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當明鬱上來之時,早已經空空如也。
這已點明鬱怎麼也沒有想到。
而整整七年的囚禁,此刻驟然出水,重見光明,即便外面已是陰雲天氣,光線並不是很刺眼,明鬱依舊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伸手擋了擋眼,然後一邊擋著眼睛一邊落向空蕩蕩的岸邊。
就連那老頭子與王婆子兩個人,在這一刻也早已經離去,馬匹什麼的也都一併消失。
游到另一個方向,從下水的那個地方悄然上來的百里清顏,快速往之前的岸邊看去,準備好好看接下來這場好戲的時候同樣沒有想到岸邊已經空了,連個人影都已經沒有,難道那紅衣女人與容覲在她下水後很快就輸了,就被烏雲帶走了?那他們未免也太沒用了點。
一時間,百里清顏不由氣惱地跺了跺腳。
明鬱已經暫時閉上眼睛,用耳朵來聽周圍的動靜,負到身後的手緊握成拳。不管他將她帶到哪裡去,也不管他想怎麼藏住她,他既然出來了,就一定會找到他們。夭華是他的,沒有人可以在他得到手後從他的手中搶走。還有,雖說當年確實是他先在背後搞小動作,將夏侯淵晉引了來,但這七年囚禁之仇,他依舊不會善罷甘休。
片刻後,百里清顏緩步走出去,走到明鬱的身前,既然岸邊都已經沒有人了,也不必擔心被人看到,“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你那妻子,已經被那白衣男子給帶走了。對了,你似乎還沒有告訴我那個白衣男子他叫什麼名字?”
“怎麼,你竟然連他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明鬱不冷不熱地反問一句,依舊閉著眼,但對周圍的一切都感覺得清清楚楚,包括百里清顏剛纔的一步步走近。
“怎麼,不可以嗎?”百里清顏也反問,雖然確實有些好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名字。
“烏雲,他叫烏雲。或許我們還可以好好地‘合作合作’。”
“這個名字倒是挺……”微微一頓,百里清顏不由小小地詫異了一下,倒是有些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名字,並且一時也有些不知用什麼詞來形容這名字比較好,最後勉強銜上道:“挺特別的!是真名?”
“我沒必要拿這個來騙你。”
“那好,說說看怎麼個‘合作’法?也要我感興趣與對我有利才行。”
“那麼,你的名字呢?我從不和還不知道名字與身份的人合作,要合作就要最好保險一點,相信你也希望這樣。”
百里清顏笑了笑,笑容美靨如花,隨便編個名字還不容易,自然不可能告訴面前之人她真正的身份,相信他也是一樣,就算告訴了她他的名字與身份,也不可能完全是真的。
待互相報上名字與各自的身份後,兩人很快在原地洽談起所謂的合作。至於報上的名字與身份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恐怕也只有各自自己心裡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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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烏雲的人押著雙手被繩索牢牢反綁在身後,並且已經被硬生生封住了身上所有內力的夭華與容覲,跟著前方帶路的影迅速離去。
烏雲抱著小奶娃走在最後面。
如果沒有影的出現,他們的確會像百里清顏下去時所料想的那樣還要打上一段時間,難分勝負。但影出現了,這並不在百里清顏的預料之內,整個局面自然也隨之轉變。
對於當日蕭恆派人送來的那個血淋淋的首級,烏雲本來就有所懷疑,並沒有信。
所以當一直跟蹤夭華和容覲到達淨城湖的影傳消息回去告訴他說“看到了百里清顏”時,他一點也不詫異,還讓影給他好好地監視好。看來蕭恆絕對是看上百里清顏的武功與能力了,想留在身邊爲他所用。
而影並不是百里清顏的對手,當影向他稟告說“百里清顏突然下水去了”時,後面的一切情況都必須先提前預料,所以他更要儘快離去,不然那百里清顏一旦真的救明鬱,並且成功助明鬱逃出囚籠,明鬱再真的活著上來的話,情況將會對他相當不利。百里清顏這個女人,到目前爲止已經幾次三番壞了他的好事,攪亂他的局,相信這次夭華會來這裡也肯定與她和那蕭恆脫不了干係。這一筆筆賬,他一定會好好記下,一切還是得他自己來出手。
故有了後面這一幕,當明鬱上來時,湖岸邊已經空空如也。
一行人,一路朝著雪山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而去。
夭華越想越惱,當日在客棧中真該直接殺了這黑衣人影的,不然今日的局面也不會突然轉變成這樣。明鬱現在還被困在水底的囚籠中,不知道憑他自己之力到底能不能逃脫出來,出不來就死定了。
同樣被押的容覲,面色蒼白,身體虛弱得不免有些喘息,同樣擔心水底還沒有出來的明鬱。
入夜時分,一行人終於快到達雪山。一眼看去,只見風雨欲來的昏暗陰沉光線下,那高聳入雲的雪山高高佇立在那裡,遠遠地就已經能感覺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烏雲這個時候帶小奶娃迴雪山也是迫不得已,一來不能再讓小奶娃受一點點寒,二來必須儘快找雪蓮,用雪蓮才能最有效地暫時穩定住小奶娃的身體,讓眼下已經又沉睡過去的小奶娃儘快醒過來。不然,時間耽擱下去,照小奶娃現在的身體,小奶娃恐怕永遠也不會再醒來。
夭華不覺顫抖了一下,自九年前渾身是血的雨中泡了一天一夜後,就一直比較怕冷,再加上被人一路這麼押著實在舒服不起來,但還是有些笑得出來,反正哭這個字眼是永遠不會出現在夭華身上的,“祭司大人,怎麼,來到這裡就能救你懷中的孩子?”
