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陌和伍采晴的親事早就已經定下,媒人不過是來走個過場,給遞個聘書禮單就完事了。
于氏準備的聘禮也豐厚,伍家一點挑剔也沒有。
來到的當天,走完該有的程序媒人就回去了,展紅菱和于氏在伍家住了一天,等伍采晴和伍夫人收拾東西,然后到京城里去住幾天,當作是去游玩,主要還是讓伍采晴和陌兒小聚。
當天晚上展紅菱坐在伍家院子里和伍夫人聊天,看著院中那個高大的鑄造爐便在想,聽舅舅說那先后兩柄游寒匕都異常鋒利,斷起普通的刀劍來像削木頭一樣,如此鋒利的兵器,如果給晟國軍配上,那豈不是所向披靡?
當然,那種神兵利器可能不容易生產,不過如果能把伍師傅的技術用上一半,生產出來的兵器豈不是也比晟國軍正常用得好得多?
想到這里展紅菱跑到屋后去找伍仲勛,說道:“伍家叔叔,侄女有件事想問您,似乎不太禮貌,說了請您不要生氣。”
伍仲勛奇怪道:“什么事啊,紅菱侄女說吧,叔父不是那么愛生氣的人。”
展紅菱道:“叔叔有如此手藝,為何要隱居深山呢,難道把技術發揚光大不比塵封泥土的好?”
伍仲勛說道:“呃……我家的手藝是家傳的,按說傳給我兒子,可是不想只有這么一個閨女,本來想著不行只能等以后傳給女婿了,可是……陌兒出身顯貴,以后肯定是要做官的,說什么也不能跟我學這東西,所以這門手術或許也只能帶進土里去了……”
他起說來十分遺憾,可是又怪不到別人頭上去。
展紅菱道:“陌兒就算以后不做官,他也肯定學不了,他的手受過傷,現在只能免強拿筆,拿錘子是肯定不行的,不過……伍叔叔就沒想過收個徒弟什么的?”
“徒弟?我那個啞巴傭人就算半個徒弟,可是畢竟聽不見東西,傳授起來太吃力,有很多東西沒辦法和他說明。”
展紅菱道:“那伍叔叔覺得我這傭人栓子怎么樣,他身體強壯,人也老實厚道,待人從無二心,如果可以,讓他認您作干爹都沒問題。”
伍仲勛也很喜歡栓子,上次因為展陌的事被自己和朋友打得鼻青臉腫都沒記恨,后來自己給展紅菱鑄劍的時候他又跟著忙著忙后,有眼里見、心眼實,真是個很不錯的徒弟人選。
想著說道:“栓子還真是個學鑄劍的好材料,如果他愿意學當然比斷了傳承好,只是他有家有室的,能留在深山里跟我學鑄劍么。”
展紅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道:“呵呵,其實我和伍叔叔說的意思就是想問,伍叔叔可不可以出山啊?您看采晴早晚是要成親的,您二老住在山里,以后想見見女兒和外孫都不容易,倒不出一起到京城里去住呢,我家沒有父母,將來他們成親有了孩子,一切不都得您和嬸嬸照應著。”
伍仲勛沒有兒子,要說不想讓女兒養老是假的,從前他還想仗著自己的手藝招個養老女婿,但是女兒嫁給展家,那是說什么也不可能了。
想著遲疑道:“可是……我們在山里清閑慣了,只要一出山去,肯定好多達官貴人來找我求這求那,實在讓人不勝其煩。”
展紅菱道:“您放心好了,我們秘密的回去,也不跟別人公開,不會再有人上門去找的,就算找,讓栓子出面頂著就行。”
說著把栓子招呼過來,問道:“栓子,給你找個師父學門手藝你愿意不?”
栓子立刻猜到可能是小姐想讓他拜伍仲勛為師,他立刻眼睛發亮,伍仲勛鑄的劍在外面已經是千金難求,學這么好的手藝,那可比經商作買賣強多了,穩賺不賠的!
想著他連連點頭,道:“愿意愿意!就怕我粗手笨腳的,師父不愿意收我。”
展紅菱道:“師父愿意收你,已經答應了,還不給師父磕頭。”
栓子驚喜地看著伍仲勛,道:“伍先生,您真的愿意收我為徒?”
伍仲勛點頭道:“既然你家小姐說了,我怎么也要給她面子,而且你這孩子也算挺合我意的,如果你愿意學,那我就教你好了。”
栓子樂得大嘴都合不上,趴在地上便磕起響頭來。
伍仲勛彎腰把他拉起,說道:“唉,這下我的清靜日子過不成了,而且封爐的誓言也算破了。”
栓子說道:“沒事的師父,您封你的爐,有什么活都由我來干,您只要指點一下就成。”
伍仲勛定下來要出山,展紅菱這次就不是只接伍夫人和伍采晴了,幫著這一家子把行裝都打點好,一起全都搬出山去。
幸好這次來的車輛比較多,伍家在山中的東西又不需要全搬走,應用之的這一次便都帶著了。
兩天之后回到京里,展紅菱先把他們安置在棋苑之中,然后慢慢在京城里尋找合適的住所。
展陌在家里盼得眼紅,不想這一盼把岳父一家都盼回來了。兩個小情人見面后高興到不得了,伍采晴在山里長大,回到繁華的城里十分興奮,展陌便每天帶著她出去,把京城里好吃好玩的都試了個遍。
他們來了之后展紅菱再次來到靖王府,找到駱鳳澤說道:“靖王爺,我把給您鑄劍的伍仲勛請出山了,我覺得他的手藝對朝廷大有用處,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幫忙安置一下。”
駱鳳澤驚訝道:“你竟然把他給請出來了?若是有人知道他幫我鑄劍之事怎么辦?”
