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寢宮中伺候的人領命,立即躬身往外退,整齊有序,並由最後面兩個人輕輕帶上殿門。
夭華在殿門閉合上的聲音響起後,轉身走向軟榻的方向,整個人慵懶地往軟榻上面一坐,從腰間取出當日從許敏身上得來的那塊通訊器,沉默地看了會兒後再次將通訊器開啓,不過仍沒有開視頻,只是開了聲音而已。
開啓的通訊器,立即從中心向四周散發出一圈淡黃色的光芒。
在這光芒下,一眨不眨地仔細盯著通訊器看,可看到通訊器裡面似乎有紅色的血絲在流動。
而剛一開啓通訊器,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男聲就立馬從通訊器裡面傳了出來,似乎一分一秒都沒有間斷過的一直在另外那個世界等著夭華開啓通訊器再聯繫他似的,“我一直在等你,這麼多天了,你終於又開通訊器了。”
“是嗎?真的是在等我?而不是在等你想要的結果?”夭華頓時止不住嗤笑了一聲,笑聲中說不出的嘲諷與冷漠。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我確實是在等一個結果,因爲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要加倍地抓緊時間。”通訊器內傳出來的聲音語氣不變,緊接著道:“你現在可是有什麼好結果要告訴我?開啓視頻,讓我親眼見一見你。”
“親眼見就沒必要了,我現在可以直接告訴你結果,一切已如你們想要,能接我回去了吧?”
“沒有親眼見到你本人,沒有親眼看到我們想要的最終結果的畫面,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相信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的規矩,也還記得我們做這一切的最終目的,我現在不介意再重複一遍,那就是選出真正有能力的人,回到歷史上去修正那些被改動的歷史。所以你想要回來,就讓我們先親眼看一看畫面再說吧。”
“那好,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定讓你們親眼看到萬人朝拜俯首稱臣的畫面,相信這樣的畫面你們該滿意了吧?”
“好,那就一個月,希望到時候你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纔好。總之,只要我們親眼看到了,我們定然會比你急著想回來還急地想辦法接你回來。”通訊器內的聲音頓時有些笑了起來,話語中透著一股毫不掩飾的濃濃期待。
夭華對於這樣的結果已經事先料到,知道對方沒有親眼看到他們想要的結果與畫面,是絕不會相信與接她回去的。她之所以還是這麼做,還在這個時候聯繫,最終目的可以說其實就是爲了像眼下這樣先事先約定好個時間。
換而言之,夭華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而此刻給出的這一個月期限,其實也是夭華自己給自己留的,心中已經定好了全盤的計劃,務必在這一個月內找到烏雲與解決了烏雲,然後救出明鬱,再處理好小巖,屆時直接回去。
那邊的那些人,一個個的都給她等著吧!一旦她回去,絕對有他們好看的。
而當年,爲何會突然選上正在執行任務的她,她至今也還不是很清楚,只是在任務差不多快執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收到上頭髮來的密令,命她先停下手頭的所有事,馬上回國。
等她大老遠的回了國後,早已經候在機場接應的人就馬上帶著她去見了那一干所謂的科學家,給了她這樣一個新任務。
當時還說得好好的,說一旦出現情況或是她想回去,他們都會馬上接她回去,可沒想到人一過來了,那邊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了,不達到他們想要的結果就別想再回去。就好像買賣東西似的,賣家對待買家,在買前買後完全兩個樣。儘管前些日子剛得到許敏的這塊通訊器,與通訊器那頭的人取得聯繫,聽到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她心中其實已經有數,並不意外,但這並不代表這筆賬她就會這麼算了的,她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對了,許敏呢?你上次還沒有回答我,她現在在哪?她的通訊器怎會落入了你手中?”
