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爲你什麼也沒做!”我冷呵,逼近她死死鎖住她的眼睛,一句一句,“你應該知道那幅畫對皇上而言有多重要,卻還大膽送到我德慶宮來,說什麼會稟報皇上一聲,可最後呢。呵,你就是等著皇上尋畫,然後又告訴他在本宮這見過那幅畫,讓他來德慶宮尋,本宮可不信你是膽小不敢告訴!”
採蕁眉間哀憐,苦苦道:“臣妾……臣妾絕無此意。臣妾的確是膽小之人,所以對這次玉佩失蹤之事也絕不敢怠慢。”
我抓住她搖擺的手,低聲道:“你以爲本宮不知道你心裡打什麼注意嗎,本宮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聲怒斥:“德妃,你這是在說什麼!”
我回頭,只見長孫皇后站在殿門外,長孫皇后怒目瞪我,兩步踏進殿子,站在我與採蕁之間,喚人將欲哭的採蕁扶至一旁,然後回頭定定向著我。原來採蕁壓下的籌碼是皇后,這個拼命想讓後宮和諧歡樂的女人,她最看不得有誰仗著自我優勢欺壓位低宮嬪之行,而我方纔之舉,在外人看來,就是她最厭惡的。採蕁贏得了這一步,找一個比誰都位高權重的人來給自己撐腰,下一步自是走得再有理不過了。
長孫皇后移步到上座拂袖站在那,居高臨下地望著殿中的我,冷冷的語氣翻滾著幾分怒意:“採充容不過是來尋玉佩的,德妃何以生如此大氣,不會讓她如願以償什麼?”
我壓下方纔的銳氣,看著她堅定道:“臣妾不曾見過採充容的玉佩。”
採蕁的貼身宮女又忽然在旁叫道:“是德妃娘娘身邊宮女青兒偷拿的玉佩!”
青兒因長孫皇后忽然駕到有些無措,宮女這一言令她頓時驚起,立即向長孫皇后說道:“奴婢沒有拿採充容的玉佩,奴婢是冤枉的!”
而那宮女又叫道:“那你潛入採充容的宮殿是要做什麼!”
青兒一愣,目光不知所措淡下。我狠狠瞧了採蕁,她哀憐中透出一絲得意,宮女的這些問話該就是她教的,她不自己問,還是對此事心存顧慮,留了後路。她真是個不顧情義不惜忠誠的人,我真不明白,這樣的她,李世民如何能寵了這麼多年。
青兒不安咬著脣,久久不答,額間冒出一層細汗。那宮女又逼問道:“這是你自己的所爲,還是有人指使?”
我心有不忍,站出一步:“是本宮讓她去的……”
還沒說完,腿就被人抱住。我低頭,青兒跪在地上抱著我隱淚搖頭:“不!娘娘不要爲青兒說話了!是青兒自己去的聽竹閣,是青兒自己所爲,沒有人知道!”
長孫皇后似並不全信,擰了擰眉:“哦,是你自己?”
青兒重重點頭:“是,德妃娘娘根本不知道,所以採充容來那會兒才一直爲奴婢說話。”
長孫皇后再問:“那你去聽竹閣做什麼?玉佩失蹤一事是否與你有關?”
青兒點頭,微顫的手指牢牢握在拳中,定定道:“是,是奴婢所爲!那日,皇后娘娘贈採充容那枚美玉,奴婢心中甚是歡喜,所以私生惡緒。”
長孫皇后問:“玉佩呢?”
青兒垂下眼眸,輕聲無措:“奴婢……奴婢……”
採蕁站出身,手指揪著帕子對長孫皇后無辜稟道:“臣妾在聽竹閣的時候問了好多遍,這宮女就是不肯說,這才壓倒德慶宮希望德妃娘娘能開導開導她。”
長孫皇后悶嗯,閉了閉眼,眸中滿是凌厲。她掃了一眼地上的青兒,沉聲道:“關到大牢去!”