展紅菱說道:“沒事的,他從前不是京都人氏,這里沒人認識他,而且他也不打算親自鑄劍,只教我的仆人栓子,不過我倒是想讓栓子多鑄些兵器出來,供應給秦昭的人馬,可是私鑄兵器還怕朝廷不允許,所以……”
駱鳳澤道:“哦,我說呢,你怎么會把他請出來,原來是打的這種主意,不過要說起來那‘游寒匕’還真是鋒利,如果我大晟軍隊都能佩上這種武器,那可真能戰無不勝!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了,我去和父皇說一下,就說我想為朝廷研究兵器,建個鑄造兵器的小作坊,父皇不會說什么的。”
展紅菱道:“嗯,怎么說王爺自己斟酌著,別讓別人說王爺存了非份之心就行。”
“唔,好,你放心吧,經過上次的事,這次我肯定會小心的。”
駱鳳澤辦事痛快,當天就進宮去和駱寰初說了,駱寰初完全沒當回事,以為他經過那兩把匕首的事對兵器產生興趣,便讓他去做了。
幾天之后展紅菱已經在距棋院更南面一些找到合適的位置,一邊買下幾戶民居,一半留給伍仲勛一家居住,另一半讓伍仲勛和栓子建起鐵匠鋪子來。
按照伍仲勛的要求,展紅菱又給他們購買了很多原料,然后栓子便跟著伍仲勛在這里學起鑄劍來。
她被這些事分了心,便沒太打聽邊疆的戰事,結果這天從伍仲勛處回棋苑的時候卻突然見到大街上一片隊盔歪甲斜的士兵走過。
展紅菱一陣心慌,連忙向旁邊的人打聽道:“大叔,這是哪里的士兵?不是從邊疆回來的吧?”
她邊那人壓低聲音說道:“可不就是邊疆回來的,你不知道,太子戰敗了!聽說和太子一道去的那個肖震山也戰死了,太子被車拉回來的,前邊剛過去……”
展紅菱聽了腦袋里嗡地一聲!
她倒不是為太子擔心、為肖震山可惜,甚至也沒去想那十來萬大軍的生死,她想的只有一個:西征大軍敗了,那戰事肯定已經打到介州了,秦昭真的要上戰場了!晟國軍三戰三敗,秦昭和盧大石那一點人馬守著一個小城,寧國軍襲來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
她連想都不敢想了,轉頭就朝程府而去,她要向舅舅打聽一下邊疆那里究竟什么情況,太子的大軍回來,有沒有帶回一點關于秦昭的消息。
可是她來的時候程彥還在朝上沒回來,她只能忐忑地等著。
朝堂之上,太子回來的時候正要散朝,結果卻聽到這么個消息。
聽說太子帶傷回城,眾臣里除了少數的那么幾個,其他人都驚呆了,因為事先根本沒得到駱允澤戰敗回來的消息,不知道這怎么就突然回來了。
不只是這些大臣,駱寰初也一樣,從上前軍糧送走到現在,邊關一直沒有消息,沒想到突然之間就慘敗回來了,而且還是帶著傷回來的。
駱寰初坐在龍椅上臉色白得像張紙,心里暗想著,難不成老天真要滅了大晟朝?三次兵全都慘敗,現在晟國幾乎沒有可調之兵、沒有可用之將了,那邊的寧國的鐵騎還在向著京城橫沖直撞,自己究竟要怎么辦才好?!
他一邊心驚著一邊命人傳駱允澤上殿。
駱允澤是被人扶進來的,進來時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破破爛爛一身灰土。
過來之后沒曾說話先哭起來:“嗚嗚……兒臣向父皇請罪!兒臣……后敗了!”
說著半摔半跪撲倒在地上。
駱寰初看著兒子的慘狀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即有些心痛又有些惱恨,問道:“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兵敗了?!”
駱允澤伏在地上痛哭道:“回父皇,兵敗真的不怪兒臣,兒臣真是盡力了,兒臣與十萬大軍斷糧到現在,苦苦支撐一月有余,實在、實在是到極限了!”
駱寰初滿臉狐疑,道:“你說什么?斷糧?戶部的糧草不是已經運過去了么,怎么還會斷糧?!”
駱允澤從地上抬起頭來,滿臉悲慽地說道:“父皇!新運過去的糧那中是糧啊!都是些發霉的東西,長滿綠毛,喂馬馬都不吃,您讓兒臣這軍士們怎么吃啊!那東西有和沒有根本沒兩樣!”
駱寰初臉色一僵,道:“怎么可能!那是朕讓你三弟在民間新收來的糧食,怎么可能是霉的?!”
駱鳳澤也在朝上,一聽駱允澤的話就明白了,他肯定是又想把兵敗的責任往自己頭上推,他暗暗咬牙,這次如果被他咬上,自己就算是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