夭華沒有回答,如同上次一樣直接關了通訊器,將通訊器往軟榻上一扔,端起旁邊那盞已經有些冷卻了的茶麪無表情地喝了一口。
被關掉的通訊器,四周散發出來的淡黃色光芒立即消失不見,恢復得跟塊普通玉佩沒什麼兩樣。
—
與此同時,通訊器內剛剛問起的許敏,正與小巖兩人悄悄躲藏在島上一處林中的一個小山洞內。
漆黑、狹小而又潮溼的小山洞中,蜘蛛網遍佈,伸手不見五指。許敏與小巖兩個人不敢想辦法取火,也不敢發出聲音,只是捲縮地依靠在一起,互相依偎,避免被正在到處搜查他們的魔宮中人發現。
安靜中——
忽然,許敏湊近小巖的耳朵,在小巖的耳邊很小聲地道:“我們可是已經事先說好了,你也答應了,等逃出了魔宮後,就一起去薛家莊投靠薛大公子,他一定會收留我們的,我還是薛府的丫頭呢,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小巖於黑暗中看了一眼面前靠得極近的許敏,一張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說話。事實上,他根本什麼也沒有答應過她,只是在她說的時候始終沒有迴應她而已,她就直接當他是“默認了,同意了,沒有反對”等等。
但事實上,完全相反,那個所謂的薛家莊,他是斷然不會去的。
等成功逃離了這裡後,他只想立即返回南耀國去,那裡纔是他真正出來的地方。而在那裡,那些欠了他的人,那些當日一再追殺他與他母親,一心想將他們趕盡殺絕的人,他定要親手報仇不可,一個都不放過。
那日,他與他母親完全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地逃了出來,整個南耀國上上下下幾乎已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他當時很害怕,真的很怕,不知道以後要怎麼辦,又可以怎麼辦,曾一再地問自己的母親,可是母親始終沒有回答他,只是拖著爲了救他而重傷的身體一路馬不停蹄地帶著他到達海邊,然後就帶他坐船出了海。那還是他首次出海。
經過整整幾天幾夜的航行後,他們終於到了一座小島上面。在那座小島上面,住著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頭。
那個老頭似乎認識他母親,又似乎不認識他母親,第一眼看到他母親的時候,對著他母親看了老半天,然後臉上與眼中都閃過一絲十分意外之色。之後,他母親就有意支開了他,讓他一個人到旁邊去等著,自己與那個老頭進了房,單獨說了很久的話。
再後來,那個老頭醫治了他母親身上的傷,他與他母親就暫時在島上住了下來。
對於那個老頭的身份,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問過他母親,可是他母親怎麼也不肯告訴他,只是說還沒到他該知道的時候。而他也曾問過,他們日後是不是就在島上住下來了,但他母親卻搖了搖頭說“不是”。
當他再想多問一句的時候,他母親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就這樣,他心中堆積了越來越多的疑惑。
大概半個多月後,有一天中午,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艘很大很大的船,一路乘風破浪而來。
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還以爲是追殺的人來了,急忙回去告訴自己的母親,但島上那個老頭卻對他說,讓他不要害怕,不是追殺的人,是他的孫女來了。
他將信將疑,快速看向自己的母親,只見自己母親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他一個人又跑回到岸邊,只見在岸邊停靠好後的大船上,那船艙內,走出來一個一襲紅衣的女人。
陽光下,只見她紅衣如血,衣袂飄飄,邪魅耀眼而又張揚,簡直不可一世。當她看向他的時候,他至今還清清楚楚記得她那高高在上的模樣,完全不同於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沒想到島上的老頭竟會有這樣一個孫女。
而就在那一天,就在那個一襲紅衣的女人到來後,他母親硬逼著他做了一件他很不情願做的事,也是他這輩子都不想提起的事。另外,那個島上的老頭在同時逼了到來的紅衣女人,到來的紅衣女人比他還不情願地勉強答應。在事情結束了後,他母親死死拉著紅衣女人的手不肯鬆開,並再一次支開了他。半個時辰後,島上的老頭過來對他說,他母親已經去世了。
他根本不相信,以爲老頭是故意騙他的,急急忙忙跑回去,但沒有想到竟是真的。
