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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祭司親手畫妖女的畫像

深夜的街道上,有些死一般的寂靜,一眼看去幾乎找不到一個人影。

很顯然,接連發(fā)生的兩起大命案,多多少少已經(jīng)令城中的百姓們有些惶恐。另外,沒有了官府半強制性的要城中的乞丐出來當誘餌,就連乞丐也已經(jīng)藏了起來,不敢在外面亂走。

這次出來的夭華,同前兩次一樣緩步行走在街道上。

走著走著,意外的,竟讓夭華猛然發(fā)現(xiàn)她之前留在街道上面的記號下面,終於出現(xiàn)了迴應。

這也就是說,潛在南耀國的眼線已發(fā)現(xiàn)了她留下的記號。雖說今夜已經(jīng)算是她連續(xù)第三次出來了,但還好,夭華心情不算差,就走過去到前方的原記號上面再留了一個記號,記號中暗藏了她約他們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準備離開之際,忽地,夭華敏銳地察覺到暗處有人,雙眼不覺倏然一瞇。要知道,澹臺玥現(xiàn)在還在澹臺府中,被她點了穴道,也沒聽說他又下令衙門中的人在街道上埋伏,並且此刻的暗處之人應該只有一人。這也就可以肯定,此刻暗處之人絕不會是澹臺玥的人,那他會是誰?

藏身在暗處,不斷留意街道上面,尤其是不斷盯著街道上那個留在牆壁上的記號看的人,眼見前方突然有人出現(xiàn),並且一襲紅衣,心底忍不住猜測出現(xiàn)之人會不會就是……這時,只見前方出現(xiàn)之人忽然憑空消失了,就好像一下子蒸發(fā)了一樣。

一時間,藏身在暗處之人不免詫異、錯愕而又驚訝,險些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下一刻,在還來不及反應之餘,藏身在暗處之人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聲,“你可是在特意看本宮?”

“宮……宮主……”藏身在暗處之人頓時反射性回頭,在看清身後之人的樣子後,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夭華居高臨下地看著,臉上沒有任何神色變化,“你知道本宮身份?”

“回宮主,小的就是魔宮派入南耀國當眼線的人之一。宮主在外面的街道上所留下的記號下面的迴應,就是小的留的。小的自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後開始,就一直守在這裡,未曾離開半步。剛纔看到宮主,只因一時還不敢肯定,所以沒有貿然現(xiàn)身,還望宮主恕罪?!惫蛳轮丝焖俳忉尩?。

夭華抿了抿脣,派人入南耀國當眼線這麼小的事,她當然都是吩咐下去,讓其他人去辦的,自己自然不可能親自做,也不可能特意抽出時間來單獨見見這些派出去的眼線。再則,就算這些人之前在魔宮的集合中有遠遠地看到坐在正前方的她,可對她來說,底下密密麻麻那麼多的人,她當然不可能每個都看過來,還記住。此刻,身在遠離魔宮的南耀國中,對於跪在面前的人夭華可以說幾乎沒有一點印象,無法立即肯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沉默了一小片刻後,夭華語氣不變地問道:“那魔宮的令牌呢?你是何時被派來這南耀國的?”

“小的是三年前被派來此的,之後一直呆在南耀國的都城中,負責傳有關南耀國都城的情況回魔宮去。魔宮令牌在此,還請宮主過目。”跪在地上之人說著,快速取出自己身上一直隨身攜帶的令牌,雙手呈給前方的夭華。

夭華接過來,垂眸打量了一眼,確實是魔宮中的令牌沒錯,將令牌還回去道:“起來吧。你的武功還不錯,竟沒有讓本宮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那其他人呢?怎麼就只有你一個?”

