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悶悶地走回火堆旁, 看看斜躺著閉著眼睛的血風,又看看正在凝視著血風的錦葵,再看看木頭般坐著的木槿, 最后還是搖搖頭, 嘆了口氣, 暫時不說話對我來說不是什么大問題吧。
剛想找個地方坐下, 誰知卻被血風一把拉了過去:"又在搖頭嘆氣, 為什么?"
他的感覺倒是敏銳。既然已經問到上門,不說白不說,我指指自己的喉嚨, 順便斜睨了木槿一眼。木槿沒有聲響,但是臉色有些變化。
"哦?"血風疑惑地在我胸前點了幾下, 眼睛順著我的視線看向木槿, 寒光一閃而過。
木槿握了握手中的劍, 一下子跪到血風面前:"爺,是屬下的錯, 屬下愿承擔一切,但眼下危機重重,懇求爺讓屬下繼續為爺效命,待事情過后,屬下愿一死謝罪。"
血風冷哼一聲, 又閉上他的眼睛, 但抓著我的手卻緊了些。木槿一直跪在那里, 臉上沒有半分怨恨, 只有偶爾看重飄過一絲期待。但是, 他曾經說過,背叛是絕對不容許的……
一朵浮云飄過, 遮住了明凈的月亮,黑暗,吞沒寂靜的大地,唯有火光搖曳,照著各人表情各異的臉,而漆黑的樹叢深處,隱藏著暗暗的殺機。
血風突然拉著我跳起,紅袖一揮將柴火熄滅,警惕地看著周圍。惡戰開始了么?
一陣風過雀起之后,樹叢中現出一個人影。誰?血風把我拉到身后。
"冬堂主--"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我耳朵。小獵?
浮云在風中輕輕飄散,銀白的月光清晰地照著小獵帶著憨態的臉。原來是虛驚一場。
"小獵?你怎么找到我們的?"我掙脫血風的手,向前迎了上去。
"冬堂主。"小獵來到我面前,原本略帶興奮的神色閃過一陣殺意。錯覺吧?我頓了一頓,仍舊站在小獵面前。不料胸前襲來一陣寒意,一道寒光映眼。
"忍冬,你騙得我很慘!"
小獵表情突然一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向我胸口刺來。怎么回事?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著匕首離自己越來越近。
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道紅袖橫過來,摟著我一個轉身。只聽哧的一聲刀刺入肉的聲音,血風擋在我面前,發絲輕蕩,他看著我,嘴唇輕揚,黑眸中流過嘲諷、戲謔、得意……
這個變態,他究竟在干什么!那一刀,那么狠,一定深深地沒入了他體內,為什么還要笑?
木槿見事態嚴重,立刻跳起來與小獵打起來。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血風的背后,刀身已經完全沒入,鮮血正汩汩而流,滑過我的手掌,黏黏的。
"你瘋了,你瘋了……"我看著自己手心,喃喃自語。他的血,鮮紅,就和他的紅衣一色。
但是,他依舊那樣笑著,就像被刺到的人不是他。
"忍冬,你殺了這么多人,還假惺惺地充當好人,我要殺了你。"小獵一邊與木槿糾纏一邊大喊,劍招總是向著我這邊使出,但都被木槿一一擋了回去。
小獵最終被木槿壓制住了,木槿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把劍架于他頸上,但他仍不放棄掙扎,頸上甚至劃出了幾道紅痕。
這真的是那個憨厚老實的小獵?看著他那接近瘋狂的狀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中間一定有什么誤會。
"小獵,說清楚點,究竟怎么回事?"我問。
他冷哼一聲道:"自己干過的事情還要問別人嗎?你殺了我全家,還利用失憶的我為你殺人,幸好上天憐我,不然可能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
殺他全家?真相?莫非他恢復記憶了?難道前忍冬真的做過什么對不起他的?
我一臉惘然。血風依舊靠著我,把大部分重量都壓在我身上,他的頭埋進了我的肩窩,好像不想讓我看見他的面容。他一定痛得皺起了眉頭了吧,我想。
"相公--"一道女聲突然從黑暗中傳出來,"相公,不是說過不要獨自行動了嗎?"話音落下,一個布衣女子走出來,看著小獵,余光向我們這邊掠過,帶著一絲陰謀得逞的色彩。
"小荷?對不起,沒辦法給你報仇。"小獵也看著那女子,慚愧地說。
小荷?不對,小獵的妻子應該是弄荷,眼前這個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獵,你被騙了,她不是你妻子。"情急之下,我大喊。
"哼,事到如今,你還想撒謊嗎?你害我家破人亡,讓小荷淪入風塵,還不夠嗎!"小獵有些歇斯底里,又用力地掙扎了幾下。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女子,衣著雖不華麗,但一眼便可看出底子里的風騷,果然是風塵女子。那女子也看向我,挑釁地一笑。有古怪,一定是用什么手段欺瞞了單純的小獵。
我冷笑:"小獵,就這么個女人就把你騙得團團轉了嗎?我跟你相處了這么久,就比不上她的幾句話?還有云母,她應該還在血見峰上等你。"
"云母……"小獵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看著我,放棄了掙扎。
那女子看到小獵的猶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隨后對著小獵帶著哭腔道:"相公,難道你嫌棄奴家在青樓里呆過嗎?"
"我……"
"哈哈……小獵,我早就說過你心太軟,成不了大事。"又一道聲音從黑暗中傳出,月光照出一張獐眉鼠目的臉,還有他后面黑壓壓的一群黑衣人。黃樟?原來是他干的好事!
"我尊敬的爺,還有冬堂主,哦,現在應該叫夫人了吧。想不到你們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啊。"黃樟說完,還不忘邪邪地笑笑。真是惡心,也不看看自己長什么樣,居然也學人家血風的招牌邪笑。
怎么辦?看他的陣勢,讓放過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們這邊有戰斗力的就剩下木槿了,難道天要亡我?我推推血風,那家伙好像也就剩半條命,剛才逞什么強嘛,平時那么厲害,今天怎么一刀就……
木槿放開小獵,背對著我擋在前面:"夫人,屬下擋著,您和爺先走。"
黃樟又哈哈大笑:"木侍女,你以為憑你一個能擋住我這么多人嗎?"
木槿沒有后退,用劍指住他,堅定地說出了四個字:"死而后已!"
一直站在一旁不作聲的的錦葵突然走過來,攙扶起血風,對我說:"走!"
我看一眼小獵,他皺著眉,仍一臉疑惑。
"小獵,記得去找云母!"我大喊。但愿云母還記得我交代給她的事情。
錦葵突然扔出一個□□,我們趁著煙霧隱入了黑暗,身后,響起刀劍相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