可以說,他幾乎連自己母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他真的不知道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母親的身體不是都已經好轉了嗎?他母親最後到底對紅衣女人說了什麼?可是不論他怎麼問,紅衣女人始終一個字也不肯說,簡直當他是空氣,是透明的一樣。
兩天後,在島上親手安葬了自己的母親後,他只想回到南耀國去,因爲他清楚知道自己只想報仇。
可是一襲紅衣的女人卻不許,還強行將他帶來了這個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一路上只要他稍有反抗,或是稍微忤逆了她,就受到她一頓折磨,很顯然她將老頭那日逼她的惱怒之氣都撒到了他身上。
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幾乎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
期間,在大海上航行了幾天後的一天下午,海面上突然出現了另一艘大船,等到兩艘船靠近的時候他才知道出現的這艘船是來接應這個紅衣女人的。
紅衣女人當即上了來接應的船,並把他也押了上去。
之後,紅衣女人直接命人鑿破了自己坐的船,讓那麼大一艘船就那麼沉入了大海中。
而直到換了船後,他才知道紅衣女人原來叫“夭華”,是什麼魔宮的宮主。一船上的接應的人全都怕她怕得要死,在對著她的時候幾乎大氣不敢喘一下。其中的婢女小節,是唯一一個對他好,偷偷關心過他的人,可卻因爲他求情而遭到了連累,最後還死了。
而由於換船的關係,所有接應的人並不知道他來自哪裡,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像海面上那次,也就是第一次見到帶著小奶娃出現的烏雲的時候被繩索掛在船尾,一路上在海面上拖著還是輕的。後來進入斯城,被她一路拖拉在馬車後面,險些死掉,這些賬一筆筆都還在他心頭牢牢刻著。那日,她竟然還恬不知恥地當衆說他是她兒子,說他便是魔宮下一任繼承人,簡直不要臉到極點,誰是她兒子了,無恥之極的該死妖女。
這幾月來,一直被鐵鏈鎖在她寢宮的外面,風吹雨打,他心中幾乎每時每刻都巴不得她最好死在外面,永遠不要回來。
眼下再次逃出,這次不同於上一次,他絕對不能再被抓回去了,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不可。
許敏片刻等不到小巖的回答,一如既往就當小巖答應了,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接著道:“放心吧,有我在,這次一定可以成功逃出去的。相信我,等進入了薛家莊後,一切就安全了。”
小巖還是沒有說話,心中有自己的決定。而這個決定,他不會告訴許敏,也不會帶上許敏,因爲這一回去太危險了,他不想她與他一起冒險。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和他一樣被鎖著,被困在魔宮中,雖然她每天都嘮嘮叨叨的,但他知道她是真的對他好。再說,她還這麼小,報仇是他自己的事,與任何人無關。
許敏早已經習慣了小巖如同一個小老頭似的沉默不語,說完後笑著拉住小巖的手,轉頭看向洞口的方向,自己也說不清自己這是怎麼了,就好像有一種“母性的光輝”發作了一樣,忍不住想要保護與照顧旁邊的這個孩子,忍不住想要帶他逃離這可怕的魔窟。想想他纔不過這麼小的年紀,纔不過九歲左右,就遭遇了這麼多的折磨,受了這麼多的苦,還倔強地咬緊牙,真很讓人心疼。
小巖沒有推開許敏的手,也轉頭看向了洞口的方向。
洞口外面,樹林子裡,以及其他地方,還都是舉著火把到處仔仔細細搜查兩個人的魔宮中人。
次日一早,天矇矇亮,一絲微弱的白光從洞外滲透進山洞中,只見在洞中躲了整整一夜的兩個孩子正緊靠在一起,有些捲縮地睡著。
魔宮中的人昨夜裡已在此搜查了差不多有兩三遍之多,但都沒有發現這個不起眼的小山洞。
在其他地方搜查的人,自然也是毫無所獲,最後只能先回去向夭華回稟。
—
魔宮的正殿中,此時的夭華,正召集所有人再聚。
魔宮中的一干長老不知夭華這一大早的召集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不敢違抗,也不敢借口有事,各個立馬到來。
夭華看著底下一干到齊的人,還算滿意,在衆人好奇不解的目光下先慢條斯理地品了口茶,而後一字一句道:“幾個月前武林中人突然大規模圍攻魔宮一事,到現在雖然已經告一個段落了,並且還是以魔宮大獲全勝,武林中人慘敗告終,但最後畢竟還是讓那麼幾千名武林中人逃回去了,這件事本宮斷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若不趕盡殺絕,一來等於是斬草不除根,給了那些逃回去的武林中人一次東山再來的機會,他日將後患無窮。二是等於是讓其他人以爲魔宮好欺負,以後誰都來這麼攻打,打不過就逃,魔宮還像什麼樣子?”