跪在地上之人將接回去的令牌重新收好後才起身,“宮主說笑了,小的自以爲自己藏得很好,並且距離前方宮主留下記號的地方也有一定的距離,但還是被宮主察覺到了,宮主實在厲害。小的是於承大人親自挑選出來的人之一,因爲派人南耀國的眼線並不多,所以這南耀國都城中就只有小的一人,其他人都在南耀國其他城池內,若宮主要見他們,小的馬上聯(lián)繫,讓他們儘快趕來。”

“離開魔宮多年了,但這拍馬屁的本領倒沒變,本宮既然誇你武功不錯,你也不必太謙虛,應該感到高興纔是,本宮向來只看重有能力之人。其他人既然不在都城,那不必聯(lián)繫了,暫時有你就夠了。你馬上傳本宮的命令回魔宮去,給東澤與於承兩人,讓他們儘快派人過來接應本宮。另外,想辦法打探一下容覲的下落,一有消息就在前方的街道上面留記號,本宮想聯(lián)繫你時也如此。”

跪下起來之人點頭,“是,小的記住了,馬上去辦?!?

“恩,去吧?!必踩A擺了擺手。

跪下起來之人微微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動,低著頭小聲詢問一句,“宮主,那不知你現(xiàn)在住在哪?小的可以爲宮主安排新的地方?!?

“不必,你只要辦好本宮剛纔交代的這兩件事就好,不得有誤?!?

“是,小的告退。”跪下起來之人拱了拱手,不再問什麼,快速離去,轉眼間消失在街道盡頭的拐角處。

夭華看著,在原地再站了一小會兒後,也轉身離去,不過並不是馬上返回澹臺府,而是按著白天時的路線前往今天那起命案現(xiàn)場,準備親自進去看看。在澹臺府大廳中對澹臺荊說“不會再有同樣的事發(fā)生”這句話的時候,並不只是說說而已,那個栽贓給她的兇手確實犯到她了,因爲他在栽贓之餘,還殺了她一向不殺的幼童。而對於任何犯到她的人,她夭華向來不會輕易放過。

前方,按夭華剛纔的命令去辦,消失在街道盡頭的拐角處的人,在拐入了拐角後就停下了下來,後背緊貼在身後的牆壁上稍作休息,有些抑制不住地輕微喘息,剛纔深怕被夭華給識別出來,幸好被他過關了。

片刻後,貼在牆壁上之人再度離去,前去烏雲(yún)所在的別院。

別院內,十分安靜,燈火通明。

回來稟告的人輕功不錯,悄然潛入大廳沒有看到烏雲(yún)後,就直接前往烏雲(yún)的房間,左右環(huán)視了一眼後從窗戶進去,只見烏雲(yún)的房間內雖然兩著光,但光線明顯比其他人地方來得暗些,烏雲(yún)正一個人坐在桌邊喝著茶,“少主。”

“人見到了?”其實,早在進入南耀國的那一刻開始,烏雲(yún)就一直有派人在城中秘密查夭華與容覲兩個人的下落。

另外,他知道夭華必然會盡快想辦法聯(lián)繫她這些年來派潛入南耀國當眼線的人,讓這些眼線將她的消息傳回魔宮去,所以在派人暗查之餘,一來有讓人暗中剷除夭華派在南耀國的眼線,二來有讓人特意留意街上有沒有魔宮的記號出現(xiàn),除了將夭華的容貌畫給這幫派出去查探的人外,還將與魔宮有關的記號也一一畫給了這些派出去的人。

就在今天一大早,派出去查探的人終於傳回來消息,說在街道上面發(fā)現(xiàn)了魔宮的記號。

於是,他便讓人一直在那裡守著,到時候該怎麼說與該怎麼做,都已經(jīng)親自交代下去。

回來稟告的人點頭,“是,見到了,屬下完全按照少主的話說,她並未識別出屬下?!?

“那可有問她現(xiàn)在住在哪?”烏雲(yún)的面上沒有絲毫起伏,臉上還帶著當初在魔宮時的那張人皮面具,沒有取下來。

“問了,不過她並沒有說,屬下按照少主的吩咐就沒有多問,以免她起疑?!被貋矸A告的人回道。

“很好,下次就繼續(xù)由你與她聯(lián)繫和見面。記住,別出任何差錯?!?

