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商嗣君在電話裡，先是說了一通自己和今天一同去幽藍吃飯的那人沒有一點關係，再三強調自己只對他惠文觴一人傾心，和那人去吃飯，只不過礙不過父親和那人長輩的面子。
惠文觴當然一笑置之，甚至有些慶幸商小姐終於另有傾慕者，自己或許從此不用再爲她隔三岔五就提出見她父母而進退兩難。不管怎麼說，市長千金總是一個很好的人脈資源。
惠文觴有時也爲自己的勢利和無情而自慚，但這世間便是這樣，誰人不是在利用人，誰人不是在被人利用？
還好，他總算還有一絲良心，沒有昧心迴應商嗣君的感情。
電話快掛的時候，商嗣君低聲提醒了他一句：“小心XX局的斯局長，他最近好像和本市黑老大楊彥生走得很近，那楊彥生可對環島17號地塊很感興趣。”
喂不飽的貪官啊！
惠文觴冷冷一笑，這些年，自己進貢給姓斯的王八蛋的財物，摺合起來都夠買他十個局長的花費了，可到頭來，還不是一有出手更大方的就倒戈相向了？
楊彥生……斯晨利……
惠文觴臉上的笑容寒得瘮人！
西荒符禺山，渭水之源。
“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
小鳳在符禺山山頂放下歐陽，化成人身，站立一邊。小凰亦落地現身。陌路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在此落腳，不過，他是沒膽子問的。
歐陽一句詩出口，胸中已經盈滿思念，這離別才幾日，相思卻已不曾閒。
小鳳和小凰靜靜立在一邊，聽到歐陽輕吟，不由互視了一眼。
山風凌冽，吹得三人衣袂蹁躚。陌路縮了縮頸子，提著細腳輕挪幾步。
“小鳳，此處距那西岐城有多遠？”
“主人是想去趟？”
歐陽一怔，隨後笑了一下：“不了。”問出這個問題，不過是想知道，現在自己和他的距離有多遠。
小鳳看了看她的臉色，卻沒有回答，其實這麼點距離，以他的速度，來回不會超過一炷香時間。
小凰輕輕扯了一下小鳳衣袖，搖了搖頭，低聲說：“見，不是問題，別，纔是困難所在。”
小凰話音雖低，終究還是被歐陽聽到了。她笑了一笑，轉身說道：“小凰，你確實通靈了。”
小鳳一笑，說：“主人，你不是說過文莖和蔥聾麼？既然到了此處，那就採些吧。”
歐陽說：“我不過在書中讀到過，哪裡就認識呢。”
她話才說完，那邊陌路已經耐不住寂寞，在山間盤旋起來。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展翅一個勁在林間追逐。
“陌路？”小鳳看了歐陽一眼，生怕她不耐。
歐陽笑了一下：“孩子心性，隨他去吧。”
陌路這隻青鸞都還不能化人形，想來在同類中應屬年幼。歐陽平日裡雖然也有些嘴巴不饒人，對小孩子卻是有足夠的耐心的。
不想陌路卻在那邊叫道：“凰姑姑，我看到鴖鳥了！鴖鳥和蔥聾居
然禽獸一家！”
小鳳無奈地和小凰對視一眼，什麼叫禽獸一家？
歐陽卻不禁被陌路的無忌童言所逗，一時忍耐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笑，驅散了剛剛的那一點傷感，整個人也不覺明朗起來。她西望了一下，高聲笑道：“陌路，你帶路，我們沿著渭水走走看，看能走多遠。”
陌路愉快地答道：“好的。”
光潤華麗的羽毛在林間一閃而過。
歐陽不禁目瞪口呆，合著這傻小子以爲自己也身輕如燕呢？怎就不想想她一介肉體凡胎，用孫悟空的話講，那是重若泰山，如何能追得上神鳥的速度？
“陌路，慢點！”小凰冷聲道。
可惜，那一直怕她怕得要死的小子，也不知被什麼東西引誘著，居然不將她的話放心上了。
那一點青色的影子越來越遠……
小鳳輕笑，轉頭對一臉無奈的歐陽道：“主人，莫忘了你現在也是有靈力的人了，試著用下仙長傳你的御氣招數，追趕陌路這樣的速度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呃……”歐陽更驚，“你的意思是說，我也可以御氣飛行了？”
“石磯千年靈力，不至於連御氣都不夠用吧？”難得小鳳也用了玩笑的口吻。
小凰看了看陌路的去向，亦輕聲說道：“主人，就當是練習招數。”
歐陽笑道：“好。”
說罷，照著道人所授的法訣，控制經脈裡的靈氣運轉，輕提了一口氣，居然就覺得身子漸漸變輕，最後像片羽毛一般漂浮在空中。