底下的一干長老聞言,眼前頓時止不住閃過黑線,經過這次圍攻魔宮後,哪個還敢以爲魔宮好欺負?沒錯,最後是讓幾千名武林中人逃回去了,但逃回去的人都已是殘兵敗將,死在魔宮的人絕對超過逃回去的人。不過,給了逃回去的武林中人一次東山再來的機會倒是真的,但這次武林已元氣大傷,數年內都難以恢復,就算東山再來也至少需要數年之後了。
當然,夭華眼下都已經當衆這麼說了,一干長老自然不敢將心中的話講出來,紛紛附和。
一同站著的於承和東澤,心中所想差不多,不明白夭華現在爲什麼要故意說這樣的話,難道她是想以此爲藉口,趁此機會對武林趕盡殺絕,從而使魔宮走出去,稱霸整個江湖?
於承與東澤想著想著,忽然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越想越覺得夭華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意圖。
只聽夭華接著道:“所以,本宮欲要趁勝追擊,徹底統治武林,讓整個武林乃至所有的百姓都跪伏在本宮的腳下,一次就徹底將所有人都打服了。”只有這樣,她才能在一個月後做出萬人朝拜俯首稱臣的畫面。對於這樣的畫面,她只要一天就足夠了,等到之後武林中人是不是會反撲,魔宮與武林又會怎麼樣,已經不關她的事了,因爲她已經回去了。
當然,在這期間,還必須要找到烏雲與解決了烏雲,還有救出明鬱來。
一干長老震驚,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要知道當年老宮主在世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野心,也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於承與東澤雖然已經想到了夭華的這個意圖,但眼下親耳聽到夭華說出來,證實了他們心中所想,心底難免還是有些說不出的震驚,看著上方一襲紅衣高高在上的夭華突然不知道可以說什麼,這就是她最終的目的?讓魔宮從這個島上走出去,稱霸武林,讓所有人都跪伏在她的腳下?