“那她吩咐的那兩件事……”

“消息先別傳,容覲給我繼續(xù)找,直到找到爲止?!?

“是,屬下明白,屬下先行告退。”回來稟告的人拱了拱手,就要轉身退出去。

“等等,將她的畫像留下。還有,其他見過這畫像的派出去查看之人,你必須在出去後的一個時辰內全都給我通知到,讓所有人都給我閉緊了嘴?!?

“是?!睖蕚渫顺鋈ブ诉B忙將身上一直帶著的畫像拿出來,輕輕放在烏雲(yún)旁邊的桌子上,然後再繼續(xù)之前的舉動,快速退出去,去辦烏雲(yún)此刻交代的事。其實,現(xiàn)在這副畫像還是烏雲(yún)親手畫的,一直由他帶在身上,其他人在派出去查探之前都有在他這裡看過畫像,所以剛纔他纔會一眼就認出出現(xiàn)在身後的夭華來。

而若非親眼所見,真的很難相信烏雲(yún)眼睛瞎了還能畫出這樣一幅畫來。並且在經(jīng)過今夜的親眼所見後,不免更加驚歎烏雲(yún)畫工之好,畫像上的人幾乎與本人一模一樣。

整個別院上下,到處都是夏侯淵晉與夏侯然派來監(jiān)視的人,又或者可以說是囚禁住烏雲(yún)的人。

但夏侯淵晉與夏侯然渾然不知的是,其中有好幾個其實都已經(jīng)成爲烏雲(yún)的人。對於有人悄然潛入進來,又悄然出去,這些人非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有意阻攔阻攔其他人,不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與知道。

牀榻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的小奶娃,一直看著這一幕,看著有人突然從窗戶進來,又看著進來的人從窗戶出去,小手止不住抓撓起自己的小腦袋,直盯著那合上的窗戶看。

烏雲(yún)對於小奶娃的醒來自然察覺到了,他這一覺睡了這麼久,可算是醒了,不過烏雲(yún)並沒有立即起身朝小奶娃走過去,而是伸手再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慢條斯理地品茗,一邊打開剛纔那人留下的畫像,手指有意無意地輕釦了扣桌面,發(fā)出一道輕微聲響。

小奶娃看了一陣後,收回視線看向烏雲(yún),見烏雲(yún)喝著茶,自己也突然很想喝,就軟軟糯糯地朝烏雲(yún)喊,並邊喊邊朝烏雲(yún)伸出一雙小手,“爹……爹爹……”

“自己過來。”烏雲(yún)側頭“看”過去,臉上明顯多了絲寵溺。

小奶娃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有聽懂,小手又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氣惱地朝烏雲(yún)嘟起小嘴。

過了一會兒後,見烏雲(yún)還坐著喝茶,根本不理他,也不過來,氣嘟嘟半天的小奶娃開始喘起粗氣,小手狠狠地朝烏雲(yún)那邊揮了揮,一副想打烏雲(yún)的樣子,“壞……”

烏雲(yún)還是不動。

小奶娃氣惱地決定不再看烏雲(yún),小手用力拽住自己身上被子就開始往上拉,想要將自己的頭也蓋住,以爲這樣就更加看不見烏雲(yún)了,在拽了老半天也沒有拽動後,氣呼呼地揚起小手就打自己身上的被子。