聞此,青兒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呼出。她伏在地上向我磕了三記響頭,再擡頭時額間已紅了一團。她含淚抱歉:“娘娘,你如此信任奴婢,奴婢對不住你。怕從今起,奴婢都不能再服侍你,娘娘日後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得令的侍衛已在身旁,他們一人撩起青兒一臂,壓下大殿。青兒未曾掙扎,從她方纔的眼神裡我竟看到了一絲釋然,我心中暗歎,真是個傻丫頭!
長孫皇后踩下殿臺,招了一副受盡委屈的採蕁來身旁,冷冷瞥了我一眼,道:“方纔德妃對採充容說的話,本宮聽的一清二楚。本宮一直認爲你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實在不歡喜你那幅咄咄逼人的模樣。至於宮女青兒偷竊玉佩之事疑點多多,本宮定會查出玉佩下落。爲避嫌,你莫要插手此事,否則本宮也絕不輕饒!”
長孫皇后的這番話說的十分嚴肅認真,我慎重應下,擡頭望見採蕁在嘴角勾勒一絲蔑笑,然後眉角一揚攙著長孫皇后離殿而去。我站在殿中,一時間腦中空白,殿上與青兒關係甚好的宮女紛紛上來跪在地上哭求:“娘娘,奴婢們都覺得青兒不會做那樣的事,請娘娘救救她!”
我又何嘗不那麼認爲,只是我當時悟明,玉佩之事並不是那麼簡單,如果我執意要在那時扳回冤情,只會讓我和青兒都陷入冤難。爭中,向來只有相對的兩方最清楚對方的心思性子,若我也入獄,就算李世民有意爲我開脫,怕也找不到極好極快的辦法。這是我和採蕁之間的鬥爭,無關他人,而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坐以待斃,就是自取滅亡。要還青兒清白,第一步還得讓她堅持下去,切不能因爲任何招屈。我馬上疏通牢役,要他們對我此次探牢保密,並觀察外面可疑來人,及時通告。我順利找到青兒所在的牢房,此時她已經換上囚衣,身上還沒有牢打的痕跡,我暗自鬆下一口氣,輕輕咳了咳。
青兒正對著牆角坐,驀地回頭,眼眶奪出兩行清淚,帶著鏈響聲撲到牢門上。爲防萬一,我沒有讓牢役開門,我隔著牢門木條握住她的手,眼角一股酸楚,我疼惜道:“青兒,你受苦了。”
青兒含淚卻笑,輕聲說:“娘娘,採充容一向視你爲眼中釘,這次奴婢若不擔下來,她還是會指向你的,所以奴婢願意!”
我呼吸微顫,感激笑了,心裡滿是說不出的愧疚:“不是的,這次她要對付的不是我!傻青兒,你想的都是爲我,可這次她要對付的人是你啊!”
青兒驚大了眼睛,不明白地搖頭:“爲……爲什麼?奴婢無權無勢,威脅不了她,又爲何?”
我澀澀呵著,心中更是難受:“你是我至信的人,每一件事都是你替我查辦,她除掉你,就是除掉我的一臂。”
青兒垂落下神色,自語喃喃:“諸多事情娘娘不便自己著手,娘娘身邊若沒有至信之人相助,就只能……只能……”她驚地猛然握緊我的手,著急起來,話音裡微微顫抖,“奴婢不能離開,奴婢不能死!奴婢真傻,竟然傻傻的跳了進來,還要麻煩娘娘爲我脫罪,奴婢真是罪大惡極!”
她能明白就好,我心中放下這塊大石,囑咐她:“莫要這樣說自己,那罪大惡極的自有人。青兒記住,此事皇后會交至大理寺,我會在最短時間洗脫你的嫌疑,接下來不管如何你都不要招供,否則我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青兒連連點頭:“奴婢都聽娘娘的!”
不宜久留,我很快就離開大牢回德慶宮,剛到門口,只見周公公站在門前含笑向我拜了拜。我詫然,心頭大驚。事出不久,周公公就在德慶宮等我,還看見我從別的地方回來,也不知告訴了李世民會不會讓他懷疑。我有些心虛,微笑起問他:“今日周公公怎的到我德慶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