“好了,本宮今日話說到這裡,後面具體怎麼做會很快安排下去,爾等所有人從這一刻開始,都給本宮時刻待命,隨時聽候本宮的差遣。”
“是。”一干震驚的長老連忙紛紛拱手,將自己從震驚中拉回來。
這時,從昨日開始奉命搜查小巖與許敏,一直搜查到現在的幾路人差不多一起回來稟告,進入殿中,“宮主,還是沒有找到人。”
“這個魔宮,說大不大,說小也還行,就那麼兩個小孩你們都找不到,本宮留你們何用?還怎麼指望你們走出去對付武林中人?”聞言之下的夭華,話語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但一干回來稟告的人卻頓時嚇得跪了下來,一顆心猛然提起,“還請宮主恕罪,屬下等馬上再去搜查,定能將人找出來。”
“要是還找不到呢?”夭華反問。
“這……屬下等……屬下等願意提頭來見,還請宮主再給屬下等一次機會。”跪下的幾人一邊說,一邊後背冷汗直冒,同時頭垂得更低。
夭華品了品茶,沒有立即說話,殿內的氣氛漸漸有些窒息般地沉寂下來。
一干長老們當然不會爲了這麼幾個人求情,何況還是在夭華眼下陰晴難辨的情況下。東澤與於承倒是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的時候還是嚥了下去,想那小巖與那許敏定然還在島上,絕不可能已經出去了,這麼多人花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沒有找到半點蹤影,確實辦事不利,絕不能說他們已經盡力了。
半響後——
就在跪在地上的一干人心底七上八下膽戰心驚地快要喘不過氣來時,終聽夭華再次開口。
夭華從左到右緩緩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話對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人說的同時,也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你們都給本宮聽好了,當日本宮已經決定,並當衆親口說了小巖便是魔宮的下一任繼承人,別以爲本宮一直鎖著他,那樣對他,你們就可以不把他放在眼裡了,本宮決定了的事,定了便是定了,斷然不會輕易更改,你們都給本宮記好了。今日,這人要是再找不到,或是有個什麼閃失,你們個個都給本宮出去領罰。”
衆人頓時再次震驚,包括東澤與於承在內。那日,烏雲抱著小奶娃出現在衆人面前,當衆要烏雲立小奶娃爲魔宮下一任繼承人,結果夭華拉出了一個小巖來,說他也是她的骨肉,並當場決定立小巖爲下一任魔宮繼承人,他們都已經夭華當時只是應對烏雲之策,基本上都沒有放在心上,尤其是夭華一直那麼鎖著小巖,在宣佈了他成爲魔宮下一任繼承人後還是一樣,就更不把小巖放在眼裡了,沒想到夭華今日竟會重申這番話,尤其還是在剛剛宣佈了要稱霸武林的情況下。難道,那個小巖真的是夭華在外面與人生的?夭華如今二十四五,九年前也已經有十五六歲了,倒也不是不可能。再說,那個時候她還基本沒有回過魔宮,真在外面有了孩子,他們也根本不可能知道。
夭華並不解釋。總的來說,小巖就是個麻煩加包袱,可是沒辦法,答應了那個老頭了,也就是那個該叫聲“爺爺”人。
那日,她原本在魔宮中好好的,可卻突然收到了老頭傳來的飛鴿傳書,讓她馬上去一趟,還說是急事。
老頭一直住在那座島上,從不前來魔宮,與魔宮老宮主雖身爲父子,但卻可以說是老死不往來的地步。
當年魔宮老宮主去世的時候,老頭也沒有來,影子都沒有出現過,但她知道老頭心裡絕對是不好過的。
這麼多年了,她回到魔宮,坐鎮魔宮中,一直與烏雲都,老頭也從未來過一次。
老頭突然這麼急著找她,她當時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於是匆匆忙忙趕去。而那個島,是絕不能讓人知道的。所以在出了魔宮後兩天,在海面上,她就坐上了另一艘船趕去,身邊幾乎就只帶了幾名船伕。原本從魔宮出來的船則讓他們按她的吩咐一路繼續航行下去,直到接到她的傳信,回到原地來接應她。
數日後,當她到達那座島,從船艙走出去的時候,一眼看到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孩子站在岸邊,正朝著大船與她看過來,她當時還忍不住想老頭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島上寂寞了,幾年時間給自己添了個小兒子,現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叫她來就是要告訴她這件事。
等入了島,見到老頭後,才知道這個孩子他叫“小巖”。至於他的姓氏,還真是一個讓人惹不起的姓。當老頭一說起的時候,她對整件事就已經差不多知道了。
果然,在隨後見到他母親後,一切正如她所料的那樣。