打著打著,似乎漸漸感覺到不論是烏雲(yún)還是被子都聯(lián)合起來“欺負”他的小奶娃,小小的心中不免有些倍感委屈起來,小嘴忽地一撅就快要哭了。

烏雲(yún)在這時用另一隻乾淨的茶杯倒了杯白溫水,起身走過來,在牀沿坐下,伸手撫上小奶娃的小臉。

小奶娃一見烏雲(yún)過來,哭就不哭了,但氣惱又立即回來,嘟著嘴狠狠打烏雲(yún)伸來的手,不讓烏雲(yún)碰。

烏雲(yún)有些失笑,大手一把包裹住小奶娃的小手,不讓小奶娃再亂動。

小奶娃掙扎,非要將手抽回來不可。

烏雲(yún)有些拗不過小奶娃,慢慢將手鬆開,立即感覺到小奶娃一把將小手抽出去後,揚起小手就又朝他的手背打了過來,頑皮的很。

看來,這一長覺醒來,此時的小奶娃相當有精神,這倒是個還不錯的現(xiàn)象。

可是,在這一長覺的背後,他已經(jīng)睡了足足六七個時辰,遠超過了一般人的睡眠時間,尤其是超過了幼童的睡眠時間。

之前不管他怎麼喚他,他就算勉強睜開眼看了一後,又很快將眼閉了回去,並轉頭又睡了過去。而這次並沒有將小奶娃的身體醫(yī)治好,他以爲他可以用平常的心來看待小奶娃這次突來的長睡,剛纔更是沒有立即走過來,儘量讓自己保持平常心,但原來還是不行,徒然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真的忍不住擔心這種情況會慢慢惡化下去,眼下只是開始。

就算學了醫(yī)又如何,就算醫(yī)術了得了又如何,還是醫(yī)治不好小奶娃的身體!

對於小奶娃,就算他爲他做再多,也總感覺自己虧欠了他。

而對於他的樣貌,他真的沒想到會那麼像那個人,在這無形中似乎也在提醒著烏雲(yún)什麼。

一剎那,在小奶娃的調皮玩鬧中,原本一直神色寵溺的烏雲(yún),心情反倒不知不覺沉重了下來,並不知不覺想到了其他地方去,真的無法對小奶娃做到一顆平常心,他完全是不同的,他一有任何情況都牽動著他。下一刻,烏雲(yún)的手有些不顧小奶娃的推打與抗拒覆上小奶娃的小臉蛋。

小奶娃的臉蛋細膩柔滑的簡直像塊柔軟的羊脂白玉似的。

烏雲(yún)撫著撫著,手掌下面恍惚間似突然換成了另一張臉。

待意識到這一點時,烏雲(yún)面色鉅變,猛然一把抽回手,並站了起來,另一隻手手中端著的茶盞,裡面的水在這一舉動中不斷四濺出來。

小奶娃有些嚇了一跳,所有的動作動頓時全都停了下來,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烏雲(yún)看。

烏雲(yún)閉了閉眼,不想嚇到小奶娃,剛纔覆小奶娃臉蛋的手於衣袖下狠狠握了握後,勉強斂去臉上剎那間而起的神色,便又坐了下來,伸手輕柔地扶起牀榻上的小奶娃,喂小奶娃喝水。

小奶娃還是有些怕怕,這一刻靠在烏雲(yún)手臂中不敢亂動,小嘴嘴脣微掀,小心吸允著杯中的水。

烏雲(yún)臉上漸漸重新露出寵溺之色。既然之前的醫(yī)治辦法不行,已經(jīng)失敗了,依眼下的情況來看,他必須研究另外的辦法才行。小奶娃的身體不等人,他得抓緊了。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與所謂的“眼線”分開後前往今天案發(fā)的那座小院的夭華,已經(jīng)到達小院外。

月光下,只見小院都已被衙門的人用封條給封了,四周靜得有些可怕。

夭華直接飛身進去,翩然落在小院的院中。

院內地面上的鮮血都已經(jīng)被太陽曬乾與被風吹乾了,在月光下暗紅一片,仍有些觸目驚心,並有絲絲縷縷的血腥味從地表冒出來,飄散在空氣中。

夭華平靜無波地環(huán)視一眼後,轉了個身,緩步走向房門半開著的房間,進入房間裡面。

恰在這個時候到來,也準備連夜再查看一番案發(fā)現(xiàn)場,並準備守株待兔般在城中守一夜的夏侯然,也翩然落於院中,一落下就立馬察覺到了房內有人。難道是那兇手又回來了?除此之外,夏侯然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就立即走向房間,準備將兇手堵在房內,不讓他出來。他倒要看看這就兇手到底是何方神聖。

