不要與她說起這件事。”
我忙拉住他問:“可有應對的辦法?”
李世民笑道:“清者自清,我無所畏懼!”
大儺持續的好久才結束,李世民低頭與秦王妃說了幾句便與李建成離開,我扶著秦王妃往承乾殿回,一路上她並未問起任何事情。回到承乾殿好一會兒,秦王妃還未有困睡之意,李世民也還沒有回來,我蠻著焦急呆在秦王妃身邊,生怕她忽然問起李世民的事來。
“若是累了,你先回去吧。”秦王妃忽然對我說。我怎麼放心先回去,我搖搖頭正要說話,秦王妃開口了,“這麼晚還不回來,怕是今晚不會回承乾殿了。”
“秦王妃……”我心中朦朧,她這話是表示知道還是不知道。秦王妃拍拍我的手背:“你去吧。”我望著她的眼睛,立即清醒,用力點頭。這時,外面有人傳旨:“皇上口諭,宣宮女莫兮然。”
由此正好,我與秦王妃相視一望,我隨著傳旨太監離開。
沒錯,秦王妃是已經知道此事。要我離開,意思是要我去偷偷探查此事進程,而此時正好傳來旨。我隨著傳旨太監來到兩儀殿,李世民與李建成站在兩邊,正座上是李淵。我向李淵拜見,李淵看了我說:“原來是你。是你在承乾殿第一時間發現假扮儺舞之人?”
“是。”我回答。
“說說當時的情況。”李淵靠著後椅擡著下巴看我。
“奴婢在觀賞大儺舞時發現一樣,並發現有人從舞隊中離開,便偷偷跟蹤,接著就來到了承乾殿。後來不小心被此人發現,幸好這時秦王殿下出現,制止了擅闖者。”我細細回答。
“哦?”李淵看向李世民,“是你殺了他?”
李世民說:“並沒有。”
我見李淵懷疑到李世民,趕緊解釋:“回皇上,是擅闖者自行了斷的。”
李淵似未聽到我說的話,看向李建成。李建成站出來恭敬向他一拜說道:“兒臣到的時候,擅闖者已經死了。”李淵揉了揉眉頭,傳了被李建成關的孟長德來。孟長德見了這陣勢,哪裡還站得穩腳,跪趴在地上直喊饒命。李淵問道:“何罪饒命?”
聖上面前不敢隱言,何況這孟長德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孟長德擡頭抖著下巴說:“罪臣偶爾一次發現宮中燈燭用之不完卻還進貢,私自向尚舍局壓減御用燈燭,以其中謀取利益!”
“只此?”李建成問,“今夜在承乾殿你見著的那句擅闖者屍體有何關聯?”孟長德眼中散著恐懼:“罪臣並不知他是誰!”我和李世民李建成都大吃一驚,李建成道:“少要做蒜!你見著他的時候,不是立馬認罪了嗎!”
孟長德聞言,面上更是白了一層:“不!當時我以爲事情被發現,以爲那屍體是你們懲罰的後果,一時之下才誤做了判斷,更何況,當時那具屍體的臉已被沾滿血絲,怎麼還認得出樣貌!”
我們三人聽了,不禁都被他的話吃了一驚。李淵在上擺擺手說:“既然你自行承認貪污之罪,先在牢中呆斷時候吧。來人,拖下去!”
孟長德向李淵拜身,含著一臉悔恨拉下殿下。孟長德真的與此事一點關聯都沒有?他真的只是恰巧被問出了貪污之罪?那封被查的奏摺對李世民的威脅很大,我站身向李淵躬身拜說:“奴婢有一事稟報。”
“準!”
李淵令下,我便開口:“奴婢當時見到擅闖者在秦王殿下案桌前動手腳,看到他從身上拿了一樣東西往案桌上塞。”
李淵使了個眼色,李建成呈上那封奏摺,他兩指夾著它問:“你說的是它?”
當時,我並未看清塞的那東西是什麼,只得說:“奴婢不敢斷言,只給皇上提供一個可參考的線索。”
李淵打開那封奏摺,隨著他越粥越緊的眉頭,大殿上的氣氛異常緊張起來。突然,李淵一把甩下那封奏摺,鋒利的目光射向殿中的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