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老頭與那個女人竟聯手想了那樣一個方法在等著她。
勉強答應之,並在事情結束了後,那個女人支開自己兒子,竟服毒自盡在她面前,用死來再次求她。
她看得出來,那個女人在死的時候心中絕對是一種解脫般的笑。一來,她唯一放不下的兒子,已經託付好了,她已經了無牽掛。二來,她自己愛了那麼多年的夫君,自己又是那個男人明媒正娶的正室,最後卻落得被自己夫君趕盡殺絕的地步,連兒子都不放過,她的心早已經死了,活下去也沒臉面對受自己連累的孃家。
老頭與南耀國是有關係的,所以當那個女人帶著兒子找上門的時候,他非但無法拒絕,還必須得助,於是就將她給拉了出去。在那個下葬後,老頭就離開了,還真是什麼都不管了,她只得將小巖給帶回來。
對於他的身份,當然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一路上之所以故意那麼對他,一則是因爲確實有氣,老頭與那個女人都不在了,這氣自然就出了他身上。二來他一心想要回去報仇,可是一點能力都沒有,回去也只是送死罷了,所以故意鎖著他,磨一磨他身上的氣,從而激發激發他努力使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如果連她都對付不了,她不會讓他回去。當然,到要走的時候,她終究不會爲了任何人留下。至於他,她在走之前安排好一切已經仁至義盡了。原本還想讓容覲回來的,將他交給容覲培養,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再將魔宮交給他,就當是送給他回去復仇的一點勢力。可是容覲選擇了不回來,那她屆時只能將他交給東澤與於承了,魔宮也先交給他們兩個人搭理,日後再交給小巖他。
至於許敏,夭華故意將她與小巖鎖在一起,不能說完全沒有讓許敏助小巖的意思。
能送到這裡來的人,她當然相信絕不會是泛泛無能之輩。當然,他能不能有辦法讓這個從另外世界來的許敏助他,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結果如何已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不然還真成他娘了,什麼都爲他想好,這也是通訊器那頭的人幾次三番問起許敏,她一個字也沒有說的原因之一。
“好了,繼續出去搜。你們自己下的軍令狀,再找不到就提頭來見。”
“是。”下方跪在地上的幾人連忙領命,快速起身出去。
一干長老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沉默不語。
於承與東澤也沒有說什麼。
“好了,你們也都下去吧,記住本宮剛纔說的那些話,於承與東澤留下。”夭華擺了擺手。
一干長老們與殿內的其他人立即退出去。被點到名的於承和東澤站著沒動。
“你二人隨本宮來。”夭華起身往外走,邊走邊道。
於承與東澤跟上去。
“你們覺得小巖如何?現在這魔宮中,本宮最信任的便是你們兩位,上次出魔宮之時便是將魔宮交給了你們二人打理,有什麼話你們都但說無妨。”夭華沒有回頭,同時對後面跟上來的於承和東澤問道。
於承與東澤在這一刻對小巖的身份著實好奇不已,可以說是從未有過的好奇,那絲懷疑還清晰纏繞在腦海中。
於承猶豫了片刻後,語氣躊躇,試探性地問出口道:“宮主,他真的是……”
“的確。”夭華自然知道於承想問什麼,就讓他與東澤以爲真是她生的好了。
東澤的腳步霎時僵在原地,難以動盪。
於承看過去,將東澤臉上的神色都收入眼底。東澤心中有夭華這一點,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瓜,自然多多少少能感覺到一二,只是從沒有點破。此刻夭華的這兩個字,對東澤來說是何種打擊,可想而知,“那宮主,他父親……”
“已經死了,你們也不必多問。從今往後,人你們務必給本宮照看好了。”
“是。”於承點頭,“請宮主放心。”
夭華繼續往前走,至於具體怎麼做,等到離開前一日再對於承和東澤交代也不晚,免得他們起疑她爲何要將人和魔宮交給他們兩個。
—
下午時分,幾乎快將整個島翻過來了,還是找不到小巖與許敏兩個人。
在快入夜的時候,寢宮中喜怒難辨的夭華,收到容覲從外面傳回來的消息,消息上說,還是沒有半點烏雲的蹤影,人好像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不過,他會加派人手繼續找。
不久,另外幾邊同樣傳回來消息,一樣的結果。
夭華抿脣,似笑非笑,這朵該死的烏雲,究竟給她躲哪去了?無形中搞得好像和當年的明鬱一樣,一下子在人世間蒸發了似的。當然,就算是一樣的蒸發,對夭華來說心情當然不可能不同。這朵烏雲,他就是躲到天涯海角去,她也定要將他逮出來大卸八塊不可。
深夜,月上中梢之時,夭華的寢宮內還一直亮著火光,守在寢宮外面的人誰也不敢進去打擾。
臨時收到命令的於承,匆忙趕來,敲了敲門後推開殿門進去,“宮主,你找我?”