夭華在夏侯然落到院子中的時候,也立馬察覺到了有人到來,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什麼人會來這裡?她倒想好好看看,就立即就朝房間外面走去。

一進一出,一剎那,兩個人幾乎差點撞在房門口,不過誰也沒有後退半步。

傾斜入房間的月光,已然一下子被堵在門口處的夏侯然的身體給擋住,原本還算有點光亮的房間頃刻間陷入漆黑。

一時間,在夏侯然絲毫看不清夭華面容的同時,由於背光的關係,夭華也有些絲毫看不清夏侯然的面容,儘管兩個人面對著面,距離不超過兩步。

氣氛,霎時靜了下來,死一般沉寂。

“人都是你殺的?”夏侯然先一步出聲質問,一雙黑眸已瞇成線。

夭華一聽這聲音,雖還看不清來人面容,但對方的整個身形還是可以看出,頓時已不難判斷此人的身份,沒想到堂堂的夏侯府大公子還挺盡心盡力的麼,這麼晚了還一個人來這裡查看,都不見那主要負責人澹臺玥有這個心,想來澹臺玥此刻定然還在她的房間內橫眉瞪眼。

“我在問你,人是不是你殺的?”見對方不答,夏侯然再問一遍。

夭華笑笑,故意咳嗽了一聲,壓了壓嗓音道:“公子,你可別賊喊捉賊,小女子可受不起這麼大的冤枉。”

“你是女的?”聞言之下的夏侯然,微微側開一分身體,讓外面的月光再次照進房間,藉著月光看向房間內之人,只見她忽然一把取下房間內的牆壁上掛著的那頂斗笠,就戴在了她的頭上,遮住了她的臉,以他高出她半個頭左右的身高已最多隻勉強看到她的下顎,除非他蹲下身來看。而月光下,雖已看不見她的臉,只見她身上一襲如血紅衣。

“這位公子,你到底是來查案的呢,還是來看女人的?”豈會感覺不到夏侯然的目光,夭華用剛纔的聲音再笑著道。

“你錯了,我不是來看女人的,我的來抓兇手的。誰說女人就不可能是兇手了?說,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裡?這些人又是不是你殺的?”

“如果本……本小姐我說,不是我殺的,你可信?”夭華挑眉。

“那你爲何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

“公子你爲何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我就爲何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都城中一連出了這樣的命案,兇手這次竟然連這麼小的孩童都不放過,相信任何有血性之人都不會坐視不理,何況是像你我這等習武之人?!?

“這麼說來你也是來查兇手的?”

“不錯。”

“那爲何急於遮掩自己的樣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呵呵,公子,我可是女子。女子的容貌及閨名,豈能隨便讓人知道?我以後還如何嫁人?若公子非要看我的容貌不可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公子家中可已經(jīng)有妻妾?”話語中,不知不覺流露出輕佻之意,夭華暗壓著笑。

夏侯然已年近三十,自然早已經(jīng)娶親,也有妾氏,都是按照夏侯淵晉的意思娶的。遠去邊關這四年,妻妾都留在這都城中的夏侯府內,並沒有一起帶去。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幾個女人罷了,談不上感情,有的甚至都已經(jīng)快忘記她們的樣子了。從之前的那幾句話中,原本還以爲面前這個紅衣女子是個俠義中人,倒不想也和一般女子差不多,話語中甚至還帶著輕佻,第一次見面就問男子家中有無妻妾,言外之意都能很清楚地聽出來,提醒道:“姑娘,這種事還是交給官府來處理比較好,你還是儘快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官府的人可以相信,豬也能夠上樹了,難道公子不知,衙門的人今早就已經(jīng)宣佈案子破了,兇手也抓住了嗎,可上午又出了命案。這一巴掌打的,可真夠響的?!?