烏雲沒有說話,短暫地停了一刻後,命兩人繼續押著夭華與容覲趕路。
雪山雖然已出現在眼前,看著也已經很近了,但實際上還離得很遠。整整一個時辰後,直到月上中梢時,一行人才終於到達雪山山腳。
站在山腳下藉著月光往上看,幾乎看不到雪山的頂,逼人的寒氣在這一刻尤顯得清晰,換若一下子進了冰窖!
“你們四人全都馬上去找雪蓮,兩個兩個一起,一經找到就馬上回到下來,我在那邊的那個山洞中等你們。容覲,她現在可在我手中,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招。不然,別怪我對她不客氣。”烏雲隨即下令。當然,要容覲也一起去找實在迫不得已,因爲眼下沒有多餘的人,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儘快找到雪蓮纔是當務之急,小奶娃拖不起。至於夭華,最狡猾與最詭計多端的就是她,並且也只有她一個不會認真與真心尋找,讓她去只會得不償失與被她逃走,就給他好好留在他身邊。
容覲聞言,擔憂地看向夭華。
押著夭華和容覲的兩人領命,影也領命,就催促容覲快點。
容覲心中其實也是有些擔心小奶娃的身體的,將小奶娃蒼白沉睡的模樣都收入眼底,在影的催促中對夭華道:“宮主,我去去就回,你等我。”說完,又警告般地對烏雲補上一句,儘管在眼下這樣的局面下絲毫談不上什麼氣勢,“你最好保證宮主沒事。”
“只要你不耍花招,她自然不會有事。快點,別耽擱時間,找到就回來。”
容覲再看了一眼夭華,強撐著身體跟上影,與影一組。
夭華笑著看在眼裡,不置可否。
“走,去那邊的山洞。”烏雲隨即對夭華命令,一邊說一邊往所說的那個山洞方向而去。
但直到烏雲走出了好幾步,也沒聽到夭華跟上來的腳步聲,烏雲停下腳步冷冷回頭,聲音上的冰冷不亞於雪山上的雪,“我的話別讓我再說一遍,快點。”
“看來祭司大人對這裡很熟悉嘛,剛到這山腳下,看都沒有怎麼看就知道哪裡有山洞。”夭華還是不動,面朝轉身回頭的烏雲,臉上似笑非笑,有生以來哪有像現在這樣雙手被反綁過。
烏雲面無表情,還是那句話,“我的話,別再讓我說一遍。”
夭華臉上的笑頓時加倍,甚至有些笑出聲來,“祭司大人,你現在似乎已經再說一遍了。”
“看來,你是要我再動手了,那好……”伴隨著話,烏雲就要動手。
“別,本宮遵命就是。”不到最後一刻總要逞口舌之快,但到了最後一刻立即識時務爲俊傑的夭華,變臉速度堪稱翻書,立即“毫無骨氣”般的屈服了下來,但臉上依舊笑著。
烏雲一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對她就必須要用強的,她絕對有將人氣瘋的本領,她最好別再考驗他的忍耐力,他現在已經對她忍到極點,一筆筆賬都還壓著沒跟她算,“跟上。”
夭華挑了挑眉,緩步跟上去。如果明鬱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必然已經死了,那她再多的擔心也已經沒用,趕回去也已經無濟於事。如果明鬱已經出來,那她與他之間就此了結,以後沒必要再見,就算在她離去之前也是一樣。當然了,就算明鬱沒事,她也定要滅了烏雲不可。明鬱要是要是有事的話,就更要滅烏雲不可。
烏雲對雪山早已經再熟悉不過,就算雙眼無法視物,同樣能準確無誤地對準方向走到所知道的那個山洞洞口,抱著懷中的小奶娃彎腰走進去。