夭華正靠坐在軟榻上,“恩,看來找人一事,還要你親自去辦。”
“是,我這就親自去,宮主放心。”於承點頭。
“另外,找到人後,不必驚動,想辦法將人引到後山的密室中去,本宮記得那密室的牆壁上刻了不少武功。”那些武功對夭華來說,不值一提,但對其他人來說卻已屬上層,既然兩個人那麼想逃,就讓他們進去試試吧。那日真該當沒有收到老頭的飛鴿傳書,也就不會給自己惹了這麼個包袱回來了。
於承有些意外,不過想起夭華白天在正殿時說的那些話,便又不覺得意外了,再度點頭,“是,我明白了。”
“去吧。”夭華擺了下手。
於承快速退下,馬上去辦。
—
還躲在林中的小山洞中的小巖和許敏,本來準備白天再接著逃的,因爲晚上太黑,沒辦法看路,但沒想到已經被搜過幾遍的地方,白天還是有很多人搜查,沒有辦法下只能繼續躲著,一躲就又到了晚上。
爬到洞口處聽了聽,確定外面的聲音已經漸漸遠去,甚至快沒有了後,許敏爬回到小巖身邊,小聲地道:“看來,我們得改變方略,改在晚上抹黑逃路了,就趁現在走吧。等到了岸邊,直接躲入到岸邊的那些船隻中去。我們都這麼小,絕對很好躲的。等到他們將船開出去的時候,我們就成功出去了,他們定然想不到外面會這麼大膽的早早上船,就讓他們繼續在島上慢慢找好了。”說到這裡,許敏臉上不覺閃過一絲調皮之色,對著小巖這麼個孩子,再加上自己眼下的身體也纔不過八九歲,不知不覺多了絲童心。
小巖點頭,立即與許敏一起慢慢地爬出小山洞,抹黑前往海邊。
若非逃的時候把婢女早上送的早餐也一併帶上了,過了這麼久早已經要餓扁了,不過現在也好不到哪去。
親自出來找的於承,沒有驚動其他搜查的人,特意選了那些人搜查過後的地方去找,沒過多久竟被他意外發現了兩抹偷偷摸摸的小身影,不是小巖與許敏還能有誰。
於承不動聲色地在後面跟了上去,一邊跟一邊暗暗想辦法怎麼將兩個人成功引到後山的密室去。
片刻後,於承一個空翻,去到小巖與許敏的前方,讓兩個人看到他,當然他自己絕對裝作沒有看到兩個人,然後一步一步如同趕鴨子似地將兩個人一點點往後趕。
偷偷摸摸逃離的小巖與許敏沒想到於承會突然出現,頓時嚇得急忙蹲下身,互相捂住對方的口鼻,不發出一點聲音。對於於承,他們其實差不多都已經有些熟悉了,因爲在夭華離開這段時間,他曾有到寢宮外面看過他們,吩咐婢女一定要將他們時刻看好。
眼見於承朝他們躲藏的地方緩步走來,小巖與許敏不得不一步步慢慢往後退。
一個多時辰後,終於辛辛苦苦地將兩個人都趕到了後山後,於承消失了一小會兒,先去開啓了後山密室的入口,然後又很快回來,繼續用之前的方法趕兩個人。
在於承消失的那一刻,還以爲終於可以脫身的小巖和許敏,沒想到於承轉眼又回來了,一時間不得不繼續往後退,都已經不知道眼下這是在什麼地方了,最後陰差陽錯退入了密室入口。
於承見成功了,立馬關了密室的入口,就回去向夭華稟告。
夭華還算滿意,讓於承接著想點辦法,看看能不能隔三差五的送點吃的東西進去,又不讓裡面的兩個人看出。日後的會如何,就讓他們自己了。
待到天亮,夭華當衆下令,所有魔宮中人整裝待發,出魔宮,拿下整個武林,她也親自出去。
—