“你……”

“哦,對了,公子剛纔提醒我回去,可是已經(jīng)相信我了?公子可真夠容易相信人的,這世上像公子這麼老實單純的人,倒是已經(jīng)很少見了。”

他老實單純?夏侯然頓時有些啞然失笑,不知可以說什麼。

夭華不再理會夏侯然,藉著再傾斜進來的微弱月光,再在房間內查看起來,很想知道兇手殺這麼一家人的原因。按照屍體上面的傷口來看,兇手乃是一個人,出刀快而又狠,武功不錯,並且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衙門。

夏侯然藉著月光將夭華的舉動都看在眼裡,有些沉默下來。

忽然,長久的、死一般的安靜中,遠處隱約有一道聲音傳來,好像出了什麼事。

夭華與夏侯然都聽在耳內,幾乎不約而同地立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在屋頂上方飛掠而過如踏平地。

遠處,出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澹臺玥。澹臺玥自己衝不開穴道,幸好一直有些不放心的澹臺荊臨時決定過來看看,推開房門後一眼就看到了被點了穴的他,於是馬上解開了他身上的穴道,問怎麼回事。

等他回答完,說人又出去了後,澹臺荊臉上沉重下來。

不過,澹臺荊竟不認爲人出來是爲了又殺人,說她如果真要再作案的話,沒必要當著他的面出來,完全可以想辦法弄暈了他後再外出,於是讓他出來尋找。

另外,爲儘量不驚動其他人,不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澹臺荊沒有讓他帶人。

他哪裡知道該死的女人出了府後會去哪裡,一時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外面尋找,不想竟讓他意外看到一個黑衣人忽然在前方匆匆跑過,他立即追上去想看看。對方一見有人追,就跑得更快,明顯心虛,於是他就更追著不放了,追的過程中難免發(fā)出聲音。

突地,敏銳察覺到自己的後方竟也有人追了上來,一邊繼續(xù)追的澹臺玥,一邊回頭看去一眼,立馬就認出了夏侯然與夭華來,別以爲她頭上戴著一頂斗笠他就不認識她了,她竟然會和夏侯然在一起。

追上來的夭華與夏侯然,很快超越了澹臺玥,直追最前方的那個黑衣人。

能讓夭華如此追拿的人,除了那朵烏雲(yún)外,恐怕也就只有此刻前方之人了,他絕對該感到榮幸纔是。夭華追著,脣角不覺緩緩勾起一抹弧度,透著一絲危險。

澹臺玥十分不甘心自己竟被夭華與夏侯然超越,努力加快速度。

前方逃竄的黑衣人,逃的過程中也不由回頭往後看,怎麼也沒想到後面一下子又多了兩個人,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夭華在這時倏地一個空翻,就瞬間去到了黑衣人前方,擋住了黑衣人去路,似笑非笑,“逃得很愉快?”

黑衣人沒有料到,剎那間一個急剎車般急急忙忙停下來,渾身緊繃,面色戒備,有些抑制不住地喘息,“你……你是什麼人?這件事根本與你無關,我勸你最好別……別多管閒事?!?

“可我就喜歡多管閒事怎麼樣?有本事打贏了我再走?!?

“你……好,這可是你自找的?!闭f著,有些狗急跳牆般,黑衣人就朝夭華出手。

夭華輕輕鬆鬆應對,幾招下來後忍不住高興地笑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個黑衣人的招式與那夜在海上的黑衣人完全一樣,也是昨夜留下來斷後的那兩個擡轎子的人一樣,真是讓她喜愛,太喜愛了。趁著故意賣一個破綻引黑衣人上前之際,夭華對著其耳邊就小聲問道:“烏雲(yún)在哪?”