洞內漆黑一片,跟在後面的夭華停頓了一下後,也彎腰進去。
烏雲隨後拾了幾根散落在洞內的樹枝與柴木,用身上的火摺子將樹枝點燃,讓懷中的小奶娃暫時取取暖。
夭華藉著亮起的火光環視了一眼後,走到烏雲的對面裝備坐下。但就在這時,只見烏雲的面色倏然一變,反手一把拂滅了洞內剛剛點燃的火燭,並眼疾手快地點了夭華身上的穴道,包括啞穴在內。
夭華頓時無法出聲,亦動盪不得。
下一刻,只聽外面傳來數道馬蹄聲,並且那馬蹄聲由遠及近,顯然是衝著這雪山來的。
夭華挑眉,看來烏雲點她穴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了,她要不是被他完全封住了武功,又身體重傷的緣故,也能第一時間就聽到,不知道此刻外面到來的會是些什麼人,怎麼這麼“巧”的他們前腳剛到,他們就來了。
沒有了火光的山洞內,頃刻間重新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夭華漸漸適應了黑暗後,狠狠瞪了眼烏雲。
烏雲抱著小奶娃已經重新坐下,對夭華的那道目光直接無視,當做沒感覺到。
時間流逝,烏雲一直不斷地爲小奶娃把脈,同時留意外面的動靜,隱約不難猜到會是誰的人馬,看來他還是有些小覷那百里清顏與蕭恆了。
大約一個多時辰後,上雪山去找的四個人還是沒有回來,反倒感覺到有幾道另外的腳步聲朝這邊越走越近。
烏雲蹙了蹙眉後,忽然於黑暗中一把拎起夭華,就帶著夭華飛上洞的頂部,暫時若壁虎一般貼在頂部的石壁上。
下一刻,洞外隱約有亮光傳來,緊接著只見兩個舉著火把的人從洞口探了進來,往洞內查看了一下。
洞內常年沒有人,各種生活在雪山中,適合雪山環境的蛇蟲鼠蟻自然會有。
在兩個查看的人出去,火光徹底消失在洞外後,烏雲帶著懷中的小奶娃還有手中的夭華落下地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暫時不想節外生枝,依舊只想等著人將雪蓮找來。
夭華落地後的面色變得相當古怪,或許更準確地說在被烏雲拎著上去貼上頂石壁的後一刻就已經這麼古怪了,但可惜動不動,口不能言,雙眼十分惱怒得於黑暗中狠狠瞪向烏雲,恨不得在烏雲身上活活瞪出個洞來。
烏雲感覺到夭華目光的變化,依舊不予理會,直到過了片刻後感覺夭華的目光甚至還越瞪越厲害,眉宇一擰後,小聲開口道:“我可以解開你的啞穴,但你若是敢貿然出聲,可就別怪我。或者你也可以試試,是你引外面那些人來的速度快,還是我先對付你的速度快。”
夭華的目光都已經快噴出火來。
烏雲說完,這纔不緊不慢地伸手解了夭華身上的啞穴。
夭華啞穴一解,就近乎咬牙切齒的開口,聲音雖輕,但絕對每一個字都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你這該死的烏雲,剛纔有蟲子落本宮頸脖上了,現在都爬入本宮背上了。”可惡啊可惡,她竟然也會落到這一步,不但讓蟲子落到身上,還一動不能動的讓蟲子從她頸脖一路爬到她後背上,現在還在她後背上咬著她,也不知道是什麼蟲,痛死她了,她真非宰了面前這個該死的烏雲不可。
烏雲聞言,倒是有些沒有想到,可又不可能解開捆住夭華雙手的繩子,免得夭華又耍花招,但雪山雖冷,各種毒蛇與毒蟲也不少,要如果是毒蟲就不好了,一番快速考慮後問道:“現在在哪?”