歐陽心裡緊張已極，慌亂之中，靈力運轉停滯，只覺身子越飄越高，卻不能向前。
小鳳見狀，指點著：“主人，引導靈力運轉，以意念控制自己的方向。”
歐陽照辦，終於，身軀慢慢向著陌路的去處掠去。
小鳳笑道：“對，就這樣，速度的快慢，在靈力可持續的範圍之內，也用意念控制。不過要小心周邊環境。”小鳳亦臨空而起，和歐陽保持三尺距離跟進，看那架勢就像凡人父母教導蹣跚學步的幼童。
歐陽輕輕嗯了一聲，驀地加快了速度……可惜，靈力運轉法門尚不熟，招數運用又生疏，身子不由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間，挨擦到樹枝了。
“嘶”一聲，飄曳的裙尾被樹枝刮出了一個大洞。
小鳳笑道：“速度慢慢加快。總要先讓眼睛習慣周遭環境變化的速度啊。”他這是笑自己的主人心急呢。
歐陽紅了臉，羞羞一笑，控制住身體，穩了穩心神，然後慢慢地一點點加快速度，果然穩妥了很多。
漸漸地，靈力越運轉越流暢，氣息也就更穩了起來。只見山林間，一抹修白身影不斷穿梭，身後跟著兩個一身華麗氅衣的少年男女，前方，一個青色的影子越來越近……
“陌路。”終於追上了，歐陽笑了一聲，輕輕喊道。
“啊……”陌路卻被她突然的出聲嚇了一跳。
陌路這一叫，將他一直追蹤著的鴖
鳥和蔥聾給驚走了。
陌路撇著長喙，委屈已極：“歐陽姑姑，都怪你啦！”
不得不說，這孩子自來熟的本事真不錯。
歐陽被他這麼一叫，突然就想起神鵰裡的小龍女來，不覺笑道：“你又不是楊過……”邊說邊將視線投向四周，也不管身邊的鸞鳳們聽不聽得懂。
剛剛全副心神放在追趕陌路上，倒沒留意自己的速度和行進的路程，這下細看，才知道早已出了那片林子，此刻，正在渭水邊上。
渭水悠悠，緩緩東去。
歐陽蹲下身子，輕掬一捧水，沾了沾臉頰。河水清涼，還透著一股剛自山間出來的青味。
“主人。”小鳳和小凰就站在她身後，此時卻低聲喊她注意。
與此同時，河對岸傳來一陣嘈雜聲。不一會，兩匹健馬馱著兩個俱是一身青衫的身影奔近岸邊，身後是十多騎追兵。
“二公子，怎麼辦？”年紀長點的那位沉聲問。
年輕的那個，咬了咬牙，道：“過河！”
歐陽緩緩站起身，臉上的神色非常奇怪。
對岸的二人，一提繮繩，雙足一夾馬腹，鞭子狠狠甩在馬背上：“駕！”
兩匹健馬嘶鳴聲中，人立而起，隨後兩隻前蹄往前一揚，“嘩啦”聲中，水花四濺……
激烈的馬匹嘶鳴之聲響起，卻原來兩人前方的河牀裡橫亙著一道一米來寬的深溝，兩匹健馬的前蹄剛好都踩了進去，馬兒止不住前傾之勢，馬背上的人亦控制不住身子，雙雙往水裡栽去……
歐陽輕嘆一聲，終究是不忍坐視，使出剛剛纔練習熟練的御氣飛行之術，身子凌空掠過去，趕在兩人落到渭水裡之前，一手一個，提留著兩人的衣領，往剛剛自己所在的這一岸掠來。
將人放下，歐陽輕輕說了句：“小心了。”
兩個青衫人，還真是處變不驚，才遭這麼驚險的一幕，此會卻都氣定神閒。
對岸，追兵已至岸邊，似乎剛剛歐陽所露的這一手引起了他們的忌憚，在領頭之人的帶領下，十多匹馬，沿著渭水一字排開，十多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邊。
年少的青衫人臉龐有些紅，笑了笑對歐陽說道：“你，果真與衆不同！”
話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
歐陽笑了下：“是不是更加證明我是別有居心了？”
年少的青衫人尷尬一笑：“姑娘誤會了。”
歐陽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和他在這問題上糾結：“他……好嗎？”
不錯，這二人就是姬發和散宜生，也只有見到這二人，歐陽纔會這麼糾結，畢竟，侯府裡的那些日子，這二人的諸般試探以及對她和伯邑考之間的橫加阻隔，實在令她不快。這回出手相助，只不過是看在伯邑考的面子而已。
歐陽問出口，本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實在不指望姬發會說出什麼她希望聽到的話。
不想，姬發卻說：“大哥……他……很想你……”聲音是沉靜的，語調是持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