什麼烏雲(yún)?黑衣人眼中閃過迷茫。

夭華藉著月光看在眼裡,黑衣人的神色不像是裝的,這麼說來他確實不知道烏雲(yún),“那帶著半張面具的男人,你總該知道了吧?說,他是誰?現(xiàn)在在哪?只要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就放你走,說到做到。”

黑衣人面色一變,對夭華出手頓時更加狠厲。

夭華繼續(xù)應對,雖然沒有得到黑衣人的回答,但已經(jīng)可以肯定他確實是那個帶著半張面具之人的手下。只要找到了那個帶著半張面具之人,何愁找不到烏雲(yún)。上次在海上已經(jīng)錯過一次,必須在烏雲(yún)雙眼還未恢復前再找到烏雲(yún)。

已經(jīng)分別追到的夏侯然與澹臺玥,一時都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的屋頂上面看著。

夭華又賣一個破陣引黑衣人上前,“千萬別考驗我的耐心,快說?!?

“除非我死。”伴隨著話,黑衣人一掌狠擊向夭華。

夭華面色一冷,反手一把扣住黑衣人的手腕就硬生生震碎了黑衣人手腕上面的骨頭,並緊接著一掌卸了黑衣人的另外一隻手,同時一把扣住黑衣人的下顎,將黑衣人的下顎也卸了,最後一掌將黑衣人打落,自己跟著翩然落下地去,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看他還有什麼辦法自盡,真是給機會他不會把握,非要她下狠手才行,自找的。

黑衣人頓時整個人重重落地,一張嘴大大張著無法閉合,一縷血明顯從脣角溢出來。

夏侯然與澹臺玥有些沒有想到夭華會突然下這麼重的手,快速跟著飛身下來,分別落在黑衣人的旁邊,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痛極,一時有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可以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不說在你,命也在你自己手中。回答我剛纔的那兩個問題?!北钺嵋唤z耐心,夭華說完後擡步走近黑衣人,蹲下身來,手扣上黑衣人被卸的下顎,咔嚓一聲給他裝回去。

黑衣人眸光一閃,幾乎在下顎裝回去的一剎那,腳一擡,一隻塗了劇毒的暗器就從鞋子裡射出來,射向近在咫尺的夭華。

夭華急忙起身閃躲,有些驚慌失措般一下子撲向夏侯然。

澹臺玥當然不能讓夏侯然看到夭華的真面目,頓時顧不得地上的黑衣人,就快若閃電地插向夏侯然與撲過來的夭華中間,將撲向夏侯然的夭華給半路截住。

夭華一時間有些撞在澹臺玥懷中一樣,對著澹臺玥的耳邊笑意難掩地道:“多謝澹二公子了,沒想到澹二公子還會對本宮英雄救美?!蔽⑽⒁活D,後面的話聲音驟然拔高,“可惡,無恥,故意趁機抱別人,下流?!币袈?,一把用力推開面前的澹臺玥,夭華就一副氣沖沖的樣子瞬間飛身離去,消失在澹臺玥與夏侯然面前。

夏侯然有些目瞪口呆地看向澹臺玥,剛纔那一下,澹臺玥似乎真的故意插上來抱人,“澹臺兄,你……”

澹臺玥沒有說話,心中那叫一個怒,剛纔那女人絕對是故意的的,再看向地面上,面前哪還有黑衣人的身影,很顯然黑衣人已然趁剛纔那一下逃走了,可惡。

夏侯然也後知後覺意識過來這一點,真是太大意了,竟讓那個黑衣人給逃了。

“馬上回衙門,我覺得定然又出事了。對了,夏侯將軍,你與剛纔那女子是在哪裡碰到的?你們可是一直在一起?”