“怎麼,你不準備解開本宮手上的繩索,你還準備伸手進來給本宮取?”痛歸痛,噁心歸噁心,頭皮發麻也歸頭皮發麻,夭華從烏雲這話中忍不住挑眉,千萬別她想得這樣,她可真沒這興趣。
“當然,你可以選擇讓它繼續留在你背上。”烏雲也不想碰夭華,自當年清楚身份的那一刻起也不能再碰,可她要是在這個時候跟他耍花招,驚動外面的人,最終只會影響到小奶娃的醫治,一來沒辦法繼續在這裡等著上去的四個人找雪蓮下來,二來還要躲避外面那些人的追殺,甚至明鬱也有可能在外面,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但也不得不考量。
夭華咬牙,“你……好好,算你狠,在本宮後腰處,快點。”
烏雲沒有再說話,直接上前一步動手解開夭華的腰帶,然後手從夭華鬆散開的衣服穿進去,覆上夭華光裸的背後。
夭華已經快翻白眼,這要是在之前,便是做夢也不會夢到這樣的場景,但又還不得不提醒烏雲,“祭司大人,請你的手別亂摸,在左側呢。”
烏雲絕對沒想亂摸,是她自己不說清楚。
而觸手處的細滑緊緻肌膚,幾乎一如當年,烏雲的思緒不由倏然一亂。
但很快又被烏雲強拉了回來,強行剋制住,烏雲冷硬地覆上夭華身後左側的腰身,準備將夭華所說的那條蟲給拂掉。可在烏雲沒有想到的是,當烏雲的手剛一觸上去時,手指反被還停留在夭華後腰上的蟲給狠狠咬了一口。
烏雲的面色霎時一變,已然知道是什麼蟲了,是雪山中極爲罕見的“血蜘蛛”,劇毒無比,即便他當年在雪山呆了整整一年也只見到過一次。
夭華倒吸了口氣,感覺咬住她的那什麼蟲在動盪的一剎那幾乎將她的肉都給硬生生撕咬了下去,儘管只是那處那一點點,忍不住催促烏雲,“你倒是快一點。”
烏雲幾乎在夭華再開口的時候已經再次動手,快速將夭華後腰上的血蜘蛛給直接取了出來,反手一掌用力甩在石壁上面,直接硬生生甩死,隨即快速褪下夭華身上的衣服,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必須馬上吸出夭華身上的毒才行。
“你幹什麼?祭司大人,你該不會突然想對本宮用強吧?祭司大人……”
“喂,你這朵死烏雲,你脫本宮衣服做什麼?”
“祭司大人……”
隨著衣服快速被脫下,最後幾乎像扒皮一樣被扒到身後,露出裸露的上半身,當然前面還有肚兜擋著,後背已經光裸裸的夭華,神色不由一變再變,黑暗中雖然看不清,但從一再變化的語氣中也不難聽出來。
夭華一時實在不知烏雲突然發什麼瘋了,她雖然一再取消過他喜歡她,囚禁明鬱這一點上似乎也已經證實了,但心底其實從未真的這麼想過,只覺得他還有其他的目的。這要是傳出去,外面的人到底是會相信烏雲強了她呢,還是相信烏雲被她給強了?貌似以她在外的那些臭名,後者可能性更大。
烏雲緊接著快步走到夭華的身後,迫使夭華彎下腰去。
夭華遠比還不覺得怎麼樣,但這一彎腰,眼前忽然一陣眩暈,身體一個不穩就朝地上倒去。
烏雲眼疾手快地一把攔腰摟住夭華的腰身,將倒下的夭華拉回來。
夭華意識一失,下一瞬閉上眼竟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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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爲夭華吸出毒血的烏雲這才顧得上自己,快速封住自己右手的穴道,強撐住眼前的那絲眩暈,將毒素一點點逼出去。
黑色的毒血一時從烏雲的指尖一滴一滴滴落下來,滴的地面上。
接著再暗暗運了運功後,本該馬上將夭華身上的衣服爲夭華穿回去的烏雲,不知怎麼的,手竟然沒有動,攔著夭華的腰身將後背來裸露的夭華攬入懷中,或許只有在這一刻,在她暈厥的這一刻才能將心底的感情流露出來。本該對她狠心,本該氣惱她所做的一切,可在她有事時,心中的擔憂與急切已經證明了一切,他對她依舊如初,再多的氣惱與說再多的狠話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難得的溫情,一時流蕩在漆黑的山洞內,當然這只是對烏雲而言的,也是烏雲這整整九年來第一次在夭華跟前流露。她可知道當年那一刻他有多想殺了夏侯淵晉,多想將夏侯淵晉千刀萬剮,爲什麼她偏偏會是他的妹妹,還是在他愛上了她,與她成了親,甚至已經有了孩子的情況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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