四日後,幾十艘大船前前後後分別在各個沿海岸口靠岸,場面浩大,每艘船上都差不多配有一名長老或一名率領之人,然後外加近百魔宮中人,分別負責其中的一路,一起橫掃整個武林,所有大小門派一律端了,門派中的人全都抓捕,就連武林的泰山北斗武當派與少林寺也不放過,就算拿不下武當派與少林寺也要將他們困住,讓他們沒辦法下山去救其他門派的人。
夭華坐鎮斯城中,等著各路出發的人馬送回來好消息,與將抓到的人都押回來。
得知情況的容覲,匆匆忙忙趕來。
可以說,容覲也沒有想到夭華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讓魔宮佔領與統治整個武林,而夭華之前也沒有這方面的企圖流露過。對於這樣的局面,不知怎麼的,容覲有些不安,雖然夭華平日裡冷血無情,但也不是那種見人就殺的人。眼下這樣,他真擔心她會走入魔道。
暫時回了唐門的唐莫,也沒有想到會轉眼間變成這樣的局面。幾十艘大船突然在各沿海岸口靠岸,超過萬數魔宮中人一下子從大船中下來,兵分多路圍攻武林各派,簡直如大批蝗蟲一下子席捲而來,黑雲壓城,武林各派早已元氣大傷,根本無力抵抗,她究竟想幹什麼?
唐門中,唐二公子唐鈺帶著名劍山莊二小姐明敏,早已經已先一步回來。能救出當日一同落入烏雲手中的明敏,還全靠唐莫。唐鈺怎麼也沒有想到唐莫爲了救夭華,竟不惜也冒險前去那迷失森林。後來求了他好久,他才答應順便將明敏給救出。而名劍山莊已經不安全,他只能將明敏直接帶回來了唐門中,顧不得父母的不喜歡與反對。
唐門二老,其中的唐夫人原本還是很喜歡明敏的,也很贊成唐門與名劍山莊這門婚事,可明敏那次在魔宮中傷唐鈺,這件事讓唐夫人知道了後,對明敏實在是有些喜歡不起來了,但奈何自己兒子還是那麼在意她。
剛回來的唐莫,就要趕往斯城一趟。
在房間中養傷,從唐鈺的口中得知唐莫回來的明敏,趁著唐夫人來看望之際,想辦法先將唐鈺給支了出去,心中自然知道唐夫人現在不喜歡她,來看她也只是爲了唐鈺而已,但沒關係,她不在意,就趁機拉住唐夫人的手,藉著誠心誠意爲當日在魔宮中所做的事道歉下,狀似隨口無意般的說起唐莫對夭華一事,還有唐莫前往迷失森林救夭華,後經不住唐鈺的懇求,順手將她也救了出來。因爲從唐鈺的口中她知道,唐莫讓唐鈺什麼也不許說,唐門二老還一點都不知道這些事。
唐夫人聞言,難以置信自己大兒子竟喜歡上了魔宮妖女,脫口而出道:“這不可能。”
“是真的。唐夫人,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明敏故作詫異之色,後一臉懊惱,“對不起,我不該說的。不過,聽唐鈺剛纔說,大公子準備馬上趕去斯城……”
聽到這裡的唐夫人,快速起身就去大門攔唐莫,到達大門的時候果然見剛剛回來的唐莫又要出去,就快速朝唐莫的背影喊道:“莫兒,你給娘站住。”
唐莫聽到聲音轉身回頭,朝後面追來的唐夫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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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祭司大人該露面了嘿嘿,親親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