“我與她也是剛剛遇到,是在今天上午的案發(fā)現(xiàn)場碰到的,她當時就在房間裡面,也是想查這起案子與抓兇手的?!毕暮钊蝗鐚嵒卮?。

澹臺玥面上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多了絲沉思,“走,先回衙門,派衙役連夜查看再說。對了,這麼久沒有看到一個衙役出現(xiàn),我白天的時候明明有派衙役安排好晚上巡邏查看……”說到這,澹臺玥面色一變,與夏侯然相視一眼後,急忙往衙門方向趕去。

另一邊的夭華,已緊追黑衣人而去。剛纔絕對是故意的,故意撲向夏侯然那邊,料準了澹臺玥不想夏侯然看到她的樣子,所以絕對會橫插一干,從而製造機會讓黑衣人逃脫。在澹臺玥與夏侯然沒有留意黑衣人的時候,她可是一直留意著,然後瞬間消失在夏侯然與澹臺玥面前,讓兩個人沒辦法追她,從而由她一個人跟著黑衣人。

黑衣人自以爲自己僥倖逃脫,強忍著疼痛一邊小心謹慎地不斷往後看,一邊搖搖晃晃地回去覆命,剛剛又殺了一家?guī)卓冢瑒倎G掉兇器,就被澹臺玥給看到了,一路被澹臺玥給追著。而上午時的那起命案,那一家七口,也是他殺的,全都是奉命行事。至於下令之人爲何要他這麼做,他自然不敢多問。

夭華在後面繼續(xù)跟著。

沒多久,眼見一路搖搖晃晃逃竄的黑衣人從後門進入了一處小院中。那處小院內還亮著光。

黑衣人進去後,一路往前,最後進入一間房間中。

夭華飛身落在屋頂,輕聲掀開其中的一塊瓦塊,垂眸往下看去,只見回來的黑衣人正跪在地上向房間內之人稟告。

由於位置的關係,夭華無法看清房間內之人的具體樣子,只能看到他的頭頂而已。

“公子,人都已經(jīng)殺了,並且按照你的吩咐佈置好現(xiàn)場?!?

“傷怎麼回事?”房間內之人沉聲問道。

屋頂上面的夭華脣角止不住勾了起來,這聲音不是那夜船上帶著半張面具之人,還能有誰,她可都還清楚地記得,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她給找到了。只是真有些沒有想到,竟會是他在暗中栽贓嫁禍給她。而他既然是那夜去海上接烏雲(yún)之人,這這栽贓嫁禍可與烏雲(yún)有關?只是,爲什麼呢?就算他們再多栽贓嫁禍幾次,也不能對她怎麼樣,夭華實在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垂眸繼續(xù)看下去與聽下去。

“屬下在丟掉了殺人的刀後,正好遇到了澹臺玥……”

“什麼,你遇到了澹臺玥?是他傷的你?”屋內之人面色一變,驟然打斷回來的黑衣人。

黑衣人點頭,又搖了搖頭,“後來,又遇到了夏侯然與一個帶著斗笠的紅衣女子,他們兩個也追了上來,最後是那紅衣女子傷了屬下,她的武功實在是太厲害了,屬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好不容易纔僥倖討回稟告。對了,那紅衣女子還問了屬下幾個很奇怪的問題?!?

“說?!弊朔旁谧烂嫔系氖忠讶灰淮绱缥站o。

“她問屬下,烏雲(yún)在哪?屬下實在從未聽說過這個人。後來,她還問了屬下,帶著半張面具之人,也就是公子在哪。不過屬下並沒有告訴她,還請公子放心?!被胤A間,黑衣人始終低垂著頭,渾然未覺自己面前之人的眼中已然泛起殺氣。

“愚蠢的廢物,要我放心,你剛纔就不該回來。夭華,她……她竟然沒死。”坐著之人霎時一把帶上面具,站起身一掌扣向跪在面前的黑衣人頭頂,就直接殺了黑衣人,“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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